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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他。眼前的男子长眉如剑，微微上挑的眼尾为他的眼神添上几分锐利，然而此刻，他看着自己，脸上没有一丝傲然之气，反而是一派平和。 他沉沉的目光像古井一般，清冷，深不见底。可是不同于以往，今天他的眼神里装着几许理解，装着几分同情，甚至……一丝怜惜。 柳绡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错开眼神，眨了眨眼再看，徐江天的目光依旧不变。他是那么坦然地迎接她的探究，同时也把她探究得那么彻底。 “所以徐总，从一开始您就都知道了吗？” 徐江天大方承认：“我猜的。” 他随手拨过一堆牌来，手指轻动，慢悠悠地把牌码起来：“城南春离三院最近，又是午饭时分，你既然不是住在门口的本地人，就极有可能是出来买饭的病人家属。” “那……” 她还没来得及往下追问，徐江天已经料到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以你这年龄，如果有父母帮衬着，你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瞟了一眼柳绡绡。 她的眼眶又一阵微红，一串眼泪像洒出了丝绒袋子的钻石，骨碌碌碎了满地。 像只无辜的小兔子。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发顶。 她的头发很软，真像兔子的绒毛。 柳绡绡像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手挪开。她哭起来的样子最可怜，两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欲坠未坠。 徐江天给她拿了两张纸来：“擦擦。” 柳绡绡点点头。洁白柔软的纸巾在面上一点，拭去了泪痕。
第40章 麻烦 雷霆进门时，看见徐江天和柳绡绡已经到了。他们相对而坐，徐江天正教柳绡绡摸牌。 徐江天递过一张牌去，柳绡绡就接过来拿在手里。指腹摩挲着倒扣的牌面，秀气的眉头微微蜷曲起来，猜测道：“六条？” 徐江天摇摇头：“八条。”随手又递过一张牌去。 “二万！” “嗯。” 雷霆走过去，看着他们俩。徐江天难得这么有耐心，柳绡绡也学得格外认真，此刻的两人看起来竟然意外地有几分和谐。 因为是面对着门口，反倒是徐江天先看见雷霆进来。 “天哥，你到得那么早？”雷霆跟他打了个招呼，在他下家的位置上坐下。 “嗯，坐。”徐江天答应着，“再来。”又递给柳绡绡一张牌。 “你脚怎么样了？”雷霆看了看柳绡绡，先开口问她。 “雷霆，你来啦！好多了。我也没有你的电话，没法告诉你，让你惦记了。”柳绡绡歪着头，“是......白板。” 徐江天一笑，离了座：“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下。” 他一走，雷霆就凑到柳绡绡身前来，低下头细看她的伤。 伤口已经全长好了，大概因为用了祛疤药膏，疤痕很浅淡，粉红的一道从脚跟顺着爬向踝骨。女孩都爱美，雷霆怕她因为留疤心里别扭，还故意哄她：“你这伤口长得挺好的，到时候在这纹上个花，肯定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文身？”她的脚往回缩了缩，“我有点怕疼。” “没事儿，不疼。到时候我找个认识的纹身师，给你多上点麻药。”他又亮出自己的胳膊来，“你要是还害怕，我陪你一块去，就在这儿也纹上一个，总行了吧？” 柳绡绡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谁要你陪着，我才不去呢，我还是怕疼。” 雷霆脸上的笑容凝了凝：“咳，我就是开个玩笑。我看你这伤再涂涂药膏也就好了，用不着纹身。” “嗯。阿承哥推荐的药膏确实挺好用的。”她正了正色，“雷霆，这次我的事，麻烦你了。” “我？麻烦我什么了？你的手术是老程做的，手术费是天哥垫的，我可什么力都没出啊。”他挠了挠头，笑得有点憨。 “不是这么说的。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带我去医院，我的伤肯定就耽误了。再说，做完手术那么多天，你不是天天来陪我吗？” 她含笑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雷霆，看得雷霆的心也跟着忽闪忽闪的，一阵跳得太快太猛，一阵又静静的好像不会跳了似的。 “嗨。”他不自然地把头转过去，嘴角却是高高地挑起来的，“我那不是……凑巧吗，凑巧。陪你也是因为在家闲着没事干，找个人说话，总比一个人在家闷着强。”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她的目光真挚。 “行，我接受！那等会儿你可别忘了那天说过的话啊！” 柳绡绡真被他这句话给问懵了：“什么话？” “你真忘了？你说了，要替我抓牌，让我赢天哥两把的！” “好，那今天我帮你抓牌。” 柳绡绡的声音轻，但是雷霆的声音却大。徐江天听着屋里传来雷霆爽朗的笑声，轻轻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走廊的一束灯光照着他的半边身子，将他一半的脸映得分明。 也不知道那丫头说了什么，让雷霆这么高兴。 邵建翎和程知邈先后到了，看见徐江天站在门外，就问候他：“天哥，怎么站在这儿？” 徐江天的神情很是轻松，脸一侧：“出来透透气。既然都到了，进去吧。”
第41章 进展 柳绡绡和雷霆说着话，手下一直没停，一边说一边就把牌都码上了。徐江天带人再进来时，她就乖乖地摇着轮椅退到一边：“徐总，牌码好了，可以开局了。” 众人依次落座，柳绡绡主动凑到徐江天身边去：“徐总，我想先去跟雷先生打两把。” 徐江天不置可否，面色如常地抓着牌。 柳绡绡见他没说话，试探着解释道：“是那天他带我去医院时我答应他的……” “两把？” 她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来，信誓旦旦道：“就两把。” “三把。”徐江天垂着眼睛，“打完回来。” “好。” 牌打到一半，阿承拿着手机进来了。大家手下立马都停了下来。 他接过电话：“我是徐江天。” “是我，我是......” “牧荑。”徐江天的声音平静，因为太平静了，反而很诱人，“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忙不忙。” “嗯，有些忙。” “那……”电话那边的女生有些迟疑。 “有事可以直说。” “下周三是我爸爸的生日，他想让我问一问你，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个便饭？” 他和管牧荑的事双方都没有太大意见，只要见过家长，就算是过了明路，再等些时日，也就可以张罗着订婚了。 “可以，下周三我让阿承把时间提前安排好ᴶˢᴳᴮᴮ。” “那下周，我在家里等你。” “好。我在外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管牧荑还是有几分意外和欣喜的。她没想到她跟徐江天的事可以进展得这么顺利。 自从第一次和徐江天见面回家后，父母就已经将徐江天和徐家的事都摸透了。 徐江天是独子，上无父母，又是徐家的当家人，自己要是跟了他，以后自然不必像嫁到其他家里那样在婆媳妯娌之间周旋，这就省了许多事。何况相较于其他家族的子弟，徐江天只是和大明星时瑛有过一段感情，情史几乎可以算是一清二白。 论人品、相貌、门第、个人情感经历，别说是平城，就算放眼全国，恐怕也没有更加让她满意的人选了。 手机已经黑了屏，可管牧荑还是盯着看了许久。 “牧荑啊......”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牧荑？” 管牧荑拉开门：“妈。” “怎么样，徐江天同意了没有？”管夫人关切地望着女儿。 “嗯。”她答应一声，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 “好！好！”管夫人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她把女儿的手揽过来，欣慰地轻拍着，“我去告诉你爸爸去。徐家是大家庭，人家第一次来家里，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要好好准备！” “嗯。妈，周一我想叫大姐来，让她陪我去趟商场。” 管夫人笑得更加温柔：“好，那我一会儿就给你大姐打电话，顺便商量一下周三的事。” 管家是从庆市搬来的，早些年在平城上流圈子里都被看成是外地来的暴发户，直到大女儿嫁给了知名画家，这才把管家的口碑扭转了一些。现在管牧荑眼看着又要嫁进徐家，这对管家来说，又是一件大喜事。只要做定了这桩婚事，管、徐两家就是姻亲，管家也可借借徐家的东风了。 更重要的是，两个女婿的人品、家世都是顶顶好的，想必女儿们今后的生活都会很安稳幸福。只要孩子们一生能顺风顺水的，他们这些老的余愿足矣。 想到这里，管夫人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第42章 偿还 徐江天连着输了两把。 他虽然没说话，桌上的人却都看得出，自从接了那通电话，他的兴致已没有最初时那么高了。 “一条龙。”程知邈最先把牌推倒。 徐江天就趁众人洗牌的功夫，起身到阳台上去。 时气已到初秋，山里的气温更要低一些，晚间的烟岚带着淡淡的水汽扑到身上，是有些凉的。他静了静心绪。 一桩明明白白的政治婚姻，他是不抱任何期待的。可是看管家的意思，似乎又对这桩婚事格外热情。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爱管牧荑，甚至有时候想要避着她。 他不想在感情方面亏欠任何人，即使是未来的妻子，他也不愿意欠下。 因为他深知情债最易欠，却也最难还。 对管牧荑，他自认无力，更不愿意偿还。 他点了一支烟，却没抽。拿在手里，看着指间那一点猩红的火焰明明灭灭。 “徐总。” 他回头去看，是柳绡绡站在他身后。 “徐总，开局了。”她把碎发挽到耳后，笑着看他。 徐江天面色不豫，却还是上去扶住了她：“脚伤刚好一些，自己不知道注意吗？” 柳绡绡的胳膊在他手心里微微扭动，像是不愿意被他这样扶着。 “徐总，我的伤好多了，我自己……” 徐江天的眉头紧皱，神色十分严肃地盯着她。柳绡绡乖巧地闭了嘴。 他的掌心微热，攥着她小臂的手掌钳得紧紧的，以至于他放了手后柳绡绡的小臂上还留下了红红的指印。 烙上的一般。 徐江天盯着那个发红的指印，怔了几秒。 脑中空空，不知道思绪飘到哪去了。 徐江天的兴致不高，众人也就顺着他，又打了四五把就不打了。 虽然如此，筹码还是照样随她拿。是柳绡绡自己不好意思多要，只拿了十枚，攥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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