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略有些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操劳过后的岁月风霜:“虽然我经常说你爸不好,可是说白了,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认死理,犟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还喜欢遇事先往心里憋着,这才造成这个样子,甚至无形之中也对你造成了伤害。喻时,你怪我也好,这样至少还可以让妈妈觉得,还能去弥补你的机会。” 喻时心头一窒,她重重抿了下唇,抬起眸子看向面前的唐慧,往日严厉不苟的脸上,慈祥的皱纹如花线般一条条化开,她才惊觉,原来日夜陪伴在她身边的母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苍老了许多。 她鼻头克制不住地一酸,眼圈发着热。 这一声道歉,她一直都在等。好在,她没有放弃,最后还是等来了。 唐慧抬起手,小心翼翼去抚她女儿的脸,眼眶通红,浸满了湿润:“喻时,你告诉妈妈,妈妈还有机会去弥补你吗?” 一记不小的重哽,喻时深深地低下头,缓慢而又沉重地点了点头,嗓音有些许的颤抖:“妈,有机会的,一直都有机会的。” 唐慧和喻初凌在喻时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离婚,在此之前两人经常争吵不休,那时候喻时还很小,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离婚之后唐慧还要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轻易求人,加上她当时还带的初中的毕业班,经常忙的脚不沾地,还要照顾小喻时,掉的头发一抓一大把,她却很少和她说过这些。 可喻时没瞎,她自己会感受,她的妈妈抚养她长大吃了多少苦,喻时全都看在了眼里,放在了心里,不是一个消失了五六年的父亲突然冒出来就能够随便磨灭相抵掉的。 唐慧要强,她也知道喻时也要强,不会轻而易举放弃一件事,她或许不会跟着喻初凌走,但若能去了北市一中,唐慧离开不了怀城,最后只能选择让喻初凌照顾她。 可整整三年,她不在喻时的身边,而是让那个不着调的父亲陪着喻时,这是唐慧最不能接受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她不敢想象他会把喻时带成什么样子,可是她又好面子,她开不了那个口,去让喻时自己主动放弃那些。可是没想到,最后是喻时作文没有写完,中考失利了十几分,与北市一中失之交臂。 唐慧也问过喻时这是怎么回事。而喻时只回答,她考语文的时候前面耗了太长时间,心态崩了,所以后面的作文没有写完。 她也想过喻时是不是故意这样的,但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总归是她这个做妈妈的责任,中考她失了利,高考却再也错不得。她的喻时,可再也耽搁不起了。 不过至少,喻时最后还是陪在她的身边了。这样,她依然可以继续照顾她,陪着她长大。有她在喻时身边,她的女儿,绝对可以在高考的时候考出一个非常优异的成绩。 所以自升入高中之后,唐慧比之前更加紧凑地盯着她的各科成绩,生怕她哪点和别人漏错开,这学习啊,就像破了洞的衣服,如果不及时缝补,那个破洞只会变得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甚至穿不得只能当作一块破布扔了算了。 唐慧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半点可能性都不能有。她以为,她的女儿就按照她铺的这条路,顺顺当当地走下来,过一个安稳的人生不成问题,可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女儿跑过来,不顾一切地对她说她要去学数学,要走竞赛。 她从来都不觉得喻时是一个天才,因为一旦走上这条路,哪怕她天赋异禀,只会比之前还要辛苦百倍。 可是,也正如喻时所说的那样,可就算如此,她喜欢,那便是值得的。思想的路子分了岔,接下来该怎么走呢?只能一方迁就着另一方。 唐慧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湿润地看向喻时:“喻时啊,你真的准备好了,真的要去学数学?” 喻时点点头,用力握紧她的手:“妈,任老师和我说过了,这次一班会重新扩招,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她半蹲下身子,微微仰起脸,目光中露出祈求和坚定,以及隐隐的渴望。 “无论在这条路上我能不能坚持的下来,但至少我努力尝试过了,那我就不会后悔我做出的选择,而面对由此产生的后果,我也会承担起来,。” “妈,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可能,也没有绝对的死路。我相信,这份力量,会使我变成更好的人。” 唐慧看着喻时,半晌,她慢慢点了点头:“好。” 喻时心头一松,还未完全来得及绽放笑容,就听得唐慧重新摆出那副严肃正经的语气:“不过如果发现自己坚持不下去,就趁早退出,听到没?” 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着,但目光发亮,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最后又慢慢说道:“妈,你放心,我会坚持下去的。”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一次。 / 将近晌午,母女俩也没有再在学校里逗留,在买完菜返回家的途中,唐慧忽然想起什么,偏头问挽着她胳膊的喻时:“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数学的?我记得,小时候你爸也没有过多教你这些啊......” 喻时眸光一顿,记忆恍惚间,是她哭扁着嘴,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校门口等待唐慧来接之际。 那应该是八九年以前了吧。 她还记得那天的烈日骄阳,天很热,正是中午,地面被烤的干焦。 放学后,校门口的学生和家长越来越少,她一个小不点,无处可去,那时候唐慧和喻初凌忙的进行离婚各种手续,再加上工作,有时候常常迟到许久才来接她,她也不乱跑,又无路可去,只能在外面小摊的遮阳伞下面窝着,孤独又寂寞。 直到一根冰棒伸在她面前,晃了晃,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半蹲在了她的面前,带着笑容,神色和善,也可能是记忆久远,模样已经记不得,但声音却相比记得更深一些,很好听:“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喻时虽然人小,但心思还算灵活,害怕那人是个人贩子,尽管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的,但也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东西,而是牢牢扒在校门口旁边不离开:“我爸爸妈妈很快就来接我了。” 她试图把语气说的狠一些,好让他知难而退:“你快离开吧。” “你这孩子,不要就不要吧。” 男人倒也想的开,问了一声见她不要,就干脆利落地直接拆了包装袋,把冰棍塞进了他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别害怕,我也是来接我儿子的,这孩子,不知道又跑哪儿和人决斗去了。” 男人小声嘀咕着,倒让旁边的小喻时听个完整。 决斗? 这么小的年纪就和人打架,一看就是不学好。这个年纪品行不好的孩子,家长第一个就要负责任。 恋恋不舍地收回停留在冰棒上面的目光,不自觉舔了下有些干的唇瓣后,小喻时更不想和面前的这个大叔说话了。 可那个大叔也好似无聊的不行,和她一起等在校门口,有一下没一下聊着天,到了最后,干脆把手里的的小石子往上抛了抛:“这样吧,等着也无聊,我和你玩个小游戏吧。” 见她目光中一会儿警惕一会儿犹豫的,男人笑了几声,朝她比划了几下,分别是几个手势。 “最简单的游戏,石头剪刀布,如何?” 喻时压了压唇瓣,没吭声。 那个年轻的大叔继续加码,吹舞人心:“这样吧,五局三胜,要是你赢了,你随便提要求,要是我赢了,你就去给我儿子去小卖部买一根雪糕,如何?” 她还不吭声,男人却率先“咿呀”开了:“哎,小姑娘,你该不会怕了吧......” “我才没有。” 小喻时立刻反驳,开口道:“比就比,谁怕谁?” “好。” 男人哈哈一笑,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准备好,他突然大喊一声:“石头剪刀布——” 喻时几乎下意识的,眼睛一睁,就见得自己已经出了石头,而面前的男人则出了布,他的手掌很大,几乎顶的住她的两倍大。 第一局,她输了。 “好的,第二轮,石头剪刀布——剪刀!” 几乎是在她刚听见对方发音的音节,她就先伸出了剪刀,巴掌大的小脸上充满了警惕。 以为她会落入他的圈套? 呵,她又不是...... 于是她就看见,面前的男人伸出了石头。 喻时:“......” 她有些懊恼地揪了揪脑袋上的头发,有些迟疑地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却看得他爽朗一笑:“怎么样小朋友,准备给我儿子买雪糕吧。” “哼,再来。” 才比了两局,喻时自然不肯服输,当下摩拳擦掌,这次换她来喊,稚嫩的女孩声响起来:“石头剪刀布——” 这次她出的是布,而大叔出的是石头。 她当下亢奋地大喊:“我赢了!” 然后她就准备一鼓作气,又来了一把,这次还是她赢,还剩下最后一把时,她心里莫名还有些紧张,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的大叔,却见他神色沉稳从容,说不上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但总归瞧着多几分把握。 “石头剪刀布——” 她瞪大眼睛去看,就见得对面的人出的是石头,而她出的是上一把的剪刀。 她输了。 小孩子胜负心强,小喻时也不意外,当场就有些沮丧地深深吐出一口气。 但当她看过去时,却见得对面的大叔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情,反倒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模样,她一愣,狐疑地瞅向他:“你是不是知道我出什么?” 男人看她一眼,笑了一下:“我又不是先知,怎么会知道?” 见她还是好奇,不怎么相信,他干脆抱肩:“这是你叔我推出来的。” 话音落下,他顺势拾起根旁边的的短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表格,上面分别填了他和她每次出的手势。
第22章 第二十二颗星球 “要想赢这个游戏呢, 关键在于摸清对方的路数,第一局你出的石头输了,那第二局便绝对不会再出这个, 那就剩下剪刀和布, 那就是二分之一的概率, 然后第二局, 每个手势都是三分之一的几率, 但根据你这几局下来的出手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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