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就在别人担心小乐之时,方以琛却有些沉闷。 这里,应该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尽管那晚她没承认,可他知道,她曾经,爱的人是沈焱。 沙发上,慕言坐到小乐旁边,方以琛就坐在沙发的拐角处。沈焱从吧台倒了几杯水,其中一杯递给了方以琛。 方以琛有礼接过,沈焱看了一眼小乐的方向,告诉他:“事发突然,抱歉。” 这是方以琛首次正面与沈焱打交道。 商场的事他从来不插手,只是听闻沈焱为人刚强自负,很少会把谁真正放在眼里。 今日一见倒打破了他的认知。 带着小辈该有的谦逊有礼,他回道:“能认识小乐,我很开心。” 沈焱看着方以琛,几次咽下的话又启了音:“你与言言……” 气息停顿了几秒,他的嗓音逐渐低沉。 他感觉心口被一张针网收紧,每个针尖都准确又锋利地刺进了血脉里的缝隙。 他一向刚硬,可此刻剩下短短的几个字,伴随着那张针网一起,禁锢住他所有的力气,也禁锢了他的心。 他只能暗自将手中的骨节紧了又紧,松手后,内心陷入一片沉寂…… 接下来的话,他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方以琛知道他想问什么,眉眼温柔地看向慕言一眼,大方承认,“她是我女朋友。”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也会是唯一。” 沈焱猜到了。 ——只是没想到,姜启深竟然会松手。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平静无波的表情下,心口再次被一点点收紧,那股紧揪成一团又被撕扯出来的疼意,让他几乎透不过气。 他看了一会,然后起身出门。 另一边,慕言陪小乐说了会话,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才问他:“乐乐,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小乐拿起被放在茶几上的漫画。 慕言接过,才发现他画的竟是领域的大门。 他画的不太像,但门头上的前两个英文缩写他勾勒的清楚。 小乐见她惊讶,就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笔,继续画着什么。 画好以后,慕言总算知道他是如何到的领域。 细想之下,她还是有些后怕。 是一位出租车司机将他送到领域门口。如果这位司机并非善人,小乐怕已经丢了。 想象他一人拿着漫画孤零零在走的场景,慕言鼻尖一酸将小乐搂进怀里,轻声叮嘱:“乐乐以后不可以再擅自做主。” 叶晨松开小乐,视线所及,并没发现沈焱。 见方以琛还在等,她起身走到面前,再次抱歉。 没多久,沈焱神色恢复如初从外面回来。 周身染着烟味。 他看向叶晨,音色平稳:“今晚你跟小乐住这里。” 随后又去看了方以琛,“小乐情绪不稳定,言言晚上先留在这陪他。” 慕言想回绝,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不是不想陪小乐,只是这里痕迹太重,她不想再掉入其中。 方以琛看着她,委婉地告诉沈焱:“我可以晚点来接她。” 沈焱没说话,去看了慕言。 慕言虽然抬着眼眸,却没将视线焦聚在他的眉眼上。叶晨也想让她留下,走到小乐身边,摸着他的小脑袋,希望她今晚留下来。 望着小乐那双渴望的眼神,她思忖再三最终点了头。 沈焱转身,抬步进了自己房间。 电梯里,慕言觉得很抱歉。 方以琛忽而苦笑,“为什么今晚每个人都在跟我说抱歉?” “慕言同学,最不应该说抱歉的就是你。” 慕言抬眸,方以琛一脸温柔:“慕言,我知你心事。今晚是突发情况,我能理解,但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懂吗?” 慕言望着他,浅浅地笑着回了一句懂。 送走方以琛后,慕言在一楼站了一会,直到打了喷嚏才进电梯。 门一直没关,小乐听见脚步声就起身跑到了门边。 慕言看在眼里,心口却有了疼意,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人如此重要。 叶晨在厨房做饭,沈焱见她穿着单薄,就叮嘱她,“去换衣服,容易着凉。” 慕言轻声回应,放下小乐去了曾经属于她的房间。 床角上搭着睡衣,她记得这套睡衣之前是在沈焱的房间。 没敢让自己多想,到衣柜里拿了一套新的内衣,就直接进了卫生间。 怕小乐找她,她连头发都没洗,快速洗完澡以后直接穿好睡衣出门。 沈焱正坐在沙发上陪小乐画画,看见慕言,顿了一秒后收回视线。 慕言深吸口气走过去,坐在旁边看着。 过了一会,沈焱问她,“最近怎么样?” 慕言看着小乐,淡淡回着:“挺好的。” 空气中只有小乐画笔沙沙作响的声音。 没多久,沈焱又说,“小乐最近是治疗关键期,叶晨说得对,你可以帮他。” 慕言没说话,还在看小乐下笔。 “考虑考虑给小乐当私教,每天抽两个小时回来。” 慕言抬眸,瞪大的双眸正好跌进沈焱幽深漆黑的视线中。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盯着小乐手中的画笔回道:“不了,我现在,挺忙的。” “忙着谈恋爱?” 第114章 相触 他的话谈不上愠怒,但语调清淡,话音中带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慕言抿唇,不知该如何接下面的话。 空气沉闷下来,没多久叶晨推门通知准备吃饭。 慕言顺势起身带小乐去洗手。 沈焱望着两人,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倦意,心底的那种无力感再次爬了出来。 饭菜很简单,但叶晨手艺很好。 吃饭时,小乐只让慕言喂,等喂完小乐她才随便吃了一点。 其实她对吃没什么讲究。 吃完饭,叶晨带小乐洗澡,慕言和沈焱一起收拾厨房。 慕言不想两人挤在同一空间里,伸出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碗盘:“我来吧。” 沈焱没阻拦,递上碗盘时,两人指尖相触,她心里一紧迅速收回手,沈焱却反应敏捷,不算细腻的指腹一把覆在她的手背上。 微微粗粝的颗粒感紧贴在她平滑的皮肤上,带着以往的温热。 她压着心绪,看了一眼还在颤悠悠的碗,待端稳了才缓缓抽出手,低声说了句抱歉。 沈焱蹙眉,但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待她从厨房出来,就见沈焱已经洗漱好,身穿睡衣端坐在沙发上等她。 “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 慕言站在餐桌旁,十指微曲,看着冷白的光线从他头顶上切下来,将他一双漆黑瞳眸映的如墨玉。 “你不用有负担,它只是份工作,每天两个小时,价格你定。” 慕言没想到沈焱会这么说,当即开口:“不用。” 两人对视,空气中静默了几秒。 沈焱:“既是工作,自然要付酬劳,这是你应得的。” 慕言:“我说了不用。” 她微微别过视线。 沈焱挑了下眉,没再说钱的事,恢复了以往的沉敛:“那我当你答应了。” 慕言捏紧指尖,凝眉在原地思考。叶晨打开门,将她正在振动的手机递了过来,“响了几遍,应该是他。” 叶晨没说是谁,但上面备注的很清晰——方同学。 慕言看了一眼闪烁的屏幕,接过手机折回厨房,关上玻璃门。 沈焱眼眸沉静,看着她往厨房深处走去。 叶晨站在房门口,望着沈焱:“今晚不回去,会不会没法交代。” 沈焱回过神疑惑:“什么?”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小乐要紧。” 叶晨没再说什么,在她进房间之际,沈焱喊住她:“我已经与言言谈妥,以后她每日会抽两个小时过来辅导小乐。” 说完,他视线又往厨房瞥了一眼,看不见人,只能听到窸窣的低音。 叶晨:“真的?” 沈焱:“嗯。” “沈焱,谢谢你。” 沈焱又望了一眼厨房,淡声叮嘱:“早点休息。” 叶晨进房间,沈焱电话也响了起来,是肖雅丽。 沈焱接通就听见肖雅丽那细弱又娇嫩的声音,“阿焱。” 原本今晚他们约好一起去她闺蜜的party,结果他临时有事放了鸽子。 “结束了?” 沈焱淡然,低沉的嗓音中没了往日的疏离。 肖雅丽有些微醺,娇细的音节中夹着委屈,“嗯,你来接我。她们可都是带了酒伴呢,就只有我孤零零的……” “抱歉,今晚事发突然,下次不会了。” 肖雅丽委屈又担忧的心此刻涌出了一丝暖意。 …… 慕言拉开玻璃门,就见沈焱在接电话。 两人看了一眼,慕言定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出去还是进去。 沈焱没管她,淡淡地回应着电话里的人。 话音逐渐轻柔,慕言听见他说,“嗯,待会就过去。” 她抿了抿唇,准备折回去。 刚退回厨房,沈焱就起身过来敲门。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早点休息。” 慕言点头,侧身想去房间。 沈焱眼眸漆黑,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话,抬脚离开。 洗漱完,她陪小乐玩了一会。 小乐一直抱着她,三个人就挤在一张床上。 没多久小乐睡下,叶晨这才有机会跟她聊天。 “方同学人好像还不错,你们认识多久了?” 慕言想:“也没多久,他人,是挺好的。” “这么快就能放下沈焱?” 慕言没立即出声,过了一会才回:“嗯。” 叶晨不信,像沈焱这种男人,一旦爱上,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慕言,你骗人。”,“我能看出来,你心里还有他。” 慕言默然。 沈焱就像她藏在心底的一道疤,一旦形成就很难恢复如初。 可疤痕到底是疤痕,她相信时间到了,自然也就不疼了。 “叶晨,你相信期待吗?” “我相信。小方同学很好,我们已经约好明年春天,就一起离开。” 叶晨诧异,不觉提高嗓音:“离开?” “嗯,所以我相信,可以忘了沈焱。” 叶晨心底有个声音。 它在大声地怂恿自己阻止慕言,劝她与沈焱复合。 尽管沈焱身有婚约,可她相信,沈焱一定有办法。 以前慕言就告诉过她,说沈焱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她那会有怨,根本没抱着一颗公正客观的心去审视他。 她还笑慕言太天真。 可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相处,她深信,沈焱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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