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句听起来没头没尾的问话,所以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但邵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随即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嗤笑:“这你总不能怪我吧?我可是敞开着大门,给了你们那么多天的时间,就差把答案写在你们脸上了,你们竟然都没能解开那个密室。” “阿允,我甚至都在想,我是不是有点太高估你和你小女朋友的能耐了啊?” 邵家大宅的四周和所有出入口都布控着特勤人员, 邵垠绝对不可能是从大宅外堂堂正正地走进来的。若是他和这些特勤人员会面交战了,他们刚才在里面应该早就听到枪声和打斗声了。 他来得如此悄声无息, 说明大宅外的特勤人员根本就不知道他来了。 那么,这么一个大活人,究竟是怎么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不被特勤人员所察觉的呢? 而事实真相足够令人毛骨悚然——邵垠书房里的那间密室,不仅藏有他的秘密,还设置了一条通往大宅外的密道、方便他在这些年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实,叶舒唯他们在发现那间密室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密室的重要性。可惜没等他们解开密室,他们就被吴浅浅和吴赟的事件拖走了注意力,随后又一心急着要对邵垠下缉捕令和搜查令,想着等把人抓到了再去开密室和他对证也不迟。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疏漏和大意,便导致了今天这样最坏的局面。 邵允知道,哪怕他现在担心叶舒唯担心得已经近乎失去理智,他也不能在邵垠的面前表现出自乱阵脚。 因为显而易见,今晚的主战场,就在他这里。 邵垠明知自己气数已尽,还如此大费周章地设局,不过就是想和整个邵家玉石俱焚罢了。 他绝对不能随了邵垠的意。 “邵垠。”他看着邵垠,平静地开口道,“你先让这屋里的其他人都离开,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陪你继续玩你的游戏。” 邵垠没说话,只是目光玩味地看着他。 “这个游戏的核心玩家从最开始就只有你和我,其他人都是旁枝配角,他们不该也不配在这里,不是吗?” 听到“不配”二字,一旁的邵眠看向邵允的眼神不禁微微动了动。 邵允说话的方式向来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如今话锋一转,一时之间竟让人有一种他被邵垠“上身”的错觉。 邵垠也不知是生了几双眼,这时朝邵眠轻抬了抬下巴:“我亲爱的大哥,你该不会直到现在还以为你最小的弟弟真的是只弱不禁风的小绵羊吧?” 邵眠没接邵垠这句话,只是肃容道:“邵垠,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伤害阿允他们。” 邵垠笑了:“我为什么要冲着你来?” “你最痛恨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邵眠冷声说,“我想,父亲应该曾经许诺过你很多回,在他去世后会将邵家托付给你吧?” “可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依然还是在将邵家的所有主心骨产业都交到我的手上,美其名曰那是些你看不上的小生意。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我日后成为邵家家主而铺路。” 邵垠不作声,邵眠便继续不徐不缓地说着:“你这些年来,帮着父亲做了那么多脏活累活,为邵家积累下那些[雄厚壮观]的资产。可到头来,父亲心里却还是只将你当作枪使、百般利用你又不肯正视你,因为他怕弄脏了他的眼和手。” 邵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原本正靠在床边状似半昏迷的邵蒙又开始浑身不断地发着抖……他虽然目光浑浊、面容苍白,可到底还是留存了一丝清明的神思。 此刻,邵眠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一样、一刀又一刀地插在他的心口,再度提醒着他那“要将邵家打造成珑城第一大世家”的美好愿望从最开始其实就只是海市蜃楼罢了。而他养虎为患多年的举动也最终彻底地毁了他自己,并毁了这个拥有着百年基业的世族大家。 诚如邵眠所说,正是因为邵蒙认为只要他不亲手去触碰那些黑灰色的界限,他就依然还是那个一清二白、风光无限的邵家家主。他虽然默许着邵垠去做那些能为邵家赚取暴利的非法活动,可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又始终觉得邵垠是肮脏不入流的、上不了台面的存在,他面对这个儿子会心生恐惧,可又太想要利用他。 在邵蒙的眼里,他唯一看得上的儿子只有他的长子邵眠,邵垠好走旁门左道、心术不正,而邵允病弱无能、不配为雄狮。 他一边在明面上塑造板正严厉的形象培养邵眠,一边又在地下贪婪地通过邵垠汲取不义之财。他自认为自己做得瞒天过海、天衣无缝,却不知终将反噬其身。 毕竟,邵垠根本就不是个会乖乖任由他掌控的变态。年复一年,他越来越无力也无能干预邵垠,邵垠身后的黑暗势力早就已经盘根错节、逐渐吞噬了整座珑城。 其实他早就知道邵家终会毁在邵垠手里,但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粉饰太平。 有时候,一个人的崩塌并不需要借助外力,只需要在精神上剪断那一根致命的引爆线,即使拥有再刚强的外壳都无法抵御,会瞬间由内而外地被炸得粉碎。 先前与邵眠的那番竭力对峙已经将邵蒙打击得体无完肤,而此刻,邵垠的突然现身又再度让他被极度的恐惧所笼罩,近乎奄奄一息。 很快,一股刺鼻的尿骚味迅速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来,邵允略一垂眸,便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邵蒙身下那一滩昏黄醒目的尿渍。 他望着这个给他带来过诸多噩梦、绝望与痛苦的、他称作为父亲的男人,想起对方曾经的不可一世和高高在上,再对比起对方如今的凄惨落魄——他以为这种极致又讽刺的反差,应该是他很想要看到的一幕。 这是他卧薪尝胆隐忍多年、推翻邵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也预示着他已经走出了一半笼罩了他多年的地狱。 可事实上,他的心中既感觉不到一丝畅快,也感知不到半分怜悯。 而脸色玩味的邵垠这时也终于开口了。 “我亲爱的大哥,你可真是误会我了。” 邵垠将黑洞洞的枪口从邵允的身上移开,缓慢地转动着方向,“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都已经无能愚蠢到失禁程度的邋遢老东西,而记恨你,冲着你来吗?” 枪口最后落在了邵眠和邵蒙之间的虚空,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倾向于其中的一边。 “是,我承认我曾经确实嫉妒过你。我寻思着,你是个那么平庸的人,除了比我早出生几年、贵为邵家长子,你的才能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可父亲为什么非要那么执着于将邵家交予给你呢?” 邵垠故作沉思,“毕竟我最开始一直都觉得,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我英明神武的父亲理应是我最坚强的后盾与伙伴,他应当同我是一类人,不然我血脉中的这些艺术天赋究竟是从何而来?我知道肯定不是来源于母亲,毕竟母亲她那么软弱。” 他将自己犯下的种种罪行,都称之为“艺术”。 “可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邵垠在风雨声中,放肆地大笑了起来,他笑得整个肩膀都在发抖,“我身上的所有才能都与他毫无干系,那是我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天赋。其实,他根本就和母亲一样软弱无能,也和我不是同一类人,我又何必因为他愚蠢的偏好和执着而感到委屈呢?” 他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不委屈”,但他看向邵蒙的眼神,却并不是那么地无动于衷。 与邵垠对峙着的邵眠这时轻轻地朝邵蒙的方向挪动了一步。 如今,即便邵眠心中对邵蒙的情感只剩下了厌恶,可邵蒙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就算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结局,那也应该是由公正与法律对其进行严惩,而不是被邵垠私自屠杀。 “大哥啊!”邵垠这时吹了声口哨,“我劝你往旁边走两步、以免我误伤到你,你替这糟老头子送命多不值得呀!琴琴和大嫂可都还在国外巴巴等着和你团聚呢!” 一听到“琴琴和大嫂”这几个字眼,邵眠的面色瞬间如冰封般凝固了起来。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邵垠,眼神里充满着强烈的怒意,却依然没有挪动身躯。 邵垠故作惊讶:“哟,我们家大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骨气了!?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呢!” 下一秒,他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为了在杀人时掩人耳目,邵垠手中的这把枪支是消音枪。在开枪的那一刻,并不如其他正常枪支一样会发出响亮的枪响。再加之屋外的狂风暴雨,最后落到空气中只剩下了低沉的闷响。 眼见屋中的情势急转直下,邵允早已有了动作。他找准角度朝邵眠飞扑了过去,抱着邵眠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帮助邵眠躲过了那一发毫不留情的子弹。 而与此同时,原本静立在原地的双子也身形矫健地朝门外的方向冲去。 刚才趁着邵垠和邵眠对峙时,邵允已经无声地在背后朝他们打了手势,示意他们两个一旦邵垠开枪,就立刻趁乱跑出去找大宅外的特勤人员求救。 双子年轻迅猛,没等邵垠反应过来前,已经一个健步窜到了门口。眼看着他们即将成功冲出这间屋子,更意想不到的情况却发生了。 一道高大威猛的身躯忽然如同幽灵一般从门外闪现,他就这么横加阻隔在了这间屋子和外界之间,悄声无息地挡在了双子的面前,连一点逃生的缝隙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双子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面色煞白地抬头朝那身影的主人看去。 那是一张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人”的脸。 整个五官都扭曲变形不说,面部肌肉腐烂又血肉模糊,就好像是一摊烂肉挂在头上,完全看不清其人原本的长相。 可那人被烂肉挤得近乎辨不清的空洞双眼和他沉默如山的身躯,对于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来说都并不陌生……可以说是化成灰都认得。 没错。 来者是本该在郊区工厂时死在剧毒气体和大爆炸中,怎么都不可能存活下来的“武僧”季殃。
第七十二章 * 当看到门外风雨中那个“死而复生”的季殃时, 邵允的心还是不免在一瞬间砸落到了冰点。 他之所以在这样完全对他们不利的局势下,始终稳住自己的心神去与邵垠周旋, 是因为他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相信叶舒唯一定没有遭遇不测,她绝对能从白巷平安地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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