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覃梦娇正打算学好技术,自己出去单干,在学习的时候很拼很努力,可她发现,班里有个小女孩,比她还要认真。 学美容的女孩儿,哪怕先天不爱漂亮,渐渐潜移默化,也会注意打扮,何况成本低,互相种个假睫毛,做个美甲什么的,是常有的事儿,可余瑶一直很朴素。 在店里,覃梦娇和余瑶分到了一组,经常拿对方练手,余瑶手法很轻柔,每次给覃梦娇做护肤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哪怕她的服务真的很到位,但她总觉得不够。 覃梦娇最开始就看出来这个女孩自卑,鼓励她几次之后,两个人熟悉起来,余瑶每天“梦娇姐”长,“梦娇姐”短,渐渐地,覃梦娇也就知道了她家里的事情。 “余瑶从十六岁开始就在亲戚的美容院工作,因为年纪小,所以每个月的工资,亲戚都是直接给她奶奶,再由奶奶给她零用钱。”覃梦娇说。 “十六岁?”冯坤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们不知道劳动法吗?” 覃梦娇低低笑起来,“能给一个 16 岁就辍学的小女孩一碗饭吃,没有早早地收一笔彩礼,让她未婚先孕 20 不到就当了妈,奶奶感谢还来不及,哪里还管什么劳动法。生在农村,没有父母在身边小女孩的人生,几乎没有对的路走,哪怕有,都是自己挣出来的一条血路。” “她们的父母呢?”冯坤宇问。 “余瑶的爸爸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妈妈跟着同乡去了外地,后来就没管过她们。她们由爷爷奶奶带大,家里本来就穷,两个老人都是低保户,余瑶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没法念书了,想挣钱,想养家。” 覃梦娇讲起她,心都疼,因为她遇见余瑶的时候,余瑶已经挣了几年钱,能够用得起卫生巾了。 哪怕买的是最便宜的牌子,哪怕还是要省着用。 女孩没有钱,饿几顿,冷一个冬天,都能扛得住,唯独生理期的窘迫,没有卫生巾,是没有办法靠着自身的毅力硬挨过去的。 余瑶第一次向覃梦娇哭诉辍学的原因,就是因为来月经。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夜晚,余瑶被肚子痛醒,为了不吵醒妹妹和爷爷奶奶,她轻手轻脚来到厕所,身后的猪圈里,猪呼呼大睡,完全没在意她。 那时候余瑶想,当女人真不好,还不如做头猪! 一直蹲到妹妹发现她不在床上,叫了奶奶,奶奶才让她先用纸垫上,连夜用布条做了装有草木灰的月经带给她。 奶奶能做的,都做了。 为了妹妹长大后,不用吃这样的苦,余瑶决定不念书了,初中毕业就挣钱去。 所以后来覃梦娇一开自己的店,就将余瑶带到了自己的身边,给她涨工资,把钱发到她的手上。 这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同为女性,感同身受后的仗义。 “这么多年,余瑶尽心尽力地帮我,其实并不欠我什么,但心理上她的感激,已经让我充满了负罪感,因为我的一通电话,她从达州来到舟山,连谈好要结婚的对象,也是说分手就分手。” “也许她分手,并不全是你的缘故。”冯坤宇想到之前在蛋糕店,从店员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覃梦娇无比凶险地生产,余瑶急得都给医生下跪,原来是因为感激。 覃梦娇站起来,和冯坤宇一起,牵着阿珠练习走路,对冯坤宇推心置腹道,“我知道不全是我的原因,我给你讲这些,是想请你不要给余瑶提要求,她知道你是阿珠的爸爸,你如果想让她走,都不用明说,她只要理解到了,不会留下来的。” 这是发现阿珠以来,覃梦娇第一次亲口承认,他是阿珠生理学上的父亲。 冯坤宇知道,是因为余瑶。 他确实动过心思,想让余瑶回达州一段时间,好让他可以和覃梦娇一起单独照顾阿珠,增进感情。 “对不起,上次不该说给余瑶放假,让她回达州探亲这种话。” “你不知情,不用道歉。只是以后不能再说。” 冯坤宇松开了阿珠的手,抱住了她,心里也觉得亏欠她太多。 “我的妈妈!”阿珠推着他的脚,对覃梦娇充满了占有欲,不让冯坤宇抱覃梦娇,又推他,“我的妈妈。” “好好好,是你的妈妈,我又不抢。”冯坤宇把阿珠抱起来,交到了覃梦娇怀里,但知道她腰不舒服,自己还是托着阿珠的屁股,“我们一起爱妈妈好不好?” “好!”阿珠笑了起来。 “梦娇,我想每天都和你还是阿珠在一起,好不好?”冯坤宇问她。 “我没有要赶你走。”覃梦娇笑起来。 “那你说‘好’。” 见他非要一个肯定的答案,覃梦娇点了点头,“好”。 孟正在厨房,看见他们蒙住了阿珠的眼睛接吻,拿出手机偷拍了下来。 老梅姨拿着扫帚站在他旁边,看了一眼他拍的图,“还以为只有玉玉会干这事儿呢!唉——人生苦短,要及时相爱啊!” 孟正慌忙将手机锁了屏,转身发现老梅姨又走了,犹豫了一会儿,将照片发给了玉玉。 孟正:你嗑的 CP 发糖了。 玉玉:啊啊啊啊!棒! 玉玉:不过现在我在嗑沈航和我自己的 CP 过来一会儿,玉玉发了一张她与沈航的合照,背景是在沈航的书店,玉玉拿着冰淇淋,而沈航在她的身后,像是突然回头被拍下来了。 孟正没回她,“嘁”了一声将手机随手丢在了窗台上。 没想到玉玉放假,竟然去了沈航的店里帮忙。
第56章 孟正终于吃了一口,吃给覃梦娇看 覃梦娇决定带着阿珠一起在蔚蓝留宿,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阿珠的东西并没有带,让余瑶收拾好后,派了冯坤宇去拿。 余瑶送冯坤宇到了一楼楼梯口,看见玉玉在沈航的店里忙。 “沈航这家书店,一到暑假就被小孩占领了,还好有玉玉帮忙,不然真忙不过来了。”余瑶说。 “真的不必再送我了,余瑶,你别客气。”冯坤宇拿了东西,劝她回去。 其实余瑶是不放心,毕竟阿珠很少在蔚蓝过夜,又是第一次和别的人睡,不过好在覃梦娇在,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那冯哥,你慢走。” 看着余瑶上了楼,冯坤宇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观察了一下沈航对玉玉的态度,礼貌、友好但是客气。 玉玉刚上了餐,转头看见冯坤宇,欢欢喜喜跑过来,问道,“冯哥,吃冰淇淋吗?我请你。” “好啊。”冯坤宇站在玻璃柜前,又问道,“能打包吗?我给他们也带几个回去。” 玉玉埋头挖冰淇淋球,她已经很熟练了,挖出来的冰淇淋球浑圆,还特地给冯坤宇添了分量,“你没骑车,走回去估计都化了。等一会儿人少了,我骑电瓶车给你们送来。” “行。”冯坤宇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来,玉玉并不收,站在柜台后面笑,“我请了你,肯定也要请大家的。” 冯坤宇又将钱装回了兜里,看见沈航也来到了柜台,话里有话,“你在这儿兼职,还要照顾沈航的生意,你对沈航这么好,可得让给他知道啊!” 玉玉并不知道沈航就站在身后,笑道,“我们是同学又是朋友,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嗯。”冯坤宇接过玉玉递过来的冰淇淋,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看见玉玉笑得含蓄,冯坤宇知道她秒懂。 晚饭过后,玉玉果然骑着她那辆可爱的电瓶车,给大家送冰淇淋来了,为了避免阿珠看见后也要吃,冯坤宇抱着孩子先回了房间。 老梅姨和覃梦娇接过冰淇淋,坐在凳子上吃起来。 “我不爱吃甜食。”孟正不接。 玉玉戴着头盔,并没有从电瓶车上下来,哄着孟正,“我专程给你们送来的,赏个脸吧!” 覃梦娇见不得孟正那个别别扭扭的样子,站起来替孟正接过,塞到了他手里,“你不吃,玉玉就要自己吃,到时候来姨妈她又要肚子痛。” “哎呀!梦娇姐!”玉玉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脸烫起来,还好戴着头盔,“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家啦!拜拜!” 说完,一脚油门骑着车跑了。 见她走了,老梅姨连忙站起来,“哎呀,搞忘了我要搭她的顺风车。”连和覃梦娇他们告别都没来得及,老梅姨就跑出去追玉玉。 孟正站在厨房门口,拿着冰淇淋并没有吃,覃梦娇提醒他,“再看就要化了。” “味道不错的。”覃梦娇含着冰淇淋的勺子,往老梅姨刚才坐过的位置挪去,然后拍了拍凳子,问孟正,“你是不喜欢吃甜食,还是不喜欢这冰淇淋是沈航店里的?” “都不喜欢。” 覃梦娇笑了笑,拽着他坐到了自己的旁边,给他打开了冰淇淋的盖子,又把勺子放了回去,最后又递回了孟正的手里,“你这个样子,很难不让我认为,你在吃沈航的醋。” 孟正终于吃了一口,吃给覃梦娇看,“我不搞基。” 覃梦娇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孟正连玉玉的名字都不提,还说不是吃醋。不过她看破不说破,把装冰淇淋的塑料杯子放到了孟正的脚下。 “一会儿帮我把垃圾收一下,你小子就在这儿就着夕阳慢慢享用,慢慢受折磨吧!” 回到冯坤宇的房间,听见他和阿珠正在浴室里,应该是在给阿珠洗澡。 “诶诶诶!阿珠,不要玩儿水,胳膊抬起来。”冯坤宇说。 覃梦娇来到浴室门口,看见阿珠正坐在他的小浴盆里,双手拼命地拍着水花,溅了冯坤宇一身。 阿珠看见覃梦娇,更加兴奋,在浴盆里手舞足蹈。 这下不仅是衣服,就连头发和脸都被泼了个透,冯坤宇抹了把脸,“阿珠,你再这样,就要被打屁股了。” 他的语气毫无威慑力,连个小孩儿都吓不住,覃梦娇在身后严厉地叫道,“阿珠,不准玩儿水!” 阿珠被吼了一声,果然安分了不少,任由冯坤宇摆弄。 冯坤宇本来想说她的语气干嘛那么凶,不过他在网上有学过,父母一方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另一方千万不能心疼,不能帮倒忙,不然孩子容易成为废物。 所以哪怕于心不忍,也忍着,感觉自己也跟着挨了训。 覃梦娇见他洗个孩子,洗这么久,脱了鞋准备进浴室,冯坤宇急忙阻止,“你就别进来了,免得弄湿衣服,我马上抱着他出来。”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用浴巾裹着光溜溜的阿珠出来放在床上,覃梦娇抓着浴巾很快速地给阿珠擦了擦,然后把衣服给他套上,拿了几个布偶玩具扔在了床上。 回过头见冯坤宇还湿淋淋地站在身后,问道,“你站这儿干什么?” “学习。” 可能因为床太软,踩起来很舒服,阿珠开始尝试从床上站起来,喊着“妈妈”,希望覃梦娇陪他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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