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以后,她被许知然拖去商场了。许知然说什么高考完就是大姑娘, 拉着她逛到晚上,从头到脚添置了好几身,各种美妆用品购入一箩筐。 晚饭,姐妹二人去吃了日料,见她一直盯着手机,许知然揶揄:“怎么,在等zyt的电话?” 姜弥有点不好意思,但这件事章婧和许知然迟早要知道的,她也不打算瞒着,点点头,“嗯。” “哎——”许知然叹气,“你要真下定决心和他在一块,就好好想想怎么说服妈妈吧。” 后面的话姜弥没听,日料没吃多少就回去了,她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从前,周郁汀无论再怎么忙,也不会一天不回消息的。 晚上姜弥忍不住,干脆打了电话,但那边提示已关机,所有消息石沉大海,姜弥只好联系朱天晴。 朱天晴参加毕业聚会喝大了,醉醺醺说了一堆,姜弥也没听明白。 翌日一早,朱天晴酒醒了回拨电话,语气沉重:“阿弥,周校草妈妈的事你听说了吗?” 姜弥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什么事?” “你搜网上的新闻,503加州邮轮沉船事故,周校草妈妈是那场事故的受害人,五月份的时候他因为这件事没来学校……” 事情来得太突然,姜弥懵了好一会。 503加州邮轮沉没事故,她当然听说过,上个月无数记者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当时章婧还飞了一趟加州,因为有两个研发部骨干员工和她的好友也在那艘邮轮上。 当时正是全力冲击高考的阶段,姜弥也只是大概浏览了下新闻,具体的没关注。骤然得知周郁汀妈妈也在那艘邮轮上,全身血液霎时涌到了脑门。 “那……周阿姨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我听赵乾坤说是人失踪了,不知道找着没,反正五月份周校草都没来过学校。不过他来参加高考了,考完以后我没见到他,估计又去加州了。” “阿弥,五月份的时候我也想告诉你的,但那会不是快高考了么,我就想还是不说了,你别怪我啊。” 姜弥脑子一团乱麻,机械地开口:“没事——”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五月份那会,我听齐健说周校草应该要出国读大学了,他妈妈的律所不是在加州么,而且他一个jsg多月没出现,就算参加高考,估计结果也不会太好吧。你不知道,校领导可惜了好久,说什么省状元又没了……” 挂断电话,姜弥点开周郁汀微信,打字又删除,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任何话都没用。 她不敢想象,周郁汀这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姜弥只好发过去一条:【你还好吗?[抱抱]】 消息无人应答。 加州邮轮沉没事故,姜弥后来问了章婧。 章婧听说周郁汀妈妈也在那艘船上,愣了许久,说:“是当地一位富豪在邮轮上办生日聚会,遭遇暴风雨电力系统崩溃,船侧翻沉了。有幸存者名单,我让小陈找给你。” 拿到英文幸存者名单,姜弥就对照名字开始查找。她问了赵乾坤,周郁汀妈妈的英文名字是什么,可惜赵乾坤也不清楚,一会Lucy,一会Jenny。 正巧那名单上,还真有几个人叫Lucy zhou,Jenny zhou,Trish zhou,还有章婧的好友,Glora zhou。 姜弥只能期盼着,周郁汀妈妈没事。 日子平静地流逝,能做的只有等待。 七月出分,姜弥稳定发挥,总分683,这个分数绝对可以上京平大学医学院了。看到这个分数,除了庆幸,姜弥还有种久违的欢喜。 整整一年,天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没日没夜的做题,补课,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知道分数的第一时间,姜弥就告诉了章婧和许知然,全家人都很欢喜,梁姨做了一桌好吃的,姜弥被许知然灌下小半杯红酒,美曰其名庆祝。 商议一番,姜弥仍然决定报考京平大学医学院,这是她坚持了一年的目标。 与此同时,出分的第二天,各个省份的高考状元也相继出炉,姜弥在网上搜索F省。 很快,一条条新闻弹出,其中最顶上的一条新闻,标题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喜报!F省高考状元花落岚城附中》。 姜弥心一下提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紧张,点进去一看。果然,新闻里说,恭喜岚城附中高三一班周郁汀同学,以719分拿下省状元。 一瞬间,姜弥热泪盈眶,尖叫出声。 许知然和章婧赶来,“怎么了?不是考得挺好吗?哭什么?” “我……我高兴!” 章婧瞥见电脑屏幕上的新闻标题,没说话,一言不发退了出去,姜弥没看清她到底什么表情。 许知然围上来揽着她的肩,“719分,是裸分吗?” 姜弥擦掉眼泪,“应该是吧。” “牛!”许知然竖起大拇指,“这个周郁汀脑子也太好了吧,高考前离校一个月还能考省状元!” 姜弥重重点头,语气自豪:“他非常聪明,非常厉害的!” “行行行,知道啦,我妹夫最厉害!” 姜弥被许知然那句妹夫弄的脸红,一整天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无论周郁汀在哪里上大学都好,他已经拿到了高考这座里程碑上,最高的荣耀。 附中班群里也是一片沸腾,这年一班的高考成绩都不错,除了一个人全部上一本线,就连赵乾坤也奋斗一年,考了570多分。而全班唯一没上一本线的那个人,就是师婕。 喜报连连,赵乾坤直接在班群里发了200块的红包,众人你来我往的恭维吹彩虹屁,最后话题还是绕回周郁汀身上。 赵乾坤带头:【要我说,牛逼还是郁哥牛逼,人家高考前一个月都不在学校,当时一中校领导还说附中省状元又没了。】 武立:【可不是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丁主任知道郁哥成绩后,当时就打电话给一中校领导送去嘲讽了。】 朱天晴:【一中的年级第一其实也发挥还不错,他有十分的加分,但还是比周校草低两分!】 孙志嘉:【郁哥,裸分状元!】 赵乾坤:【再喊一声,郁哥牛逼!】 孙志嘉:【不过,郁哥是不是直接出国了?这个分数对他来讲没多大用处了吧?他是不是要去斯坦福?】 武立:【不知道,我好久没见他了,真希望上大学前,兄弟几个还能聚一波。】 …… 姜弥没再继续盯着班群看了,接下来就是报志愿,领取通知书,等开学,一切按部就班。 暑假姜弥报名了驾校考试,读书,旅游,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周郁汀那边一直没任何消息。 姜弥想,他大概真的不在国内读大学了,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还会再见面吗?他们的约定还作数吗? 她不知道。 无数次,她的少女心事落在夏天的雨里,湿淋淋沉甸甸,像得了一场久久不愈的重感冒。 * 忙起来日子飞快,很快便到了八月底,京平大学开学。开学这天,章婧和许知然要去邻市出差,梁姨陪姜弥去报到。 京平大学校园很大,忙完所有的流程,姜弥和梁姨拎着行李去宿舍。 因为高中时候出过师婕那件事,梁姨对姜弥住宿还是心有余悸,一个劲劝说:“要不还是走读吧?反正家距离京平大学也不远,到时候我还能给你做饭……” 梁姨说着话,姜弥却有些心不在焉,怔怔愣在原地。 新生入学,校园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林荫道上,她……她好像看见周郁汀了。 阳光斑驳,星星点点地落在少年发梢。他穿着黑T恤背对她,头发好像又剪短了些,整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 姜弥放下行李,整个人都无法思考了,说:“梁姨,你……你在原地等我一下。” “你去哪?” 姜弥没回答,目光紧紧追随那道黑色身影,跟了上去。 林荫道上人很多,大家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简直挤成一团,姜弥跌跌撞撞地跑,撞到人说完对不起,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只是执着地追随那个身影。 很快,黑色身影出了学校西门,西门外是一条人行道,茂盛的国槐覆盖道路两盘,浓浓绿茵洒下槐花落了满地。 这里行人少了许多,姜弥边走便喊,“周郁汀——” 可是前面那道影子就像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往前走。姜弥急了,为什么不理她啊?是戴着耳机吗? 姜弥奋力追上去,拉住他:“周郁汀——” 一张陌生的脸转过来,对方莫名,“同学,有事?” 姜弥一愣,失落又尴尬,“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哦,没事。” 大概真的太想他了,竟然还能认错的!姜弥懊恼地蹲在地上,思念和委屈涌上心头,眼睛红红。 最终,她徒劳无功地返回了学校。梁姨发消息说,她先去宿舍收拾,让姜弥办完事情再慢慢来。 医学院女生宿舍在七号楼,姜弥垂着脑袋,蔫了吧唧走到楼下,忽然被人拦了。 对方身形高大,像一堵肉墙似的,立在她面前不退不让。姜弥这会正丧着,正要绕开,就听头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小同学,去哪儿?” 熟悉的声音清晰传来,姜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缓缓抬头,这次真的是周郁汀! 少年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怎么现在才来?等你一上午了。” 那语气,好像怪她来晚了似的。 时隔一年,姜弥想过很多次再见面的场景。或许他们会约好某个时间地点,姜弥打扮美美的去赴约,或许就在人群里,惊鸿一眼认出对方,一笑相逢,岁月如尘如土。 她满心期待,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却在这样一个寻常的上午,真的再次见到周郁汀。 姜弥彻底不敢动了,像幼儿园放学站在门口,乖乖等待家长来接的小朋友。她甚至不敢放肆地呼吸,生怕又是镜花水月。 一分钟后,周郁汀掐了一把她的脸,“小同学,傻了?” 疼,不是梦! 惟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 周郁汀穿白T恤,戴黑色鸭舌帽,他瘦了许多,轮廓线条愈发分明,冷冷的气质却没变,和她梦里一样,很近又很远。 姜弥找回失去的声音,错愕:“你……你为什么在京平大学?” 老实说,自从得知周郁汀妈妈出事的那刻起,她就不抱希望周郁汀会留在国内上大学了。现在在京平大学见到他,除了惊喜,还有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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