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旁边就有商店,可她非要拖着冯坤宇走到镇上去,挑了一家老板说四川话的店,耐心砍价,终于花了八百块,买了两顶金花帽。 这帽子有四个毛茸茸的帽檐,两个小帽檐耷下来,正好可以护住耳朵,覃梦娇给冯坤宇戴上,很满意,“你请我喝酒,我给你戴高帽。” 准备回酒店开车出发,路过门口的商店时,冯坤宇指着玻璃橱窗的倒影,“你看我们俩戴上这帽子,跟猴头菇似的。” 覃梦娇被逗笑,理了理头发,下一秒就乐不起来了,因为她看见商店里面柜台上,有两顶帽子,和她买的款式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个大标价签,两百块钱一顶。 她摘了帽子,让冯坤宇在外面等她。冯坤宇看见她进去摸了摸帽子,又试戴了一下,拍了张照片,出了门,就想回去找那个老板算账。 冯坤宇拽着她,劝道,“你现在找回去,他不一定认账的。” “他的店又不是银行,离柜不认,四百块钱我都能买两顶了,我还跑那么远被宰。”覃梦娇抓起冯坤宇手上的女款帽子就往前走,走了几步,见冯坤宇没跟上来,回头说道,“你把车直接开到帽子店等我吧!” “我们开车过去,快一些。到时候能退就退,不行就算了。”冯坤宇说。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从覃梦娇下车摔车门的响声,冯坤宇判断出她气得不轻。 景区的东西,多几百少几百,全凭老板良心卖,宰客的事情时有发生,只要不过分,为了不影响游玩心情,很多人都会自认倒霉。 但覃梦娇觉得,这个称呼她为“老乡”的老板,不仅宰了她的钱,还欺骗了她的感情,装模作样还了半天价格,真是个演技派。 她自己也是个生意人,有时候为了推销也会演戏,但从来不宰客,这下有人欺她到头上了,这场架非吵不可,事关尊严。 冯坤宇停好车进门的时候,果然老板并不认她头上戴的,是在他们店里买的帽子。直到覃梦娇拿出了发票,翻出了手机里,她试戴时的照片和景区外商店的价格照片。 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在,所以老板态度嚣张,声音高亢,覃梦娇起先还耐心地讲道理,后面也大声起来,指着老板的鼻子骂他“赚黑心钱”。 因为两个人都是用的方言吵架,语速又快,冯坤宇听不明白,只听清楚了覃梦娇骂帽子店老板“臊四川人的皮”,他猜应该是指着老板“丢脸”的意思。 旁边两家的店老板,一听在吵架,赶忙跑了进来,都没问青红皂白,直接将冯坤宇和覃梦娇团团围住,冯坤宇一把将覃梦娇护在身后,担心起冲突。 谁知覃梦娇毫不收敛,但是也明白万一这三个人要打他们,会叫更多的店老板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见冯坤宇还在用普通话讲道理,拖着他出了门。 冯坤宇以为她架吵过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她干脆在店门口,向过路的游客大声说着这家店的恶劣行径,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冯坤宇扶着额,有些哭笑不得。 店老板出了门,想要扯她,冯坤宇一把推开,充当护花使者,让覃梦娇闹。甚至有些外地人听不明白,冯坤宇还用普通话再解释一遍。 终究是怕闹太过影响生意,店老板说起好话来,同意全款退给她。 “这八百块钱退给你,今天我这生意被你搅得做不成了!” “退我四百差价,这两顶帽子我还是喜欢的。” 店老板气得直咬牙,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四百块钱给了她。 覃梦娇一张张地摸,辨别钱的真假,最后才心满意足装进了包里,以一种大获全胜的姿态,“什么我搅和的,是你自己活该。” 说完,拉着冯坤宇扬长而去。 路上,冯坤宇左思右想,她这种处事方式不太妥当,觉得这么多年她没被人打,恐怕是因为跑得快,看似随口说道,“其实这种事,打景区的投诉电话或者是工商局电话就行了。” “先不说打了电话,能不能及时处理,就算刚才有政府人员介入,退了我的钱,罚了他的款,还是不能保证,他不会接着宰客。” 覃梦娇将副驾驶上面的挡板掰了下来,对着镜子将帽子重新戴上,又补了口红,拿着手机自拍了几张,笑道:“遇见这种不讲理的,只有比他更不讲理才行,之后他再宰客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对方会不会和我一样凶。”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冯坤宇自己也是从社会底层打拼上来了,知道有时候太讲道理,反而会被拿捏,相反是覃梦娇这种胡搅蛮缠的,管用一点。 冯坤宇觉得覃梦娇,很像他见过的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女老板,有时候做事情,虽然姿态不是很好看,往往能达到目的。 甚至不论商场还是生活里,如果想要欺负这种女人,也得有豁出去的心,受得了鱼死网破才行。 他对覃梦娇欣赏起来,问她是不是自己也在做生意。 覃梦娇只说自己开了个美容店,不算大生意,就再没多讲,她不想让冯坤宇过多了解自己,这样少了神秘感,也会让自己回到现实,想起那些被她暂时忘记的心烦。 冯坤宇提前给车套了防滑链,可前往老翁沟的这条路人烟稀少,打霜路滑,开得很慢。 覃梦娇在车里翻到张当地的地图,研究得极其认真,冯坤宇伸手将地图丢到了后座,“路上风景那么好看,你怎么一直在看地图?” “我就想看看你把我带哪儿去,别把我卖了。”覃梦娇瞄了眼手机,高高地举起手来,“信号怎么这么差!老翁沟这么偏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就这次我招待那位胖大哥,80 年代末他的施工队负责九寨景区的建设,当时内地的工人和当地的工人,因为一点小事打起来了,我这大哥去劝架,差点就被人一铲子开了瓢,还好当地有个藏民护住了,后来我大哥就资助了他家两代人,这不,他孙子考上了师范大学要办酒,所以让我代表他去。” “所以我们不是纯玩儿,还要去吃席啊?”覃梦娇不满起来,起了个大早,开三个小时车,主要是为了吃一顿饭,还是蹭饭! 怀疑冯坤宇是怕路上无聊,所以诓了她一起。 冯坤宇本来是不打算告诉她这事儿,但是怕她和自己也闹,干脆坦白,仗着是荒郊野外,车少人稀,外面又冷,她只能跟自己走,笑得一脸讨好。 “吃席还不好啊,你不知道,这山沟沟里常住人口不到五百,别说大学生,出一个初中生都不容易!现在老翁沟也要开发成景区,所有住里面的人都要往镇上搬了,你想想你在九寨沟里面,只能吃个泡面,在这儿可是深入当地文化,吃地道藏餐,看未开发的风景,还不好玩儿啊?” 懒得和他争辩,覃梦娇专心欣赏起外面来,冯坤宇说等车子不能再往前的时候,还没有到地方,还要往里走半个多小时才到。 可等他们真到了公路的尽头时,看见一个老头子,带着两女三男站在林子边。 两人下了车,女人的歌声就响了起来,调子很好听,虽然听不懂藏语,但覃梦娇猜应该是欢迎歌一类的。 其他人都穿的藏袍,唯独那个年轻男孩的藏袍下套了个蓝色牛仔裤,应该就是考上师范的那个学生了,叫才让。 他和老人分别给冯坤宇还有覃梦娇献上了洁白的哈达,又一一介绍了家里人,原来那两个女人,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姐姐。 而他们家中的爸爸和姐夫,牵了两匹马来,请冯坤宇和覃梦娇上马,带他们回林子里的家。 见他们只牵了两匹马,冯坤宇双手合十,说了声“扎西德勒”,非要自己牵覃梦娇的马,把多的那匹,让给了老人家。 冯坤宇牵着覃梦娇的马,和才让随意聊着,山路崎岖不平,加上冯坤宇不得要领,走了十来分钟,成功把马上的覃梦娇晃得想吐。 她干脆也下马徒步,加入了冯坤宇和才让的聊天。怕她摔倒,冯坤宇让她挽着自己,万一要摔,可以拉自己垫背。 马由姐姐牵着,因为加入不了他们的聊天,跟在身后与姐夫唱起了歌。 听调子,不是刚才那首,反而和帽子店放的歌很像,覃梦娇问,“这是什么歌啊,我看镇上的店里都在放。” 才让连忙说,“仓央嘉措情歌。” 姐姐和姐夫笑得很大方,毫不掩饰的相爱,姐姐骄傲地说,“这首歌,很出名的。” “哦,难怪。我在酒店的电视上,听到过他的故事,挺美的。” 冯坤宇凑近覃梦娇问,“仓央嘉措谁啊?” “一个动了凡心的和尚。”
第18章 要是真骗你,我就是王八蛋 才让的家在一个海子的下游,海子是藏族人口中的海,其实是指湖泊,也是“错”的意思。 冯坤宇记在心里,觉得这个解释很有趣,也觉得“错”很美。 他和覃梦娇进了才让的家,这是三间在河边搭建起来的纯木头吊脚楼,半边在岸上,半年在河里,要想进屋子还得走几步栈桥,脚下的水在石头的冲刷下,泛起了阵阵白。 和冯坤宇不同,覃梦娇很快就融入了他们的家,像是在这里生活过很久一般,她跟着才让的姐姐学做酥油茶,摸着他们做的牦牛皮毯子,和姐姐聊起了家里的牲畜。 才让的妈妈会的汉语不多,所以与他们的话也不多,一直在火炉边做饭。天气不怎么冷,可覃梦娇还是靠了过去,帮她架柴。 妈妈和姐姐很拘礼,一直劝她坐着,不要动。 可覃梦娇哪里会听,直到妈妈让才让带着他们去上游的海子看看 。 才让走在前面,遇见了去找牦牛的姐夫,冯坤宇让他跟着一块去看看,他们俩自己去逛逛。 覃梦娇也想跟着去,被冯坤宇拽住,“你就别瞎忙活了,他们藏民热情,你要是帮着做这做那,他们会觉得招待不周,心里很难受的。” “你说的吃席,我还以为是大办,结果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覃梦娇拿着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森林,又说道:“你还好,是代你大哥来的,我是纯蹭饭” “没想到你还挺客气。” 冯坤宇拉着她往海子走,冬天的老翁沟颜色并不单一,天气很好,一路上流水潺潺,甚至还碰见了出来觅食的松鼠。 覃梦娇把拍好的照片给他看,松鼠跑得太快,只捕捉到一个虚影,笑道:“也不是客气,主要是看到他们家的环境,不做点什么,我心里很不安。” 冯坤宇发现了覃梦娇的新优点,那就是善良,知道她是因为才让家穷,妈妈和姐姐很辛苦,才去帮忙的。 “我小时候,家里环境也不好,我爸妈是渔民,3 岁前,我一直都住在海上,当时如果有他们家那样的房子,可太好了。”冯坤宇从她的手里拿过覃梦娇的手机,让她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又教她摆腿,理了理她的头发,拍出了一张很好看的风景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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