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炽瞪她,“还不是因为打破了罐子,听说某人整天不高兴,想着弥补一下,顺便安慰安慰她吗?放心吧,肯定没下次了。” …… 那回,他说没下次了。 距今过去多久了? 初萝掰着手指算了算,差不多已经有四年了。 从上次到下次,隔了四年。 但在他们俩的相处中,四年,却也只不过占据了不到二分之一的时间。 不过,江炽居然还能把当时剩下的星星纸找出来。 初萝低低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摆弄着床上那几只纸星星,有一下没一下的,似是在沉吟什么。 江炽……应该是听到了吧。 她想。 毕竟,初柘说话的时候,两人人就在楼梯上。 如果当时林英他们就发现了她落下了围巾,肯定会让江炽给她送下来的。可能是他追出来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父女俩的交谈。 江炽是想安慰她吧。 他不是说过么,星星就是用来安慰她的。 胶水粘的也一样。 初萝叹了口气,把那几颗纸星星小心翼翼地收好。 接着,再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她并不想让江炽可怜自己。 可是,扪心自问,内心深处,初萝依旧还是觉得感谢,觉得温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安抚妥帖,心脏不再簌簌地往外冒血,也不再那么低落难受。 江炽这个讨人厌的家伙。 没人能讨厌他。
第08章 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 江炽离开学校,提前返回训练基地。 少了一些偷偷来看他的女生们沸反盈天,教室门口也再次归于平静。 午休时间,安妮频频扭头,看向身边的初萝。 终于,她忍不住小声问道:“萝萝?你今天怎么了呀?午饭也没有去吃,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炽走掉这几天,初萝一直悷悷的,整个人显得有点提不起劲儿来。 今天算是到达谷底了。 连午餐时间都趴在桌上,懒得动弹。 安妮想了想,又压低了一点声音,凑过去,和初萝咬耳朵:“是不是因为江炽不来,你不习惯啊?” 果然,这句话极具强心针效果。 初萝“噌”一下从桌上弹起来,错愕地看着她,气势汹汹地怒喝:“怎么可能!” 周围静了一瞬。 同学们纷纷看过来。 初萝反应过来,脸颊发烫,连耳尖都陡然泛出隐隐约约的红。 安妮忍着笑,赶紧安抚她:“知道了知道了,萝萝,我开玩笑的。” 初萝还是气鼓鼓的,“不好笑啊。” 安妮:“那你怎么了嘛?跟我讲讲呀。” “……” 初萝和安妮对视了几秒,表情欲言又止。 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长叹一声,颓然地重新趴回桌上。 最近这件事,确实跟江炽没什么关系。 要是有关系,倒也好开口了。反正安妮是她的好朋友,什么都知道一点,听她抱怨江炽也不是一次两次。 让初萝低落的始作俑者,是她爸初柘。 江炽前些天要走,林英忙着帮他收拾行李。 初柘最近都在家住,知道这件事后,还特地找到初萝跟她说,让她最近不要去人家家打扰,会碍手碍脚。 初萝想笑,弯了弯眼睛。 骤然间,又觉得心酸,酸得五脏六腑都直冒泡泡。 原来,无论是谁来看,她都是一个可怜的、没有家的小孩子。 在所有场景下,她都是局外人。 哪怕她明明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也已经很少再往江家跑了,但这种既定印象还是深深烙在所有人心里。 可能是没有发现初萝不高兴,只看到她在笑,趁此机会,初柘连忙又提议:“萝萝,元旦你们学校放假吗?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和张阿姨一起。” 初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阿姨是谁?” 下一秒,她又重重“哦”了一声。 初柘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你放心,她真的是个好人。” 初萝对那位阿姨是好是坏并不感冒,只是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一个新后妈。 思忖几秒,她迂回地假装感叹:“这么快啊。” 初柘:“不快,不快,只是见个面……没关系的。” “……” 看来,此次见面,势在必行。 为此,初萝又是几天没有睡好,持续失眠。 闭上眼,就会想到小时候的场景。 恐怖。 诡诞。 惊悚。 暗潮在黑暗中流动,张牙舞爪,像是要把一切吞噬。 初萝觉得很害怕,只能打开台灯,斜靠在床头,把江炽上回吊下来的那几颗纸星星捏在手心,翻来覆去地打转,妄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早就想要忘记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人便是由这一个又一个可怕瞬间组成的怪物。 因为晚上睡不着,白天愈发觉得身体失温、困顿、没力气,整个人状态也变得很差。 这个详细原因太过复杂,初萝说不出口。 于是,她半张脸贴着桌面,在安妮的注视下,含含糊糊地开口道:“没什么啦,因为月考不是马上要来了嘛,我上次期中考考得不好,所以有点紧张……安安,你不要担心,没事的。” 安妮盯着她看了会儿。 眼神愈发悲伤。 初萝笑起来,“安安,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每次你这样看我,我总觉得我好像快死了一样。” 安妮重重打了一下她肩膀。 “呸呸呸,不吉利。” 初萝:“开玩笑的啦。咳咳,亲爱的女高中生,现在请不要搞封建迷信。等过三十年再搞也来得及。” “……” 胡搅蛮缠几句,话题和气氛总算双双偏离初始轨道,轻松几分。 这时候,初萝也感觉到有点饿了。 她背过手,熟门熟路地在书包最外面那个口袋摸了几下,摸出一个黑糖话梅,拆开包装,塞进嘴里。 糖分会让身心变得愉悦。 她支起身,从课桌里抽出课本,翻到下午要默写那一页。 一边看,一边随意地哼着小调。 声音很轻。 但调子十分悠扬。 安妮听了会儿,问:“这是什么歌啊?” 初萝愣了愣,“什么歌……我也不是很知道……” 好像就是潜意识里随意哼哼的。 安妮:“没歌词吗?” 初萝想了一下,蹙起眉,“好像是永远多长……永远短暂……” 安妮“哦”一声,揣着手机,去了厕所。 几分钟后,她鬼鬼祟祟地回到座位。 “是有这个歌,歌名叫《答案》。蛮好听的。” 初萝对这个歌名毫无印象,只当是在哪个商场超市随便听了一耳朵,并不在意。 她点点头,“知道啦。” …… 这只是普通的一天。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 今年农历新年在二月初。 学校一月中下旬就要开始放寒假。 赶在元旦小长假之前,月考分数全部公布,评卷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各科老师连话术都几乎完全相似:“月考只是阶段性测试一下大家这个月的学习情况,重要的还是下个月的期末考。所以这次考得好考得差都已经过去了,大家拿到考卷之后,自己查漏补缺,错题都要仔细订正。别放个三天元旦,就只想着玩……” 很显然,没人有耐心听这些。 虽然小长假只有三天,但对于高中生来说,再短也是假。 放假前夕,人心难免浮动。 明明还是上课时间,底下已经有人嘀嘀咕咕开始说起小话来。 初萝拿着考卷,长长叹了口气,面如菜色。 安妮探头过来看一眼,“还可以啊。叹什么气?” 初萝:“比期中考是强一点,但是距离‘还可以’还有很远啦……” 她成绩一直不好不坏,算是中游。 不过,进高中后,不拿手的物化生三科齐齐加大难度,成绩就难免有点跟不上了。 短短一个学期,排名已经从中游落到了中下游。 ……况且,初柘最近一阵都在家,势必会问起来。 初萝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闻言,安妮安慰她:“好啦,别难过……要不然,周末我给你补补课?” 这次月考,安妮排名年级前十五,全班第二。 如果江炽来参加考试,大概差不多也就这个水平。 两人明明每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但成绩差距却那么大,想想实在叫人哀叹。 还好,这并不会妨碍闺蜜感情。 初萝把考卷塞回课桌,脑袋靠到安妮肩上,低声撒娇:“好呀好呀,安安最好啦!最喜欢安安啦!” 安妮轻笑了一声。 “我也最喜欢萝萝啦。” …… 放学时间悄然而至。 初萝揣着一叠考卷和作业,惴惴不安地回到家。 结果,初柘压根什么都没有问。 或者说,他完全不知道初萝有考试这回事。 父女俩没什么话题,简单吃过饭,也没有多聊,初萝就独自回房间去写作业。 直到临睡前。 初柘敲了敲卧室门,隔着门喊她:“萝萝,睡了吗?” 初萝还在和安妮聊天,闻言,扬声作答:“没呢。” 初柘:“明天要和张阿姨一起吃饭,别忘了啊。别玩得太晚了,早点睡,精神好一点。” “……” 刹那间,心情直接荡到谷底。 这种感觉,远比月考考砸,更令初萝觉得浑身难受。 原来,他爸爸忘了她的考试,可能是因为明天这顿饭、令他心情太过激动吧。 初萝抿了抿唇,打字和安妮匆匆道别,上床睡觉去了。 十分听话模样。 …… 见面约在假期第一天中午。 因为要和周末连休,这个元旦小长假是以12月31日作为开始第一天,也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次日早上,初萝准时被初柘叫醒。 她没什么抱怨,揉揉眼睛,安安静静地起床洗漱、吃早饭,再回二楼去换衣服。 最近,岁聿云暮,北岱市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十几度。 天气冷得人失去知觉,好像早就没有冷和更冷之分。 初萝尤为怕冷,每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里面还要再穿一个棉外套,叠两件毛衣。 在学校,规定要把头发梳起来,但是私下就无所谓。 她把及腰长发披在身后,像一层天然风挡。 再戴围巾和耳套、帽子。 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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