沈悠然生日晚宴上,是他第一次见她,看她一身红裙手足无措地矗立在人流之中,不知怎么,他就上了前。 都说人与人之间讲究缘分,在得知她同时攻克两个学位,其中有一个就是法学时,他不觉暗自对她关注起来。 “慕言同学呢?有想过深造吗?” 话题猛然转过来,慕言倒是如实说了,“还没想好。” 方以琛若有所思地说着:“慕言同学很优秀,我认为你应该继续深造。” 方以琛的声音像是涓涓细流,一直都温和有礼。 这让她想起了沈焱。 她没再说话,经过校园门口时,她似是在沈焱往日的停车地上见到一辆十分熟悉的黑车。 她以为只是晃眼,又以为是受了姜启深的影响才想起他。 没再多想,与方以琛一起过了红绿灯,走到对面。 校园生活除了学业,日子是惬意自由的。 对面有两条小吃街,慕言以示诚心,任由方以琛选地点。 方以琛不客气,仔细在思考接下来两人要吃点什么。 沈焱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慕言掏出手机,手指一紧,想起刚刚停在昏暗中的那辆车。 电话一直在响,直到方以琛提醒,她才挂了。 沈焱坐在车里,看了一会站在路口处商量的两抹身影。 尽管距离较远,他还是准确地认出了方以琛,那晚与她共舞的年轻男人。 他眉心微动,不觉又按了一遍拨通。 两人低眉间,方以琛看见她屏幕上的备注,知道打电话的这个人正是她那个了不得的叔叔,沈焱。 方以琛见她犹豫,温温地告诉她:“如果你不接,也许他会一直打。” 按照沈焱不依不饶的性子,完全有可能。 思索之下,慕言接了电话。 方以琛自觉走到一边,并没有去听。 接通后许久,沈焱才说话,“我在学校门口。” 慕言没回头,轻声回了一句“嗯”。 见她没有要接下去的意思,沈焱又说:“我们聊聊。” 慕言盯着远处人来人往的小吃摊上,久久才回:“不了,我要跟朋友吃饭。” 沈焱没强求,“那我等你。” 不等她回应,电话里已经现了忙音。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 方以琛不多问,陪她简单吃了一点,吃到最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走到吧台结账时才得知方以琛已经提前结了。 “今晚是便饭,你还欠我一顿。” 慕言点头莞尔。 从饭店出来,方以琛见她对着马路对面发呆,就提议到附近的河边走走。 慕言没拒绝。 两人浅浅聊着,方以琛透露出之前对她的了解,慕言并不多话,也不辩解。 只是在结束的时候告诉他,“现在我只想靠自己,交朋友,拼学业,去守护想守护的人。” 等两人折回校园,已是晚上十点。 方以琛有自己的公寓,见慕言进了宿舍大门才去牵车。 他注意到宿舍侧面停了一辆黑色,与吃饭前校门外停的那辆一样。 他鬼使神差般拨通了慕言的电话,得到的回音果然正在通话中。 沈焱已经料到慕言不会如约,在他们走到路口时他就启动了车子。 慕言站在宿舍门外,犹豫要不要接。 响了两遍后,她想起方以琛说的话,同样,今晚不见,他会一直等。 甚至还会做出更过激的事。 电话刚接通,沈焱就说了,“我在宿舍楼下。” “宿舍有门禁。” 沈焱等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眼里盯着的都是她与别人的身影,心里早就堆了一把火,可偏偏不能发作,只能深捏眉心告诉她:“先下来,就几分钟,说完我就走。” 她没再执拗,既然躲不掉,不如坦然面对。 几分钟后,她走到一楼,跟宿管阿姨说了几句,希望她可以晚点关门。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慕言走出来,见到了正斜靠在车门边抽烟的沈焱。 沈焱见到她,直接把烟灭了,让她上车说。 慕言杵了片刻才跟着上车。 车里混着清凉和香烟的味道,她并不是很适应。 沈焱看出她真正不适应的是和自己独处。 他没食言,从她上车到下车,不过短短五分钟。 第一次,慕言主动目送他驱车离开。 就像当初为了控制内心,一条条删除沈焱的信息。 第99章 无能为力 回到宿舍后,慕言像往常一样洗漱上床。 这间宿舍虽说是四人间,但实际常住的就只有她一人。 她申请宿舍比较晚,同系同级的宿舍全部满员,只能住混合宿舍。 另外三名舍友,一个大三两个大四,除了大三的回来过一次,另外两个从未出现过。 她躺在空荡的房间望着天花板发呆。 头疼欲裂的时候,她掏出手机,删除沈焱曾发给他的最后一条未读信息。 定定地看着那枚醒目的感叹号消失,她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蚀骨之痛从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今晚以后,两人应该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第二天清早,姜启深就去见了沈焱。 沈焱坐在办公室里一夜未睡,见姜启深神情严肃,已经知道所为何事。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谈。 姜启深见他整个人很颓废,办公桌前还有满满一缸的烟头,心里莫名涌出一股怒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了?” 沈焱从椅子上坐起来,长长睫影也掩盖不了近日以来的疲倦。 “所以,你真答应肖家了?” “嗯。” 姜启深一股血气冲上头顶,不觉提高了嗓音,“为什么?两年前沈家那么难你都没答应,现在有了慕言你竟然答应了,你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 沈焱少有地出现了一种无力感。 外界对付沈家,他尚有办法。 沈父要求叶晨与联姻二选一,他也有进退的空间。 可对慕言,他手足无措。 当她告诉他还年轻不想后悔时,他就失去了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的理由。 他接受不了她在别人怀里,他更接受不了她后悔留在自己身边。 况且沈家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四周蛰伏了许多暗藏势力,贺峥不过是势力中野心勃勃的显露者。 没等到他回复,姜启深坐下来直接扔出一份资料,“看看吧,慕言最近和这小子走的很近。” 沈焱没接,瞥过资料首页,方以琛三个字就映入了眼帘。 江城方家幼子,肖家没起势前,两家曾有些交情。 沈焱没在继续往下看,姜启深直接说出了后面的内容。 “方家这些年一直在蓄力往能源和矿产上靠,实力虽然不强,但这么多年发展很稳定,不见得成不了沈家的对手。” “他上面两个哥哥能力不错,这小子这两年在准备出国深造。” …… 姜启深把方以琛的身世背景扒了个底朝天,沈焱神情淡漠,低哑着嗓音回他:“方家非敌非友,确实不可小觑。” “焱哥,你在想什么!” 姜启深气不打一处来,他扒这些出来可不是让他去思考方家是什么定位。 沈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他的担心,自己无能为力。 姜启深越想越恼,把桌子上的资料拿回来撕成两半就给扔了,刚扔完,就听见沈焱音色灰败地说了一句:“启深,我无能为力。” 姜启深怔然,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沈焱说‘无能为力’。 在他们这群人中,沈焱一直都是无所不能。 不管遇到任何状况,他都是沉稳如斯,处事不惊。 没想到这次轻易就说出了这四个字。 两人停了好久没说话。 姜启深临走时,转身又望了他一眼,黢黑的眼神中透着严肃,“焱哥,这件事三思后行。如果你真决定了,希望你不后悔。” 红色木门开了又关,沈焱站在桌前心底烦躁,猛然将桌面上的几沓文件一扫而过,走到落地窗边笔直站定。 三日后,沈肖两家郑重官宣沈焱与肖雅丽订婚的消息。 圈内不少人纷纷送上祝福的同时,不少媒体放出了两人较为亲密的合体照。 慕言看到网页上弹跳出来的消息时,正在去往3A教室的路上。 她已经决定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方以琛特地给她在3A安排了位子。 抿紧唇,她看着新闻里两人亲密的配图,顿了许久。 她以为他会对叶晨和小乐负责,没想到转身就选择了肖雅丽。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不是么。 两人已经默认从彼此生命中退场,自然不能去置喙。 默然收起手机,她抱着书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接到了祁若清的电话。 并不意外。 祁若清对沈焱一直存有心思,看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要做的一定是跟她求证。 她的回答与官网无异,祁若清失望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日子,慕言沉浸在学业中。方以琛很优异,兼顾备考的同时,还给她补了不少法学类的专业知识。 两人关系近了不少,慕言偶尔还会与他开开玩笑。 这一日,方以琛早早离开3A,临走前告诉她,“今晚我请,到点我来唤你。” 慕言没多想,在教室里练了一下午英文口语。 现在的她说话已经趋于常人,不再两三个字一起断句表达。 她想起了沈焱。 思绪不觉低沉下来,慕言放下手中书本,瞥了眼桌子上写满密密麻麻备注的台历。 距离沈肖两家订婚日还有三天。 她排了前后所有日期的计划,唯独那天标了红圈,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格外显眼。 她早就刻意屏蔽了沈焱的一切消息,这次即便想起他,她也没让自己停留太久。 这时方以琛来了电话,“我在楼下。” 慕言没犹豫,直接下了楼。 方以琛见她出来,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慕言盯着他疑惑,“不是去食堂?” “食堂今日停水歇业。” 她倒没注意。 上车以后,方以琛将车开往时光流歌。 慕言望着窗外,直到路线和窗景越来越熟悉,她才反应过来,“是时光流歌?” 方以琛已经订好台,不过见她的神色像是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就换一家。”说着方以琛就看了眼时间准备调头。 慕言对那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不想去遇见某个人或触碰些回忆,想了想,还是摇头。 车到地点后,两人刚进门,就看见一名接待往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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