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等工作稳定了,再把闻女士接过来,住在她漂亮的乌托邦世界中。 本该这样的。 在那些女孩离开后,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闻喜一个人。 先前还热闹非凡的病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而闻喜也不用再装出那副兴致勃勃去听她们聊天, 再一起渴望未来的模样。 现在的她就好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只留作一个瘦弱的躯壳,毫无生机地靠在床边。 闻喜微垂着头, 眼前的一片黑暗让她更方便地心无杂念地将一开始她对未来设好的轨迹都一一在脑海中重现。 她甚至开始怀疑,现在的这一切对于她来说是不是仅是一场噩梦。 只要梦醒了就好了。 但因为刚做完手术不久,再加上反复地用力去想, 她的脑壳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到了最后, 她忍不住弯躬了一下身子,白净的小脸难受地蜷皱了起来,因为她的胃都开始抽搐了起来,正不断地往外倒着苦水, 五脏六腑好似都拧在了一起。 一阵阵的反胃呕吐感从喉间席卷了上来, 闻喜再也压制不住, 几乎是捂住嘴跌跌撞撞地从病房里跑出来, 靠着自己的记忆去找到卫生间的位置。 可在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走到里面, 里面传来的几声熟悉的声音让她慢慢停下了脚步,明明难受的要死了,可她还是硬笃在门口,像个孤寞而又执拗的老树,苍白的唇瓣因为疼痛轻微抖动着,牙关也早已经死死地闭合咬住。 “哎,那个青连工作室的推荐名额是给你了吗?” 是她本该离去的朋友们,伴随着一阵水声,她们在边洗手边聊着天。 “是啊,要不是闻喜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名额还轮不到我头上呢……” 说话的那个女生笑了一下,语气很愉悦放松:“虽然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她处处都压了我一头,连这个名额本来都是她的,不过谁能想到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呢,有时候运气你还真没办法小瞧它……” 隔着一堵墙,闻喜将原本捂着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不知何时,她的指尖已经变得沁凉,有些长的指节死死扣进了墙上的白泥缝隙中,抽搐扭曲的胃在她的脏器内不停地狂风作浪,可闻喜的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 许是聊天的氛围上来了,里面的人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继续留着。 方才那个女孩,听声音闻喜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叫方蕊,应该是。 好像自从出了车祸,她连带着记忆都变得不好了起来,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去想以前的人,就连今天她们来看她的时候,光听声音,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就算后来知道了姓名,竟一下子没有将记忆中还存留着的脸和名字对应上。 刚才在病房的时候,她也和自己聊过天,但大多都是在聊些自己现在的工作和生活。 是和她在医院灰暗苍白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明亮光彩。 当时的她虽然心上听着不舒服,但还是愿意分出点更多的善意去想。 或许她是想让她振作起来呢? 直到卫生间里面,方蕊还没有将这个话题结束,她似是想起什么,又接着说道:“你们说闻喜的眼睛还能恢复吗?” “能吧,她自己不是说了,很快好吗?” 里面很快传来一声嗤笑声:“我看不一定。” 一贯如刚才熟悉的声音慢悠悠地继续说着:“你看刚才聊天的时候闻喜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那么张扬,我看,肯定没有那么快好,说不定再也恢复不了了。” “你别这么说,这要是真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在学校的时候老师不是一直夸闻喜的作品很有灵气吗?往后要是再努力一把一定作为不小,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方蕊轻哼一声,将放在洗手台上的包拿了下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随意地回了一句:“我看她就是自作自受,可能觉得自己得到青连的推荐名额往后就前途无忧了吧,这才大半夜的跑出去和人聚会,说起来我还得好好感谢她呢,要不是她这一遭让,我还真轮不上这个…….” 带着笑意的话语在她走过那堵墙,看到门口站的笔直的闻喜时戛然而止,那一刻,就像是高速行驶的赛车猛然被人拉了刹,发出刺耳而又尖锐的摩擦声,让人心惊胆战。 方蕊脸色一变,看到明显不是刚来这里的闻喜,止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说了一句:“闻……闻喜。” 闻喜站在原地,抬起手轻轻压了一下自己的胃,抿了抿有些干的唇瓣,只声音有些哑地说了一句:“拿回去。” 方蕊一愣:“什么?” 闻喜:“把你带来的东西,还有你的人,都滚回去。” 她只感觉那股子恶心感好像越发地重了,连带着头也晕了起来,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要不是她伸出一只手撑着旁边的墙,估计就会摔倒在卫生间里。 卫生间的地面很脏,闻喜不想倒在这里。 更何况,这里还有更脏的人。 实在是太恶心了。 而刚才在她听着方蕊说话的时候,她也终于回想起这个方蕊是谁。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但比同学还近点,闻喜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前,总是习惯于将这类人都划分成她的朋友。 而她的这位“朋友”,成绩上和她相差无几,但总体上还是和她差了一点,毕业后,学校只有一个向青连工作室推荐的学生名额,很珍贵,只有一个,一般都是用来保荐这一届最优秀的毕业生。 而这个青连工作室地位和评价在行业内都极高,里面有不少油画名家坐镇其中,所以招收标准也很高。 因为闻喜在研究生期间一路走下来,所展现出来的油画水平天赋极高,再加上足够努力,画出来的画极具有灵气,是这一届学生的佼者,深受老师们的喜欢,经过一致决定,这才决定将这个名额留给当之无愧的闻喜。 可是谁能想到,闻喜会出这种事情。 名额不等人,只能退而求其次,落在了排在闻喜后面的方蕊头上。 而眼睛受了伤的闻喜,本该大好光景的前途变成了一片飘渺的死海。。 她的痛苦,她的挣扎,放在别人那里,变成了庆幸,得意,还有最可笑的一句“自作自受”。 好一句“自作自受。” 这就是她闻喜称作的“朋友”,来关心她看望她的朋友。 都是假的。 方蕊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闻喜,被她毫无感情的语气震了震,听到她那句“滚回去”时,眉毛一竖,想要张嘴争辩时,却被旁边的朋友用力扯了一下胳膊,抬起手指了指闻喜的眼睛处,无声地摇了摇头。 方蕊这才偃旗息鼓,可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嘀咕了声。 “连眼睛都没了,我看你怎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等面前的人陆陆续续全都走完,胃里忽然袭来一股子巨大的抽搐,闻喜脸盲捂住嘴,横冲直撞地盲目冲进里面,随意扑开一个门便俯身下去,不断低头干呕着。 身体里面的胃腔剧烈翻滚着,周围的肠子蠕动不停,无一不再喧嚣着她此刻差到极致的身体状况。 但她每天只吃那么一点,连用来身体消化都不够,怎么可能再吐的出来。 她吐的昏天黑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支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紧抿住唇角,撑着墙慢慢朝外面走。 可刚走出一步,她就绷不住了。 豆大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越往出走,她哭的越狠,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她再也撑不住,屈着身子蹲在了门口,失声痛哭了起来。 等晚上闻安然忙完法院的事情回到病房,就看到闻喜一个人紧紧缩在病床上,身上的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等揭开被子后,才发现她出了很多汗,额间,鬓角,还有发际线处都是渗出的汗珠,身上烫的不像话。 闻安然顿时受了怕,连忙跑着去找医生,挂上点滴后,闻喜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才慢慢回缓过来。 醒过来后,闻喜的情绪还算稳定,但也让闻安然非常不安,问闻喜发生了什么事。 闻喜静静地躺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才沙哑着嗓子,对闻安然慢慢地说:“妈妈,我好像又回到了出车祸那天。” 她说完后,哽咽了一下,充满了无力和委屈,带着小小的哭腔,嘶哑着继续出声:“我说我要下车,我去拧门把手,可我怎么也拧不开……怎么也拧不开,我把指甲都抠出血了,可那个车门他怎么就不开呢?”
第24章 闻二十四下 “她们说我……说我自作自受……可我明明那天只是想送送我的老师啊……” 她再也忍不住, 哭着低喊了出来,话语中满是崩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话语都断断续续了起来,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颤抖着唇瓣,如干枯的玫瑰,轻轻抖落着她花瓣上最后的活气, 瘦弱如杆的身子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整个人浑身弥漫出一种绝望的悲伤感。 闻安然看到闻喜这个样子, 心疼地快要死掉了, 她重重抽泣了几声,将身子伏得低低的, 把手穿过她瘦削的肩背,去捞她的上半身,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头靠在闻喜的颈肩窝处, 哽咽着不断说:“闻喜没做错, 错的是他们,一直都是他们,闻喜不喜欢他们,那就再不接触他们, 好不好?” 闻喜绝望而又颓废地抿了抿唇, 落下的声音沙哑而又笃决:“我再也不想见任何人。” 朋友, 同学什么的, 她闻喜再也不需要。 说她胆小鬼也没关系。 她就是不想再接触任何除了闻女士之外的人。 谁也不想,谁也不要。 来靠近她。 听完这一切, 沈从越的眼里一片纯黑,他俊隽的面容一片暗色,微抿着唇沉默地望着前方,可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目光并未聚焦在那里,漆黑的瞳孔发散开来。 沈从越虽然没有见过几个月前的闻喜,可不难从闻女士的话里行间听出,当时的闻喜状态有多不好。 光想到当时刚做完手术的闻喜,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发疼,就好像一潭死水的心海,在那刻兀然被劈下一道道闪电,将他的心折腾的翻天覆地。 而听闻女士后来的话,自那次之后,她对闻喜就更上心了一些,怕自己照顾不好便又请了一个阿姨看护她,但怕闻喜不喜陌生人,她便尽可能一有空闲就往医院跑,陪在身边,和她多说说话,想带着她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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