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准备就绪,等前奏响起,少年逐渐放松身体进入状态,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他单脚踩着大鼓踏板,鼓棒游刃有余地敲击在嗵鼓和踩镲上,跟着开唱时笑容散漫地望向汀岁欢,眉梢轻挑,音调低沉,嗓音稍稍偏向烟嗓: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d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I\'m standing there” …… 少年种种神情,和每一个动作都同样十分自如,且浑身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张扬和锐气,包括手臂上因敲鼓凸显出的筋络也尽显张力十足。 他是闪着光的,在做每一件热爱的事情上时。 这让汀岁欢恍然想起儿时的那个午后,想起那个拿着鼓棒跑回家的小小少年,他莽撞,又果敢。 如今小小少年长大了,虽然记忆已经褪色开始泛黄,但她想,那个时候的他,脸上也肯定如此般一样洋溢着永不磨灭的希望,并且,他就是希望本身。 对了,她特别喜欢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游嘉远,因为她觉得,只有这个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是自信的,张扬的,是这个世界无法驯服的。 等曲终,鼓停,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里。 汀岁欢放下抱枕,趁此机会问他:“游嘉远,你小时候的那两根鼓棒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呀?” 这个问题先是让游嘉远愣了愣,而后像是想起有趣的事情来,他将身子转过去面向她,眉眼挂着笑,“我说是从垃圾桶捡来的你信吗?” 汀岁欢摇摇头,“不太信……” “真是从垃圾桶捡来的。”在有关音乐的事情上,游嘉远一向不爱拿这个开玩笑,“就在那家音乐机构门口的矮垃圾桶里捡的……我那时候路过,看到有个老师出来扔东西,其中有两根就是鼓棒,我心想我这么爱音乐的人连鼓棒都没有,你一个有鼓棒的人还这么财大气粗地把人家给扔了,这多不合适啊,这不就是单纯的想让我眼红吗?” 汀岁欢惊呆了,“然后你就跑上去捡起来了?” “对啊,现成的不捡白不捡啊。”游嘉远刚说完,就见汀岁欢做出嫌弃的表情,接着只听她说—— “咦……怪不得你上次打架会捡垃圾往人卷毛嘴里塞,合着这爱好是从小养成的啊,游嘉远,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游嘉远站起身走过去,“谁爱捡垃圾了?别瞎说啊。” “我可没瞎说,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又赖我了。” “可不就是你自己说的嘛。”汀岁欢起身跟过去,后背倚着木柜子,突如其来一句:“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啊?” 看吧,猜得没错吧,她就是怕他因为游明礼那事儿影响情绪。 游嘉远将鼓棒放好转过身去,抱臂用一侧身子倚着木柜子,鼻腔里发出声哼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脆弱?” “怎么说呢……有一点吧!”汀岁欢歪头,“要不怎么没见你哭过呢。” “没哭过不就代表不脆弱吗?” “不啊,在我心里没哭过的人,一般内心都有脆弱到别人碰一下就会碎掉的地方,和我这种泪失禁相比起来,也只是强忍着不哭而已。” 这话说得头头是道的,让人找不出一点破绽来。 游嘉远侧头抵着柜子,下颌线显得更是利落,他垂着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倏然眉眼柔和,嗓音也变得轻缓了许多,“汀岁欢,那你觉得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是什么?” 嗯…… 这个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诶…… 汀岁欢稍稍抿唇,眉毛也蹙成微微的八字,“你游嘉远脆弱的地方,我汀岁欢怎么会知道呀——” “那你想知道吗?” 尾音还未落下,就被强制打断。 汀岁欢脸上茫然,双唇微微张开,意外发现他此刻的神情竟变得严肃起来,就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十分深沉,又像是十分炽热。 夜色弥漫,喧闹声不止。 霎那间,那种坐在篝火旁被烈火炙烤的错觉好像又来了,只不过此刻是火伞高张的夏季,和那夜寒风刺骨的冬天比起来简直迥然不同,甚至还要热上好几十倍。 不过这种热,不全来自于夏季自然——有一大半,都来自于他。 你想知道吗…… 不知道为什么,汀岁欢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脆弱的地方是有关于她的…… “算了。” 热意有了下降的迹象。 汀岁欢眨了眨眼,游嘉远离开柜子,习惯使然让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听着很是无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走吗?明天还要早点出发去机场,再晚点回去我怕不够你睡的了。” “怕什么?在飞机上也可以睡呀。” “我是怕你赖床。” “那你可以叫我起来啊。” “那还是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起床气有多严重……” 什么嘛?!她一个弱小的美女子难道还会对他这种大高个重拳出击吗?简直开玩笑好吗?! 汀岁欢拍开他的手,氛围又变回去了,“造谣犯法!” “行行行。”游嘉远不和她扯了,再晚点回去他怕他自己都起不来了。 等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灯一关,门再一锁好,两人就搭车回巷子里去了。 - 翌日,两人都早早的起了床,只不过这人起是起来了,但魂依旧在那张床上躺着的。 去机场的这一路汀岁欢简直要困晕过去了,因为一想到要参加婚礼,就兴奋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着。 这光是快五十分钟的车程里,她就靠在游嘉远肩上睡了整整三十分钟,都差点把人游嘉远给睡成高低肩了。 一下车,游嘉远就发信息给林慈问有没有给他买保险。 汀岁欢无语至极到想吐血,“有没有那么夸张啊?我不就在你肩膀上睡了三十分钟吗!至于把你给睡死吗?!” “不好说,因为你脑袋太沉了。” “游嘉远!你说谁脑袋沉!” “汀岁欢啊。” 这俩孩子又来了,唉…… 柳蕊笑到险些扶额,“咱要吵能不能进里边吵?在门口吵真的有点丢人了。” 哼! 汀岁欢白了游嘉远一眼,就挽着柳蕊的胳膊一身轻松地往里走了。 游嘉远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两个行李箱,再感受下单肩上的背包重量,一看那两人轻松的背影…… 啧,我倒也想哼,但没处给我哼啊。 - 过完安检之后离登机还有点时间,三个人此时坐在候机厅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只是聊着聊着汀岁欢总是会四处张望一下。 本来游嘉远还很疑惑她到底在看些什么,可等看到蔺泽出现的那一刻,很好,他心里的不爽直接达到了喜马拉雅顶峰,合着这四处张望全是为了那个木头! 蔺泽走过去他们那,乖巧地朝柳蕊叫了声:“阿姨好。” 柳蕊很是惊喜地站起来,“蔺泽?这么巧啊,你也去樵北吗?” “是的阿姨,我趁着假期回去看看我奶奶。”蔺泽笑容难得腼腆。 汀岁欢见他只带了个背包,疑惑道:“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回去吗?” 就是啊,怎么不把家也一起打包去樵北然后永远别回来了,游嘉远心说完就站起来。 他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引人注目,这一站起来不免吸引几道目光,其中还包括了他们三个人。 游嘉远看着蔺泽,语调并不客气,“真就巧到还能买到同一个航班?” “那不能。”蔺泽反应很快,也不怕气死他,“我想着一个人回去挺没意思的,就问了汀岁欢你们买了几点的机票,然后她告诉我说两点多,我就打电话问了航空公司还有没有多余的舱位能改签,结果有,我就改了,本来我买的五点的。” “……”游嘉远看向汀岁欢。 此话当真? 哪知汀岁欢诚实地点了好几下头,“是啊,这国庆假期的票这么难抢都能有多余的舱位给他抢到,不得不说运气是真好!” 她在这倒是毫不吝啬地夸上了,他听完之后神经都直接给气劈叉了! 游嘉远气不打一处来,后面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发现那两人聊得就跟熟透了一样,一气之下直接不跟两人说一句话,全程都只接柳蕊的话,就连上飞机之后给汀岁欢递毛毯都全程紧闭着嘴。 汀岁欢坐在靠窗的位置,斜着身子说:“游嘉远,你是扁嘴鸭子吗?干嘛不说话?” 游嘉远依旧不理她,高冷的很,细心帮她整理好毛毯就归位拉下眼罩,抱胸开始闭目养神。 这模样真是拽到没边了。 等飞机起飞离开地面,他正想调整下坐姿,就感受到肩膀往下沉了沉,下颚也被碎发弄得有些痒。顷刻间,一阵淡淡馨香融入鼻息里,使他反应慢半拍地,嘴角勾起小幅度的笑意。 也就是在此时,一道悦耳细软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令他的心跳猝不及防地在半空中加速不止。 “游嘉远,你这狗脾气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了。” “不过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我刚刚一直和蔺泽说话没搭理你,所以一个人生闷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刚刚那么多话讲是因为和他不熟呀,这不是怕尴尬才讲那么多话的嘛,你别那么小气行不行……” “我困了,希望飞机落地之后,某人别被气死了,晚安……” 舱内细碎声此时逐渐泯没,只因飞机翱翔在了蓝天碧空里。 女孩是真累了,靠在少年肩膀上就开始小憩,因闭上眼,所以并不知少年面上泰然自若,实际耳根早已熟透泛红到不成样子。 他该怎么说,其实他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法做到不小气呢…… 坐在斜前方的蔺泽,一回过头就是两人靠在一起休息的画面,很亲密,动作也很是自然,自然到比窗外的景色还要刺眼。 他回过头靠在椅背上,已数不清内心叹了多少次气了。 其实这次的改签,确实如汀岁欢所说的运气好,不过在这次之前,他其实过的都还挺倒霉的,总觉得好运落不到他身上。 可这次竟然有了意外,让他成功改签和她坐上了同一个航班。 挺开心的,但……仔细想想之后,这开心没坚持多久又变回了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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