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单声应着,低落的心情又被打捞上来,他恍然发觉祝梨最近越来越把他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他细心地给祝梨摆好拖鞋,心里多了分得天独厚的底气。青梅竹马如何?年轻漂亮的面孔又如何? 他在祝梨身边忙前忙后学会的取悦祝梨的本事,其他人也断是学不走的。 * 祝梨在意大利上学的时候,去私人农场兼职过,在照顾动物方面也算小有研究。 所以整整一个下午,祝梨都在围着鹦鹉转,东蹿西跑的一会也停不下来。 蒋为三番两次想往祝梨身边凑,都被祝梨一脸嫌弃地推开,“你挡我路干嘛呢?” 陈野拿着GoPro给祝梨拍着视频,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构图与角度,非常敏锐地避开了蒋为狼狈的身影,保证着画面的干净度。 一行人在后山的养殖场玩到太阳落山,坐着高尔夫球车往住处走的时候,蒋为侧过身再次对祝梨发出邀请,他看着祝梨在夕阳下映照着余晖的眼睛,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今晚,要不,留下吧。” 祝梨还沉浸在和鹦鹉玩耍的兴奋里,浑身热腾腾的,格外好说话。 “好啊。”她大喇喇地半倚着,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开口就想喊着李周和孙智雯也留下。 从前他们一起疯玩,夜半留宿都是寻常事,反正家里房间都多得很,住几个都能住下。 她左手在嘴边张了张,脸朝向李周和孙智雯他们小车的方向。陈野识趣地把脸往后让了让,大概是怕挡住祝梨急促的声波。 第一个音节还没喊出,祝梨就被蒋为握住了手心,他大抵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跳的很快。 “没有他们,就我们。” 说完,他也不知道祝梨听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但是祝梨真的又把手放了下去,囫囵闭上了嘴巴。蒋为的心再次没有方向地乱撞起来。 蒋为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自己想多了。李周和孙智雯是很好打发,但陈野竟然跟着祝梨留了下来。 饭桌上,陈野安静地给祝梨用公筷夹着菜,祝梨心情格外好,一边夸着樊阿姨做的炒饭好吃,一边指挥着陈野给她盛着板栗粥。 蒋为自己坐在一边,没一点好脸色,瞧着陈野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是想不通,这人是祝梨的挂件吗,走哪跟哪,两块五的老鼠药都没他黏的。 陈野倒没被蒋为那副怨气冲天的模样影响,他平时心思全搭在祝梨身上,非必要的情况下注意力是给别人分不出来一点的。 吃完饭,蒋为黑着脸扔给陈野一副生锈的钥匙,要不是看在列祖列宗的面子上,他一定会是要叫这东西睡大马路上去的。陈野不甚在意地瞧了那把钥匙一眼,然后就丢在了口袋里。 只要是有祝梨在的地方,他是不需要房间的。祝梨有时候精力旺盛到一种惊人的地步,总是需要陈野来帮她消耗掉这部分的精力,然后她才能顺利的入眠。 而陈野,要再多几个步骤,他要洗完祝梨换下来的衣物,再收拾好被祝梨弄乱的房间,最后熨烫好祝梨第二天要穿的衣服,这样才能心安地迎来一天的终结。 他不需要自己的房间,他只需要在祝梨住的地方随便找个角落,就能对付一晚。 祝梨一整天了整个人都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洗完澡她坐在窗户边上,瞧着花园里的泳池,绕着一圈的灯光泼洒在水面上,显得池水是透彻的亮蓝色。 陈野被她留在在楼下和樊阿姨学炒饭的做法,祝梨坐着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却一点也静不下来。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声响不小,打开一看,却是蒋为的消息。 【祝梨,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 祝梨的视线落在这条有些过于直白的消息上,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来我房间吧。】祝梨登登登敲下这几个字,然后放下手机,继续看着窗外。 蒋为收到祝梨的回复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过于起伏的心跳,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又从衣柜里挑了件祝梨从前夸过的衣服,这才偷偷摸摸顺着楼梯下到了二楼。 短短几步路,他却感觉自己像充了氦气的气球一样,走路都飘忽起来。 路过中间的楼梯时,他侧脸扫了一眼在一楼厨房冷着脸颠勺的陈野,有些不着痕迹地加快了脚步。 刚敲响门,他就被祝梨伸出来的半截藕白色的手臂给扯了进去。 “怎么穿件这么过时的衣服呢。”祝梨上下扫了他一眼,没忍住有些嫌弃。 紧接着祝梨敛着一张严肃的脸,不由分说地递给他一个手机。“拿着,给我录像。” 蒋为脸一下就红了,他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局促,“要不,不录了吧。” “这么多事,让你录你就录。”祝梨下意识有些不耐烦。 她抬手就开始脱衣服,宽大的T恤衫十分方便穿脱,祝梨利索地将T恤扔到一边。 蒋为快速地躲闪了一下目光。 “你把手机拿正呀。”祝梨语气有点急了,仿佛是没搞懂蒋为怎么这么笨,连个手机支架都当不好。 蒋为这才把视线偏过来,发现祝梨脱掉T恤衫后身上穿了件泳衣。 “你这是要干嘛?”蒋为这下真的懵了。 祝梨吸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分享她有趣的计划,“我等会要从这里跳到泳池里去。” 她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厉害吧!” 她从刚才就觉得这里很适合跳水,蒋为家的泳池是个深水池,二楼的高度也就和她上次在海石上跳的高度差不多。 “你给我来个运镜,我要发朋友圈呢。”祝梨见蒋为还是有些呆呆的模样,索性提出更精准的需求。 蒋为被祝梨绘声绘色的模样吓得不清,他赶忙把祝梨往身边扯了扯。若是别人他可能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但这是祝梨,祝梨她是真的会这么做。 他想也没想就开始熟练地转移祝梨的注意力,“咱们干点其他的事不行嘛?” 他又开始打感情牌,“你等会再吓到樊阿姨,她心脏不好你忘了?” 祝梨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打断蒋为的喋喋不休,“我高中跳水队的你不也忘了,吓不着的,隔音着呢。” 她转身就要走,又被蒋为紧紧拽住手臂。 “你又不让我跳,那你来干嘛呢!”祝梨简直快被蒋为给气死了,他说他想她,她就给了他陪她玩的机会,他又不干,真是够扫兴的。 “我以为你是喊我来偷情的。”蒋为这话越说声音越小,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也实在没那么大的底气。 祝梨黑色的眼珠定了定,有些新鲜的重复着最后那几个字。“偷情。” “背着陈野吗?”她几乎一下便了然了。 这倒是她没尝试过的东西。 她立马停住了步子,反而慢悠悠坐到了床沿上。“那你先把衣服脱了。” 蒋为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让祝梨多看她一眼,现下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心理,他的手缓缓伸向衣服的下摆,脑子里突然如魔咒版回旋起陈野的那句话。 “等你脱了衣服,她会恶心的。” 他突然停住了动作,“要不,我们关了灯吧。” 祝梨一如既往地说一不二,“不行,你不脱了衣服,我怎么检查。”她对男伴的要求极其苛刻,就算蒋为是老熟人,也不能攀关系走后门。 他们的对话三三两两传向屋外,陈野站在门外,收拢了一下上衣,像个沉默的雕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听了多久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蒋为能这么不知廉耻,一遍又一遍引诱着祝梨去做这样的事情。 他仔细辨认着祝梨的回话,像是等待着他和祝梨那样脆弱的感情的宣判。 陈野的眼睛也静默着,像是个褐色的深洞。他甚至想就这样好了,就听到这里好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打破这个平衡。 只要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和祝梨就不算完。 他转身就走,却迎面与一个穿着低调气派的中年男人撞上。 那人操着严厉的语气,囫囵看了他一眼,“急急燥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野狭长的眸子看着他,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里面的人会听得到。 果然,祝梨卧室的门板后面一下就安静了。 下一秒,那人仔细辨认了一眼,一把拉住跨着大步的陈野,语气变得有些捉摸不透的颤抖,“你是,修竹?” 隔着一个门板,祝梨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皱起眉头看向蒋为,“你爸怎么来了?”
第41章 蒋为耳朵动了动,还真是,他爸怎么这会儿到碧园来了。这里离市区远,他爸妈这几年轻易不会回这里来,只是他在这里常住。 他刚要说话,就被祝梨的一声轻嘘给噤住了声。 祝梨摆了摆手,鬼鬼祟祟地往门边溜去,她把耳朵贴到门板上,有些神神秘秘,“你家要有事了。” 门外,蒋国明有些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陈野瞧着眼前陌生男人复杂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几步。 察觉到陈野对自己的抗拒,蒋国明终于恢复了几乎本能的稳重淡定。 他笑了声,将面上的表情转换为普通长辈该有的关怀,“和小为来家里玩啊。”他也没问陈野是怎么和蒋为认识的。 毕竟陈野突然出现在他家,总不能是个登门入室的小偷。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是这兄弟两个机缘巧合成朋友了。 这倒是他喜闻乐见的,毕竟两个都是他儿子,以后总要相认的,这样还能节省不少费事伤神的环节。 祝梨戳了戳蒋为的胳膊,“你爸提到你了。” 蒋为叹了口气,心里憋屈得不行,他爸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他这么重要的时刻来搅局,眼见祝梨完全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去,留着他站在一边,手撑在衣服上,不知道是脱还是不脱。 陈野瞧着面前男人的自说自话,有些微妙地皱了皱眉。 蒋国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迷茫,他的眉心是沉积已久的纹路,“你妈妈,”他顿了顿像是有些难以开口,“你妈妈从来没有和你提过我吗?” 陈野只愣了一秒,蒋国明这话讲得既婉转又直白,几乎一下就让人明了这其中的关系。陈野的确没有听说过,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妈妈有多么痛恨他的父亲,只是因为他和他的妈妈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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