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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一听我妈恨不得袖子都已经卷起来准备大干一场的语气，只好吞咽一口，深深提气说，“没有。” “那……”我想了想又问，“最近厂子怎么样？” “关你啥事。”我妈更觉得蹊跷了，“什么时候家里的事轮到你管了，你管好自己！” 我只好说：“我闲聊啊，我……随便问问呢。” “你这么闲你多和小林培养感情去，什么时候生孩子？” 不是，谁这么教老太太聊天的啊，有人这么聊天吗？话题转折毫无预兆，气死人了，我立刻挂了电话。 林州行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从卧室出来，走了一圈，发现他并不在浴室，也不在天台，从上面下来一看，这人突然从客厅冒出来，但是不开灯，平白吓人一跳，难怪刚才没看见，我正想喊他，却止住了脚步。 林州行又在对着那个沙漏发呆，双手插兜半垂着眼，半天一动不动，嘴里咬着半支烟，但一口都没吸，黑暗中一点火星，烟卷缓慢地燃烧着，细沙在坠落，烟草在燃尽，一地清灰，林州行的时间不多了。 真的不多了。 也许是我站在那里太久，也许是烟卷已经熄灭让他回神，林州行终于抬头发现了我，是我神色中的担忧太过明显，林州行勉强笑了笑，用尽量轻松地语气说：“最多还有一周，这场折磨就结束了。” “在这一周，百乐的股价就会跌空吗？” “我不能保证。”林州行静静地看着我，“但只有一周了。” 林州行很平静，看起来的确是这样，但实际上林平舟支撑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模型预估，那摇摇欲坠的大厦看起来四处都是漏洞，却偏偏就是不肯倒下。 这最后一周的期限不是对于林平舟和百乐的，而是对于林州行的，他在一步一步走向悬崖。 曾经一直说着要我相信他的林州行，在最后的时刻选择直白的告知真相。 我当然知道没有人能百分之百的预测市场和对手，即使是最完美的模型，最精密的计算能够推导出一千次成功的结果，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千零一次的例外。 可无论如何，既已踩上细而薄的钢丝，耳边只剩凌冽风声，就不能再回头，于是我仍然说：“我相信你。” 周六，海外知名做空机构 RC Research 突发报告称：一直以来，零售巨鳄百乐通过会计手段夸大了收入和净利润率，以此获得的巨额市场估值和信托及银行贷款被用于“野心极大但收效甚微”的工业园项目。 报告同时披露了百乐董事长林平舟与董事会成员和部分股东成员之间一些隐秘交易及复杂的关系网，其间毫无疑问存在利益输送、隐瞒收入及对广大投资者和小型股东的“傲慢欺骗”。 报告的结论中称因为决策人的重大方向性失误和难以挽回的过分投入，百乐颓势已显，现在的百乐，拥有令人担忧的过去，充满阴暗的联系和对股东价值的无情破坏。 RC Research 宣称他们用了长达九个月的时间完成这份报告，长达 35 页的报告中有详实丰富的真实数据，在公开发布之前，这份报告就已经被送往百乐相关联的各大股东手中。 其中当然包括姚叔、董栎和林州行——但林州行几乎是不用看的，因为这份报告中最为核心的关键数据，恰恰就是他悄悄贡献的。
第089章 最后一周 【 比起林平舟能调动的资源，林州行的筹码太少，他只能剑走偏锋，力求出其不意，在那之前，他都不能暴露目标 】 —— 周日，创刊于香港的街头八卦杂志公开了他们此前拍摄到的秘密订婚宴，标题耸动，直指内地某零售巨头，称其侄子和股东之女的“利益联姻”以失败告终，并附上吃瓜群众最关心的“抢婚”戏码，文笔之曲折仿佛亲临现场。 但对于娱乐新闻来说李享之和周琦都实在没什么知名度，如果主角换成长年泡在嫩模里头的小罗可能就劲爆很多。 但内地多家财经杂志高调转载，甚至大部分都是严肃刊物，他们的视角切入点非常直接——联姻方式的收编失败，林平舟私有化进程受阻？ 基本不用多么费力，就能查到楚云堂和这家八卦杂志的直接关联，庆丰坊的大本营也在香港，背后一定是汪兰，汪兰看到报告后做出判断，试图给林平舟致命一击，曝光订婚失败只是第一步而已。 随即，汪兰在香港召开记者会，隔空喊话百乐董事长林平舟，控诉其隐瞒出轨二十余年，私生子李享之曝光，当众哭诉只想给儿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顿时舆论哗然，社会版、财经版、八卦版全都沸腾起来，数度冲上热搜，但百乐公关方面并无动静，记者连线暂无回答。 但我们这边可就惨了，林舒琴已经去世，林平舟出轨的相关涉及人除了汪兰和他本人，最直接关联的就是林州行，采访的电话快打爆了，还有周末直接上门去兰堂堵人的，把正在加班的亮哥和几个程序员吓了一跳。 虽然汪兰的曝光有助于百乐早已负面缠身的舆论，但她挑这个时候，突然就把一直游离在边缘的林州行架在火上烤，记者围了一圈，我只好在白天也拉上所有房间的窗帘，林州行皱眉问道：“能不能报警？” “应该也没用。”我叹了口气心想，明天上班只好找时间从后门溜出去了。 他对这些记者特别反感，我想起他说过林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医院旁边也是围着一圈记者，而且他现在神经敏感，很担心舆论对他的关注会从伦理八卦转移到交易行为，我决定暂时先关闭兰堂的所有对外公开账号，正跟王瑶电话商量的时候听到这丫头说：“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 “这波热度好大，姐，咱们后台的私信都 999+了，全是问林总是不是单身的，还有好多发照片的漂亮小妹妹，官网不是有一张林总的公式照嘛，浏览量也爆了，现在关掉多可惜啊。” “什么东西？”我有点跟不上节奏，“他有什么好浏览的？” “他这个长相再搭配这个身世，有故事啊，这个人设现在流行。”王瑶说，“落魄公子。”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心烦意乱，没心情和她扯来扯去，“我们一个做企业用户 To B 的科技公司，现在没空管这些流量，都给我关了！” “好吧。”王瑶乖乖听话，“不过姐，要不要用微博发一条林总已婚啊？” “不用！！” 还落魄公子呢，林州行现在像一头炸毛的狮子，天天烦躁地在家里走来走去，晃得人眼晕，这几天叠加下来连续出招，明明招招致命，林平舟却暂时还没有动静。别说是悬崖边的林州行了，连我心里也不免不安起来，还剩下一周的时间，经历过数十年风雨的林平舟，到底会怎么应对？ 周一，港股开市，受多重负面消息影响，开盘骤跌十七个百分点，百乐在港交所发布公告，认为 RC Research 于一份沽空报告中的指控毫无依据，同时表示董事会正在审查该指控，并考虑采取适当行动以保护所有股东的利益。 百乐同时出示了一份详实的辩护报告，在关键数据并无变更的情况下扭转了结论，高调对垒，大胆放言“等待市场检验”。 百乐及时而积极的态度使市场产生观望，当天在股价小幅波动的情况下，后期有所回升，最终收跌百分之六。 但仍有分析师认为，林平舟本人的负面桃色新闻仍然会持续影响股价，情妇和私生子通常伴生着资产隐匿和资产转移，对于市场来说，出轨从来就不是一个道德问题，而是一个经济问题。 周二，林平舟本人出面，就自己的婚姻状况向大众道歉，并发布了详尽的股权报告书和公司资产架构，直接指出汪兰本人和百乐全部股权份额及公司经营毫无关系，汪兰名下无林家产业，双方无实际婚姻关系，无共有财产，对百乐的日常经营将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同时，在林州行并不在场的情况下，林平舟召开了股东会议，在会议上再次对自己的婚姻问题进行了检讨和致歉，但是他说，他已取得同为大股东的儿子的谅解，全体股东的利益绝对不会因为林家的家事而产生分毫损耗。 我在一旁听着，简直对他张口就来的本事叹为观止。 林州行什么时候谅解他了？！！ “邓清。”林平舟冷不防忽然叫我，全体会议成员的目光便落在了我身上，他也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你能代表小州的态度，你说。” 我…… 我能说什么？我不能在公开的股东大会上反驳咒骂，也不可能在此时替林州行亮牌反抗，我只好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微微欠身说：“是的。” 林平舟要求我将一份早已拟好的对外声明拿回家给林州行签字，林州行倒是很平静，利索地签好，递还给我。 “我不懂。”我说，“如果你拒绝配合，或者出来发声，那么对现在的股价不是一记重创吗？” “那对其他股东来说，就是林家的家事毁了百乐。”林州行摇头说，“到时候即使我收购股份成为大股东，也会被其他股东联合反对。” 资本从来如此，他们不会记恨始作俑者，而是会埋怨那个推倒这一切的人。林州行的目的是踢走林平舟而不是摧毁百乐，他要为以后考虑，就不能站出来成为一个旗帜鲜明的对抗者，他要在一片废墟之上，成为那个带领大家重建的人。 我问林州行，在什么时候出面才是最合适的，林州行想了想说，如果他能撑过这个周末，百乐股价暴跌，在成功回收利润收购完周武和其他散户股份后，他会以第一大持股股东的身份出面，联合海外股东，要求董事长李泽平对股价的暴跌负责，勒令其引咎辞职。 比起林平舟能调动的资源，林州行的筹码太少，他只能剑走偏锋，力求出其不意，在那之前，他都不能暴露目标。 周三，百乐公关部就其董事长私生子风波再次发表声明，该声明的最大关注点在于其公开了董事长林平舟与其子林州行的联合公开信。 信中表示两人同为公司股东，将协同为全体股东利益负责，此事属于私事，无意占用公共资源，已内部协商解决，与百乐的业务经营并无关联，亦不会影响董事会决议。 此公开信将本次沸沸扬扬的私生子事件从财经板块摘了出去，宣布告一段落，至下午午市开市，百乐港股股价已回升至上周风波影响前，甚至有多家机构看涨。 分析师称，作为创始人林启远的直系血缘亲属，外孙林州行继承了林启远遗嘱中的部分股份，超越周武成为第二大个人持股股东，仅次于林平舟。 百乐自股权变更后，林州行从未公开对外发声，此次是第一次，在如此恶性的负面事件中出面，大有“雪中送炭”的意味，打消了外界对于百乐股权分裂的猜测和传言，属于重大利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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