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们聊了许多许多,冷嘉星说他爸爸的工作很忙很忙,忙到他几乎一年下来都见不到他几面。 他常年被放在私教学校,私教学校小班授课,人少,但他却觉得麻烦特别多。 他也没什么朋友。因为他不爱说话。班里的一些同学也总爱戏弄他没妈妈爸爸也不管她。 而他长这么大,其实连帝都都没有出过。 听说她是从外地过来的,他羡慕又惊讶,啧啧惊奇:“哇!那你也太厉害了吧?” “那这一路上,风景没吗?你的家乡一定特别漂亮吧?” “那肯定没有你们帝都漂亮啦。”温栀觉得挺奇异,不禁说:“你们帝都这么大,又繁华,什么漂亮景色没有,怎么还会羡慕别人?” “帝都有什么好的。”冷嘉星便抱怨,“那么大,楼也多……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光坐地铁就要好久好久,见想见的人也要好久好久……” 温栀不置可否,但心中却不禁疑惑。 那为什么……她非要过来呢? 到底这里是有怎样的魅力,让她宁可抛弃的一切、改名换姓都要不顾一切地过来。 等晚上见面会彻底散去的时候,温栀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可能要很久很久、不仅仅是这几场雪……都见不到她了。 思及此,她莫名的就眼眶发酸,低下头小声哭起来。 冷嘉星就看着她哭陷入怔愕。 他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哭,也不知道他要怎样她才能不哭,手足无措了半天后说:“我带你去帝都别的地方玩玩吧。” 那个晚上,他带她粗略夜游了帝都。坐夜车观览恢弘长安街、走过漫天星火的蓝港湖; 帝都的夜景像幅巨幕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让她发现这座城市是真的好大好恢弘,也让她知道这座城市是真的不属于她的。 直到有个夜巡便衣发现了尚还年幼的他们两个,担忧是走失的儿童,带他们回了派出所。 温立恒来时几乎是和冷云清前后脚一起进来的,连连同警察道谢:“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警察同志,也麻烦你们了!” “实在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万分感谢!” 看到温立恒,温栀一顿不觉惭疚低下头。 她孤身一人从沁城辗转千里来到帝都,两天一夜,完全没睡。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头发乱了,衣服也土豁豁,看着狼狈又可怜。 正当温栀觉得他一定会责备她的时候,只听头顶的他只是像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饿了吧?”他伸手揉揉她的眉心温声说。 温栀讶异地抬头怔怔看着他。 那一年的温立恒鬓边已隐露白发,人也有了沧桑的痕迹,却仍旧英俊清朗,对她说:“折腾了这么久,人都要饿傻了吧?走吧,爸带你吃饭去。” 温栀一瞬泪凝于睫。 那顿饭,是温立恒带着温栀跟冷家一起吃的。 依照冷云清的话说,两个小孩这么偶然的机会相识也算缘分。不如一起吃顿饭也算交个朋友。 那顿饭,只是他们两家人在派出所附近随便找的一家拉面店。桌上,冷云清和温立恒聊他们的,温栀和冷嘉星热火朝天说自己的。平淡却温馨。 那时的冷云清和许吟月还未公开。温立恒不知许兰与他的关系;冷云清也不知许吟月与他之前千丝万缕的联系。 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许初见的那一面才是最永恒。 …… 饭吃完后,温立恒要带着温栀走了。 站在公交站点,温栀不觉回头看,看见不远处的花树下冷云清牵着的冷嘉星,不禁对他笑盈盈摆手,“我要走啦,谢谢你昨天带我玩!” “你不是说你没有朋友吗?那今天起,你有朋友啦!再见!” 公交车到了站,温栀在温立恒的带领下上了车。冷嘉星定定看着她上车的身影。在车开动的那一瞬间——忽然不受控地向车开动的方向追去。 “喂——” 冷云清连忙惊慌跟上他,“嘉星!” 车里的温栀正坐在最后一排靠窗,闻声开窗微探出头看见他追车的身影,不觉微笑起来向他挥挥手应,“欸!” 前方车辆遇红灯,公交车开得不算快,冷嘉星踩着一地纷飞的落花边追着她边喊: “你记得!我姓冷,叫嘉星!” “我家住在上林别院23号!你以后要是再来帝都,可以找我玩呀!” “好呀!”温栀便吟吟应,也遥遥对他喊道:“我叫许——” 恰逢公交车不远处一辆汽车鸣笛驶近。她后半句话冷嘉星没听清。 前方信号灯由红转绿。 公交车速要快起来了,冷嘉星没来得及再问她说的是什么,情急之下从衣兜里随手掏出一样东西顺窗便丢进她的怀里。 “这个——送给你!” 小铜镜落入怀中刹那,温栀登时心跳飞快错愕震惊。 那是她六岁那年送给许兰的母亲节礼物,却在十一岁这年,兜兜转转回到她了的手里。 这一年的铜镜已经有了铜绿的斑驳。镜盖表面也早已没了当年的光泽。温栀怔怔地将铜镜打开来,看见盖背上贴着的冷嘉星的大头贴。 她神思混乱像是明白了什么,再匆忙从窗口探头去看他,公交车驶远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 命运好像是一个循环的齿轮,推着人不断向前,继续向前。 可转角的那一刻,却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谁都不曾在意过的某一瞬,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第84章 执念 那一次帝都之行, 仿佛也吹散了温栀心头的某种执念又埋下了什么疙瘩,她再也绝口不提许兰许吟月。 两年后,冷嘉星出道。许吟月也当众致歉向众粉丝承认她曾隐婚的事实。可是隐婚的对象却是冷云清。 冷家夫妇两人在全网力挺冷嘉星为他应援, 但因许吟月曾经的隐婚事实, 全网其实是曾有过一番群嘲的。却最终被冷嘉星自身以实力逆风翻盘再无质疑。 那段时间以来,温栀每每仰头望向大街小巷的冷嘉星的海报,个中滋味五味杂陈。 她始终留着那枚小镜子。 再后来, 温立恒病逝在讲台上。他也算将这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的教育事业。 温栀那年十六岁,在他病倒的前一天去外省参加物理竞赛,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 为温立恒办完所有后事后, 温栀执着的想要改名。 在户口登记机关的工作人员力劝她她现在改名很可能造成许多不便时,温栀的态度却坚决,“改。” 许兰不要她,所以她不要姓许; 温立恒爱她养她, 她只姓温; 在工作人员问她要改什么时,温栀想起幼时和温立恒的对话。 ——“爸爸,我为什么要叫‘之雪’呀?” ——“因为你出生的那一天, 你妈妈一睁开眼,就看见栀子花开得像雪,所以就给你起了名叫‘栀雪’。” ——“可是我是这个‘之’呀!” ——“那是因为当时给你户口登记的姐姐太忙啦, 不小心登错啦!” 那就……纠错吧。 “温栀。”温栀说:“我改作,温栀。栀子的栀。” 她终是没等来,那场旧梦中的雪。 - 肖凛原定第二天返程回帝都, 这一次却又多留了一天, 他去找了趟许吟月。 找到许吟月的时候, 许吟月正在沁城的半山墓园里。秋景萧瑟,落叶纷纷, 她正静立在一对墓碑前听电话。 “嗯……嗯……所以还是没找到吗?”听到一半,她话音微微顿了顿。 “她……是XX年6月12日生的,今年22岁。按理说不该的呀,沁城人口就这么多,叫这名字的肯定更少,怎么会……”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对她说了什么,她最终道了声:“好吧,真的辛苦你们了。”而后缓缓落下电话。 她神色也有种深深的失落。 “爸,妈……”面朝着墓碑,许吟月声色很低,垂下的眸睫也透着几分低落,“你们在天有灵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小雪在哪儿?她还好么……” “你们能不能……” 墓碑上,黑底金字清晰镌刻着两个名字:许志鸿、张茱萸。 墓碑上的照片已有岁月打磨过的痕迹,模糊像素却遮不住老人沧桑的脸,隔着时光静静望着她。 肖凛踏着阶梯一步一步缓缓走上来的时候,许吟月正好带上墨镜转身要走。回身的一刹看见肖凛,瞬时一顿。 肖凛穿着黑色的秋款长呢大衣,整个人修长冷峻,落拓又挺拔。手中还捧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花瓣上露珠清澈,开得正艳。 在许吟月几步开外的位置停下脚步,肖凛神色很淡,没什么情绪地唤了声,“许老师。” 许吟月胸口微微哽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他实在不想面对的人,说话的声音完全没好声气,“你怎么在这儿?” 就差把阴魂不散四个字都刻在脸上了。 肖凛恍若未觉,不答反问:“您不也在这儿?” 她一哽,深色墨镜片都抵挡不住脸上嫌恶的神情,很快冷哂一笑。 “我在这儿,是因为我的亲人在这儿,我来祭拜。”视线不咸不淡地从他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她语气刻意阴阳怪气,“可肖总一个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却来沁城的墓地?谁知道肖总这次的葫芦里卖得又是什么药呢?” 肖凛微顿一哂笑了,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可我若是没记错,百科资料上显示的许老师不也是帝都本地人么?怎么这会儿倒成了沁城人。” 许吟月一滞,从他的话中听得出他竟查过她的资料百科。虽不知他想干什么但到底令人忌惮。心跳飞快不可思议地盯了他几秒,匆匆撂下一句,“不可理喻!”赶紧走了。 肖凛却突然在她身后扬高声音,“许老师就不想知道,我来祭拜谁么?” 她才不想知道!许吟月又急又气,愤愤转身想回驳他的瞬间——却见肖凛将花缓缓放在了许志鸿和张茱萸的墓碑前。 许吟月愣了一下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又想对她采取什么舆论手段,蓦地扯下墨镜蹬蹬蹬又折回来。 “肖凛,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此刻完全愤怒极了,温婉的精致妆容也压不住疾厉神情,疾言怒色,“我承认,我是得罪过温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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