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沐橙才听到自己用冷漠到极致的嗓音说:“萧时钦,你是成年人,应该知道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电话那头,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就在沐橙以为萧时钦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对方梗塞的嗓音幽幽传来。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 说完,不等她反应,听筒里就只剩下一段忙音。 黑暗里,沐橙睁开双眼,看着已经息屏的手机,突然就觉得很可笑。 他萧时钦凭什么觉得,只要他示一示弱,她就会心软。 她当初祈求他不要分手的时候,他有没有心软过。 她浑浑噩噩,生活过得颓废且一团糟,发烧发到四十度独自一人硬抗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心软? 沐橙逼着自己合上眼,跟自己说这是萧时钦活该,可无论她怎么心理暗示,脑子里依旧是一团糟。 她甚至不可抑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这边的房子隔音效果一直都不错,能传出这样的动静,真实的声音该有多大。 沐橙甚至觉得,这巨响就是从对门传过来的。 一些可怕的画面在脑海中来了又去。 她再也坐不住,掀开被子起床。 半夜的温度很低,沐橙裹上羽绒服去敲对面的门,可无论她怎么拍都没有人应。 她又拿出手机拨打刚才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无人接听,直到最后传出机械的女声。 沐橙看着门上的密码锁,想了想,输入一串数字,“嘀嗒”一声,提示门锁解开的声音。 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070525,是他们当初重逢的时间,也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 来不及多想,沐橙拉开门走进去。 两套房子用的是镜像的格局,客厅开关就在门口进去右侧的墙壁上。 灯光乍开的瞬间,她看到萧时钦倒在厨房里,边上有破碎的玻璃碎片,男人的胳膊上有明显的伤痕,血流出来,淌了一地。 沐橙突然想到他说的那句话。 他问,是不是他死了,她就原谅他了。 “你以为这样,所有的一切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沐橙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嗓音里含着哭腔,“我跟你讲,永远都不可能。” 120来的很快,她跟着上了车,一路开到最近的医院,被推到急诊室外,最后又跟着一起进入病房。 这一晚沐橙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直到天慢慢擦亮,她才好像终于有了反应。 沐橙率先拨通中介的电话,直接点名意图,随后回到住处开始打包。 中介的办事效率很快,电话里声音都还带着惺忪睡意,半个小时后却已经西装革履地走进她的出租屋,并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租房合同。 定的是对方前段时间刚到手的新房源。 她去看过,很满意,朝南的房间,面积比现在的地方大了足足一倍,布局和设计她都很满意。 而这样的房子,租金却只比她现在住的多了200块,沐橙没有理由不心动。 她请了专门的搬家公司,整装打包后准备出发,却在这时,一辆出租车拦住了去路。 萧时钦绑着绷带从上面下来。 他拦在沐橙面前,“你要搬走?” 沐橙别开眼,不打算回答。 萧时钦固执地往前又走了两步,目色希冀,“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昨晚上他虽然昏迷了,但在过程中其实是有醒来过的。 他有印象。 而且医院护士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沐橙不仅把他送来了医院,还照顾了他一夜。 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 这件事,让萧时钦看到了曙光。 所以他才会马不停蹄地从医院赶回来。 “橙橙,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爱你……” “萧时钦,你是三十一岁不是十一岁。”沐橙冷声打断他,“应该知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死也好活也罢,那都是你的事情。” 见男人张了张嘴想说话,她拔高了嗓音,“昨天救你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哪怕是个普通朋友生病,我也会这么做。” 在男人逐渐痛苦的目光中,沐橙抛下最后一句话,“请你以后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还有,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接电话。” 第335章 停 苏逸远跟她表白,是在艺体中心演出之后。 沐橙是最后一只压轴舞,结束后,他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走进后台。 男人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呢大衣,头发用发胶全部抓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他这人唇形上翘,天生一副笑唇,配上温煦的长相,整个人看上去斯文又俊秀。 一路过去,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而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沐橙面前,将手中精心准备的玫瑰献上。 男人仿佛要一雪前耻,沐橙低头扫了眼,这次的玫瑰上面还沾着水珠,朵朵娇艳。 她伸手接过,低头嗅了嗅,“谢谢。” 男人看着露出的那一截雪白后颈,眸光动了动,随即克制地别开了眼。 墙上的钟提醒时间已过八点,上台前沐橙只吃了点饼干,这会儿肚子已经开始抗议。 苏逸远贴心地把玫瑰又接了回去,出了房间在外面等,她则转身进了更衣室。 从走廊经过的人,都会忍不住转头看一眼这个气质卓然、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男人。 尤其一些漂亮女孩子,大胆地走过去索要某信号,然而无一例外都是拒绝。 这时,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头顶的灯骤然熄灭,整栋大楼被黑暗淹没。 苏逸远心头一紧,抬手敲了敲门,“沐橙?沐橙?” 沐橙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来,有些低。 刚才她正在换衣服,灯光暗下来的时候,想转过身去找手机,借光照明。 结果忘了边上有个柜子,一时不当心就撞了上去,剧烈的疼痛涌上来,让她的声线都有些不稳。 “我没事。”沐橙捂着伤口说。 可她忘了这间屋子隔了两道门,她声音本来就低,一重重削弱,落到苏逸远耳朵里已经几不可闻。 男人久久听不到回应,怕她出什么事,想了想还是说道:“沐橙,我……进来了?” 说完,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他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往里走。 屋子的布局很简单,但因为充作临时的化妆间,堆得杂物有点多。 苏逸远走过去,“乒乒乓乓”撞了一路。 他忍着腿上的钝痛,敲了敲更衣室的门,“沐橙,你还好吗?” “我还好,但是,你能进来一下吗?” 苏逸远顿了顿,推开门走进去。 微弱的手机灯光从门口蔓延过来,沐橙终于能借着这亮光把东西收拾到一处。 苏逸远一眼就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对胸贴。 灯光的焦点还那么凑巧,刚刚好落在那一处。 就……挺突兀的。 苏逸远尴尬地别开眼,突然就觉得喉咙有些痒。 他无意识地勾了勾领口,一摸之下才发现,自己今天特地穿的是高领打底毛衣,根本松不了口。 好在没一会儿,沐橙就收拾好了。 两人从更衣室出来往外走。 苏逸远走在前面照明,时不时出声提醒,沐橙则跟在他身后。 但总也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通”地一声,沐橙踢到什么东西,整个人猛地往前趔趄。 苏逸远听到动静转过身,她这一撞刚刚好脑袋砸在他胸口,男人吃痛地闷哼出声。 “抱歉。” 沐橙抬起头,结果苏逸远又凑巧低眉,就是这么巧,额头和下巴再一次亲密接触。 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眼眶里渗出生理性泪水来。 这接二连三的失利,让苏逸远心头忍不住有些沮丧。 他原本今天都计划好了,餐厅也定了维多利亚港的旋转餐厅,从落地窗往外俯瞰,能将整个港市的夜景都收进眼底。 优雅的伴乐、娇艳的玫瑰,昏暗暧昧的烛光把整个气氛烘托到极致。 苏逸远借着气氛表白,水到渠成。 他设想得那么好,结果,才第一站就失了利。 苏逸远的心不可抑制地沉了几分,怀疑今天这个日子是不是不适合剖白心意。 正胡思乱想间,一双手摸了上来。 沐橙有轻微的近视,眼前又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吃痛之下也没想那么多。 就想着,她额头上的钝痛都那么强烈,那他的下巴可想而知。 但沐橙预判错误,这一抬手碰到的不是苏逸远的下巴,而是一块突起的硬骨。 是喉结。 要说男人身上有什么地方是碰不得的,喉结绝对高居榜首。 关于这一点,跟萧时钦在一起的时候,沐橙就深有体会。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感觉手下的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拂过头顶的呼吸仿佛也重了几分。 沐橙心念狠狠一跳,正要收回手,却被对方一下攥住。 “沐橙,我……” 短短几分钟,苏逸远的掌心就渗出了一层汗,胸腔里心脏跳动得失了节奏。 沐橙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手上的力道、掌心黏腻的触感、上方沉重的呼吸声,无一不在诉说男人的紧张。 连带着,她也变得紧张起来。 “沐橙,你……你,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男人的话,让沐橙有片刻的静默。 她的反应让苏逸远的心不断往下沉,虽然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可真的面临的时候,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抱歉。”黑暗中,男人的声音有些艰涩,攥着她的手缓缓滑落,“是我唐突了。” 沐橙只看得到笼罩着她的一团黑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够想象,大概是耷拉着眼皮一脸的失落。 突然就觉得很好笑。 或许,是时候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 “这就放弃了吗?” 黑暗中,沐橙缓缓开口。 苏逸远撩起眼睫,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他舔了舔发干的唇瓣,“什么?”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杂物房里被表白,这样的经历,还真挺稀奇的。”沐橙用调侃的话说。 “不,不是。”苏逸远解释,“我有准备,我……” 话还未说完,沐橙突然打断他,“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试试吧。” “什么?”苏逸远感觉呼吸都顿住了。 “嗯,你说的要不要跟你试试,我觉得……” 苏逸远终于反应过来,不等沐橙说完,伸手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话语里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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