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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曼达仍旧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一个。当时沈南星还在勉强自己静下心来进行下一步实验课题设计的时候，这个姑娘的尖叫声与咒骂声就响彻了整间实验室。 “OMG！Holy Shit！他们偷了我们的成果！这群不要脸的小偷，上帝一定会剁掉他的手！”阿曼达将杰西卡·布莱克在ins上的照片截图发到了群里，图片中赫然显示着《新英格兰医学期刊》给她的电子邮件的回复：感谢投稿，您的论文《关于电针灸足三里穴位能够抑制炎症治疗脓毒血症》我们已经收到，并且将发表于本月的杂志中。详情联系XX。 怪不得这些天他们根本不接沈南星的电话，原来这群沽名钓誉的小人将她们辛辛苦苦研究的的实验结果提前发表了，沈南星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她继续一遍遍的拨打着史密斯的电话直到对方把她拉黑。所有的人都气愤极了，法比亚娜甚至拨打了报警电话，然而这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进行合作研究，数据的资源与共享是团队与团队之间合作最起码的信赖前提。因此史密斯团队的这种行为根本不是盗窃也不是抄袭，而是他们非常不将职业道德的将沈南星她们的团队踢了出去。即使整个项目的数据包括论文，甚至是整个实验的实操部分都是迪亚兹教授的团队奋战在一线完成的。 他们一群八个人正面无表情的围坐在一台笔记本前，观看着史密斯和布莱克在接受英国一家媒体的采访，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沈南星所在团队的任何一个字，这让沈南星彻底掐灭了最后一丝幻想。看着视频里侃侃而谈的史密斯，她知道他们团队最后大概连论文最后的致谢部分都不会出现了。 整个实验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杰西卡·布莱克的声音空洞的在实验室里回响着。 所有的人，包括迪亚兹教授本人仿佛被人施了石化咒一样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没有人知道下一步他们该怎么做。 “我要去投诉，他们这样的行为违反了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没有用的阿曼达，即便他们在论文上属了我们团队的名字，但你要知道，除了属名的问题以外，这篇论文根本就是不严谨不完善的，它就不应该被发表出来。” “那我们就去法院起诉他们！”丹尼尔帮忙给出了自己的主意。美国人在维护自己权益的方面几乎绝不手软。 “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但我们要告他们什么呢？剽窃还是抄袭还是侵权？首先我们是一起合作进行科研，这就并不是抄袭也不是剽窃，我们所有的数据都是共享的。至于侵权，丹尼尔，我宁愿他们没有加上我们的名字。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实验存在的缺陷，换句话说，这个实验其实并没有完成。” “他们这样的做法或许会使得他们在圈外的知名度被打开，但所有搞研究的人都会通过论文发现实验的缺陷性。这样经不起推敲的半成品我并不希望我的团队与之存在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样算了嘛？”沈南星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听着身边的人吵作一团，是啊他们该怎么办呢？她原本应该感到愤怒或者是悲伤，但是都没有。她坐在那里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辛苦努力仿佛是一个笑话。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走这一条路，而是应该找个医院老老实实的上班。 iGEM获得的金奖让她在一声声的夸奖中迷失了自我，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能做到。可对比起真正的科学研究，这一路走来她遇到的所有的一切，iGEM似乎就像是哄孩子玩的奖项。在她25年的人生里，沈南星第一次产生了或许自己真的选错了方向这样的想法，她的整个情绪一落千丈，包括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自信心。
第111章 整个实验室里一片愁云惨淡,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他们应该做些什么，就连迪亚兹教授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最后他给整个实验室都放了三天的长假用来调整心态, 这一次的暗亏他们必须混着血的教训一起咬着牙吞到肚子里去。 沈南星想过去英国医学会或者杰西卡投稿的杂志社举报他们, 或者在网上曝光这样的恶劣行径，但正如迪亚兹所说的那样，他们所有的数据全部都是共享的, 并且还是对方负担了整个实验团队的所有费用。作为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 他们有权根据对整个项目的贡献的大小选择是否属上谁的名字。 因此这件事似乎注定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她的心情沉闷极了，或许在他人看来这件事情的发生是值得被同情的。因为他们所有的辛苦的付出与努力都成为了别人成功路上的奠基石。他们偷走的不仅仅是原本应该属于迪亚兹团队的荣誉, 更是所有人夜以继日不断付出的所有的艰辛。但这绝对不至于让沈南星就此消沉下去，包括沈爸爸与沈妈妈都是这样想的。 可他们并不能理解沈南星心中的那股难以名状的失望。是的，论文被抢先发表这件事情的发生让她第一次对整个学术界都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情绪。金钱难道才是科学研究的第一生产力吗？长久以来支持她如此努力而又充满斗志的一直都是内心深处对于中医的情怀，对于科学的热爱, 对于祖国传统文化的自豪。作为炎黄子孙，她认为自己有责任将中医推广到世界，让所有的人认可中华文化的瑰宝。 她从没想过自己做这些是为了名誉, 为了金钱。但杰西卡·布莱克的那番话确实让她无从反驳，没有金钱的支持他们的实验就根本无法进行下去。就好比现在,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实验继续下去，以此推翻史密斯他们那个还没有得到验证就急于发表的论文。可他们没有钱, 仅仅依靠巴塞罗那大学那一点微薄的赞助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他们的项目。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死循环。你想得到赞助就需要做出成绩说服那些有钱的人或者企业进行赞助, 可作为非专业人士，正如杰西卡所说, 他们听不懂也不明白沈南星团队研究的项目意味着什么，他们也不关心这个实验结果的成功将为多少看不起病的家庭带去福音。企业家的本质就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这不是什么贬义词，他们本身就不是慈善家。 如果你对他们说你的研究能发明出一种专门治疗癌细胞扩散的药物，那么一定会有无数的企业争着抢着为你提供经费。可你如果对他们说你的研究项目能让数以万计的贫困家庭解决高昂的医疗费用，并不会有人关心。因此，没有金钱就无法进行实验，不能进行实验发表论文就更没有办法拉来赞助。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实验都会成功，风险与机遇是并存的，有时候风险甚至要大于机遇。 她曾经以为在学术的海洋里根本不会存在商场或职场中那样世俗又现实的事情发生。科学是纯粹的，科学的发展是为全人类在做贡献，所有的科研人员都是心怀大爱的。但她错了还错的离谱，科研的领域里也是如此的市侩，金钱才是唯一的通行证，什么情怀与大爱都是狗屁。 沈南星并不是自己想要放弃，而是没有金钱的支持她真的别无他法。 这天夜晚，Lucas开着车行驶在夜间的海滨公路上，沈南星打开车窗让带着海腥味的空气钻到车里，她使劲儿的做着深呼吸，试图将几日来的烦闷都排挤出去。随着Lucas的跑车在马路上轰鸣而过，一棵棵的棕榈树化成虚影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晚间的路灯将这条没有什么车辆行驶的马路照亮，洒下一地昏黄的光影。可她的心情依旧没有半分的好转。 “Honey，我们能停车待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Babe，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如果这会让你好过一些。”Lucas把车停靠在海边公路上的临时停车位里，他走下来从后座上拿出一件训练时的长款羽绒服罩在了沈南星的身上，12月的海边海风已经不再温柔。 他打开后备箱的车盖，两个人坐在了后备箱的边缘，面向着一片漆黑的大海，耳边尽是呼啸的海风夹杂着潮汐的声音。Lucas身高腿长，双脚腾空在地面上一点的地方，而沈南星则侧坐在他的身侧，拱起膝盖将腿横跨过Lucas的大腿像是横架在上面的一座桥。 他们两个刚刚从莱奥家里探望他刚刚出生的小儿子出来，正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小宝贝的脸，尽管他才刚刚满月没有多久，但已经有些莱奥的影子了。小小的宝宝一直睡在母亲的怀里，那样小的手指紧紧的握住沈南星手指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融化了。 从一个只有几斤重的婴儿在父母的照顾下一天天的长大，最终成长为一个成年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这样生命的延续无疑也是令人敬畏的。就像是莱奥说的那样，每个宝贝都是父母的小天使。他的大儿子的出生一度帮助职业生涯受挫的安德烈走出低谷，遇到输球时，他不再把自己关进屋子，只要一想到小吉奥他所有的疲惫都被治愈了。 看着Lucas帅气的侧脸，沈南星突然想起莱奥夫妇让他们两个也抓紧时间生一个孩子的话来。明知道这是打趣，可她有些动心了。一个像是Lucas或者像她自己一样的小天使，只要这样一想，她就有些期待起来。无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都会非常的可爱。 没有资金就等于所有的实验项目都化作了泡影，也许这才是上帝最好的安排。 “Lucas，我们生个孩子怎么样？” 沈南星突然的一句话让Lucas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沈南星搂紧了抱在怀里，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下。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们生个女孩，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孩子，我会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莱奥恐怕会嫉妒的发疯，但，babe，我不认为现在是一个好时机。” Lucas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像是天上的点点星河坠落在他的眼中。他无比认真的看着沈南星的眼睛：“我了解你，甚至超过我自己。我见过你在课堂上和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样子，也见过你在实验室里认真钻研的样子，这个时候的你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钻石一样耀眼。每次你同我分享你的实验成果的时候，你眼睛里闪耀的光芒比任何一颗星星都要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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