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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岁欢的声音很轻快，不难听出愉悦，只是问完后，时间里有长达十几秒钟的沉默。 难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回正身子抬头，汀岁欢正想再问一遍，骤然整个人因为往下压的一片黑影僵住，呼吸一滞。 少年五官陡然近在咫尺，黑沉的瞳孔里映出她慌乱的表情，怀里的书本被紧张弄至出轻微折痕。 面对突如其来的靠近，汀岁欢紧紧绷着脖子，头部一动也不敢动，只敢用一根手指头，慢慢抵着他的腹部，声音轻轻软软的，似柳絮轻扫着耳廓，“游嘉远……你干嘛突然靠这么近……” 这个季节，蝉总趴在枝叶上不知疲倦地嘶吼鸣叫，平日不管是在万籁俱寂，还是在沸反盈天里都总能听到它叫唤几声。可今夜像是突然之间销声匿迹，只剩心中的鼓点声，越来越在耳边砰砰作响。 皓月当空，昏黄路灯下，少年身着白T牛仔裤，弯着腰，低头直白注视着眼前扎着高马尾，紧紧将书本抱在怀里，表情慌张且耳尖透红的女生。 抵在腹部的指头，动作轻到几乎似猫挠，游嘉远快速扫一眼，抬眉，背再微微往下弯，直至两人的鼻尖快要相互触碰，他才肯停下，嗓音低醇，又混着砂石质感，“汀岁欢，我才没来一次晚自习……” 不知道为什么，汀岁欢从语气里听出了怒意和委屈。 而且他没来晚自习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呀，为什么要说这个？ 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抱着书本的指节紧张到泛白，汀岁欢暗暗咬唇，又松开，头往后退试图拉远距离，“游嘉远，我知道你没来，但你——” 肩膀处突然压下一层重量，一丝丝醇香的酒味和薄荷味道融入鼻息里。 女孩话还未说完，彻底石化。 游嘉远低头埋在她的脖颈处，高大的身影此刻像个失魂落魄的小狗，碎发蹭着她的肌肤…… 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正在抚摸着她脖颈处的每一寸，温热到逐渐滚烫，说话时唇还有意无意地擦过锁骨处，弄的人心很痒。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声音很低，低到叫人听不太真切，汀岁欢也失了神，莫名难以启唇。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是被静止般。 待到风一吹，高马尾轻轻晃动，短碎发凌乱飞扬。再细听，周遭有嘈杂细碎声响起，脚步声由近到远。 少年这才慢慢直起身，眼底情绪不明地，通过车棚广角镜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 回家路上，汀岁欢还处在失神的状态，要不是有游嘉远帮忙推着车替她看路，她能一脚踩进那滩泥水里。 等红绿灯。 汀岁欢站在游嘉远旁边，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来回才说出口，“游嘉远，你刚刚为什么要那样？” “数学卷子写完了吗？” 话题转得措不及防，游嘉远一下又把氛围拉了回来，拉就算了，怎么还往这方面拉？！ 汀岁欢直接懵了两秒，有点无语，“写，写完了……” “英语习题呢？” “也写完了。” “保证都对？” 这怎么保证啊？她又不是英语老师。 汀岁欢重新把书抱在怀里，气虚虚地说道：“不保证。” 游嘉远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的那本书，一看书名…… 《英语其实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书名有点骂人的意思。 她这人有个毛病，看到书名类似于《九十九天必成英语学霸》类型的才会有想买和想看的冲动，这种有点骂人意思的她肯定不会买，所以一定是谁送的才会出现在她手里。 汀岁欢注意到他的目光，主动说：“这本书是蔺泽送的。” 哦，那怪不得了，这本书的内容一定和封面一样很难看吧。 绿灯亮起。 游嘉远没作声，推着车往前走。汀岁欢跟上，又开始叽叽喳喳问问题。 “你还没跟我说你今天怎么会回来，不是说好睡在那边的吗？” “我认床。” “哦，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家还要来一趟学校？” “我有病。” ……这态度怎么又跟吃了屎一样！ 汀岁欢：“游嘉远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游嘉远：“不能。” - 游嘉远把汀岁欢送回家后，本想着和柳蕊问声好就回去了，没想盛情难却被留下坐在餐桌前吃夜宵。 柳蕊的厨艺不算好，但也不差，瘦肉汤粉是她的拿手绝活。 她给汀岁欢和游嘉远一人装了一碗，就坐在两人对面看他们吃。 屋内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综艺节目，声音嘻嘻哈哈的有点吵，但柳蕊就喜欢听这种声音。 这电视她可以开着不看，但声音必须得放大一点。说是因为热闹，能让客厅显得不那么冷清。 半响两人吃完，柳蕊手机正好响了，是汀玉松打来的视频通话。 汀玉松在外地的航空公司工作，因为离家远，所以一年回不了几次，只能在那边租房子，下班了就抽出时间给家里打打视频通话。 汀岁欢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碗，跑过去柳蕊后面扶着柳蕊的肩膀，笑眯眯地看着手机对面有段时间没见到的人，“爸！你下班了吗？” 汀玉松身上还穿着机长制服，背景是办公室，“岁岁，爸刚刚下班，准备再坐回就回去了……哎哟，你偷吃什么东西了？那嘴巴怎么这么油亮亮的？” “有吗？”汀岁欢赶紧拿纸巾擦擦嘴巴。 柳蕊：“她刚和嘉远吃了我做的汤粉呢。” 汀玉松：“嘉远也在啊？我看看，好久没见这小子了啊，看看长歪了没。” 游嘉远手里端着两副碗筷正往厨房走，走到一半被汀岁欢拉过去入境。 这一入，第二张油亮亮的嘴巴再次出现，汀玉松直接笑出声，“看来你柳姨做的汤粉很好吃啊，好吃到你俩都不先擦擦嘴。” “爸啊，你说话怎么还是那么夸张！”汀岁欢顺手抽了张纸巾，凑过去游嘉远身前仔细帮他擦了擦嘴巴。 纸巾触碰到唇边的那一刻，游嘉远立在原地微不可察地愣了下。 后面看向镜头问好时，游嘉远的笑容全程都有些僵硬。 - 他们一家人聊天，他一个外人就不凑热闹打扰了，说了再见就回到了自己家里。 刚从浴室出来，室内氤氲着些许带有湿意的热气，有点闷。 游嘉远身上换了件白T和中裤，手里一边拿着条白色毛巾擦头发，一边将空调度数调至18。 他大剌剌敞开双腿坐在电竞椅上，将毛巾往旁边桌上一放，刚准备拿起手机跟林慈说声到家了，就被毛巾上的小熊图案吸引。 小熊的耳朵是立体的，很毛茸茸。 和汀岁欢那条粉色的几乎一模一样。 游嘉远这个人什么东西都喜欢在网上买，对逛超市一点都不感兴趣，而汀岁欢又很喜欢逛超市，说网上摸不到质感，有的不仅价格高，质量还差的过分。 所以这些日常用品，都是他被她喊去一起逛超市，然后他推车，她来亲自挑选的。 他当时看到她拿起这条小熊毛巾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嫌弃，心想一个男生用什么小熊的？这耳朵还是粉色的，幼不幼稚？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 后面看到汀岁欢也拿了条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觉得这条毛巾好像顺眼多了。 给林慈发完信息，游嘉远双手垂落在大腿间，抬头抵着头枕，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周遭安静，乱糟糟的脑子里，那两条信息和赶回学校时看到的场景，印象深刻到挥之不去。 当时八点过半，他正在厨房为肖韫川盛着米饭，刚关上电饭煲盖子，裤兜里的手机就接连震动两下，全都是蔺泽发来的信息—— 说晚自习结束后会在班级门口等她。 说不会耽误她太多的时间。 再往上滑动，就是问汀岁欢是否有空的那条，和五十块钱的转账。 除了接收转账之后回了句“收到”，其他信息，游嘉远一概没回，毕竟他不是汀岁欢，没资格代替她以她的口吻去和任何人聊天，也没资格去拒绝。 在这之前，他自认为他的自控能力非常成熟，可一顿饭下来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人虽然在餐桌前坐着，嘴里自然答着林慈和肖韫川的话，可心思全都在学校里，全都在不停地想象汀岁欢和蔺泽见面时的场景。 汀岁欢的性格又很讨人喜欢，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有元气，还特别会接话，任何和她接触过的人，不管当时心情是糟糕或是本就愉快的，都会因为她而感受到新鲜活力，嘴角不自觉地就会更加上扬。 活脱脱一个不会灼伤人的小太阳。 她很优秀，是值得被更多人喜欢的。每次看到她被人夸奖，被人喜爱，他都会替她感到开心，从没像今天一样出现过心里慌乱的感觉。 这种慌乱牵扯着人的五脏六腑，根本不好受。 是因为同为男人，所以即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蔺泽正在向汀岁欢释放出有关感情因素的信号而感到害怕和不好受吗？ 他想是的，毋庸置疑。 不然也不会在他沉不住气赶到学校，在两人趁着汀岁欢不注意对视时，发现有根隐密线正在一点点冒出星火。并且这星火在蔺泽想靠近，在他弯腰与汀岁欢贴近时，开始响起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燃烧声。 一声比一声大，直至他低头埋进她的脖颈处，她没推开任他靠近，那声音才渐渐消失。 但游嘉远很清楚，声音虽然消失了，但浓重烟雾下还有烧不尽的余火。
第15章 脸红15 随着时间如同细沙般从指缝中悄无声息地溜走，转眼间已经来到九月，校园重新变得生龙活虎起来，高三老师们讲课的速度也因此加快了不少。 虽然高三的知识点在高二下学期时就已经讲了大半，但仍有些同学跟得很是吃力，一下课就跟萎靡不振似的趴在桌上，有的还嗷嗷叫了好几声。 “讲这么快我压根儿就跟不上啊！” “就是呗，真服了，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学吧就讲这么快，那后面复习课的时候岂不是火箭还没点火就自己飞上天啊！” “哟呵小江江，你这话敢不敢当老师面说啊？” “滚！我又不是傻der我闲得找骂啊！” 游嘉远戴着眼镜坐在后头听他们聊天，靠着椅背摇晃凳腿，全然一副悠哉到不行的模样。 埋头写题的祝顺意写到一半快被数学折磨疯，干脆把笔往桌上一摔！老子不写了！起身就往游嘉远那走，“去不去小卖部？！搞点冰淇淋吃给脑子降降温！” “你那脑子还需要降温啊？”游嘉远笑着，人带着前凳腿斜斜往后，“再降都没法参加高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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