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得风声都能听清,隔壁围墙上打完盹准备出街的大肥橘,啪叽一声跳到地上,弓着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也不走,居然就地坐下了,伸出爪子舔了一口,俩眼睛跟射灯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仿佛在说:嚯,怎么不继续了? “……” 贺知野觉得自己真是跟马嘉悦待多了,人都变得神经了。时不时就跟被人碰到了什么隐形开关似的,触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闭了闭眼睛,贺知野撩在她耳朵边上的手指头蜷了下,隔着头发,在她脑侧轻拍了下,低声说:“回去吧。” 岑枳木愣愣地抬起胳膊,朝他挥了挥:“好。” 然后头一回没等贺知野回应,就转过了身。 动作机械地打开院门,走进去,岑枳头也没回,啪叽一下关好门,站定在门板后面。 完全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地站了得有一分钟,岑枳慢吞吞地抬手,眨巴了一下眼睛,微歪过脑袋,手指头在耳朵尖尖上,笨拙地捏了下。 岑枳周末没遇上贺知野。 周一上课,岑枳一开始还有些紧张,怕贺知野还惦记着问她为什么要戴耳塞。 结果,贺知野对待她的态度非常自然,好像从没发生过他当场拆穿的事情一样。 岑枳没再多想,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一中的月考安排在国庆后,长假结束直接考试。 大课间,高文山叫学委把岑枳叫去了办公室。 岑枳很快回来,又告诉贺知野,高文山叫他也去一趟。 贺知野还没站起来,马嘉悦就好奇地回头问岑枳:“枳姐,老高找你什么事儿啊?” 岑枳老实回答:“高老师跟我说月考考场安排的事情,叫我在咱们班考就行,到时候可以坐我自己的位置。” 马嘉悦乐呵呵的:“巧了么这不是,我也在咱们班考啊。都不带有意外的。” 岑枳笑眯眯的:“那挺好的呀。” 贺知野站起来,临走前听着俩人的对话,又莫名想叹气。 等贺知野回来,马嘉悦一点儿不好奇高文山和他说了什么。 岑枳想想也对,毕竟从前每次考试前,老师和戚舟沈彦说得最多的,就是语重心长掏心掏肺鼓励他俩:把卷子填满也是一种胜利。 都不带有意外的。 直到下午自习课,岑枳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看着贺知野推到她面前的笔记本,上面一整排非常基础但常用的数学公式——还是高一的,岑枳茫然地抬头看向他。 “这两个公式,还记得吗?”贺知野握着支削尖的铅笔,笔尖在笔记本上点了下。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点点头。 转念又觉得,完了,戚舟交代的任务要完不成了。她的大佬同桌要搞学习了,准备向她请教问题了。她到底是哪一步没做对,让贺知野发现了她的特长。 她到底应该如实回答,还是按照答应戚舟的,坚持到月考结束再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 岑枳正无比纠结呢,就看见贺知野又推过来一本习题册。翻开的那页上,圈出来的两道题,正好对应贺知野点的那两个公式。 “知道套哪个公式做吗?”贺知野又问她。 “知道……”岑枳顿了下,“吧。” 贺知野扬了扬眉。 小姑娘的基础,好像也没他想的那么差。 如果没有那个“吧”的话。 “行,”贺知野指尖点点那两道题,“做一下。不会的问我。” 岑枳眼睛都睁圆了,困惑中带着震惊:“为、为什么啊?” 贺知野的这种行为,就好比沈彦要带她领略微积分的美妙! 贺知野一看她这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学渣的想法都一样——不会的那么多,多会这一道也不能上清北,白费这个劲儿干嘛。 贺知野也不着急,往后一靠,身子微侧过来一些,偏向岑枳,握笔的手抵在桌沿儿上,非常平静地,尽量一字一顿地告诉她:“高老师,让我关爱同桌,帮助同桌。” 高文山的原话,是“作为同桌,你俩是不是得多多互相关爱,多多互相帮助”。 他没什么需要岑枳关爱帮助的,所以刚那么说,一点错没有。 贺知野也没什么远大的想法,还有两年时间,能让他小同桌高中毕业之后,有个学上就行。别管是大专也好,艺术类院校也行。 他就是单纯觉得,小姑娘这么……特殊的性子,高中毕业了立刻把她扔进社会,纯粹是给社会添乱。 既然老高开了口,他就帮个忙,也不是不可以。 “……”岑枳嘴微张开,莫名觉得他想说的是:关爱智障。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同桌这样的自信! 贺知野没再多话,眉微扬起,看着她。 少年面色平静祥和,理由充分,岑枳硬着头皮:“……行吧。” 可能这就是戚舟说的——让大佬感知到他的重要性,增加他的自信心,突出他的存在感,他就会感到快乐吧。 岑枳伸出两个手指头,默默牵过贺知野替她准备的习题册和公式本。 眼睛在公式和题目上来回逡巡。她到底是做出来好,还是不做出来好…… 最终灵机一动,慢吞吞地把习题册推回贺知野眼皮子底下,小声说:“要不你还是……直接给我讲吧。” 手指头随便一点,试探道,“先……这个?” “……”贺知野看着她白生生的指尖,突然有些无奈,“行吧。” 贺知野给她找的这些题型和公式,都是历年高考中高频出现过的。 不难,却都是得分点。 就一道奇偶函数的选择题,贺知野拿出自己攒了十八年的耐心,尽量放慢语速,给她讲完一遍,还留了两秒钟让她缓冲消化的时间,然后才问:“听懂了吗?” 岑枳慢腾腾地抬头,苦恼地看着他:“我……应该懂吗?” “……” 贺知野蓦地一阵头疼,太阳穴都突突跳了两下。 许久,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懂了。”还是不懂。 岑枳茫然:“?” 贺知野努力激发着体内即将告罄的耐心,唇角机械地提起来:“我,再给你,讲一遍。认真听。” 岑枳看着他嘴角上翘的弧度:“哦哦!” 懂了,看来她果然不应该懂!你们看他开心得还想再讲一遍! 两道题反复讲完,小姑娘活像经历了一轮穿越火线,没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 “干嘛呢?”贺知野好笑地问她。 岑枳有气无力地撑了撑眼皮,用戚舟听她拓展完高斯函数应用范畴时的形容词,气若游丝地说:“生、生无可恋。” 用沈彦的话来说,这感觉就像是满级大佬进了新手村,明明什么都会,还得伪装成比NPC还弱智的存在。这也是很累的! 贺知野盯了她两秒,鼻腔里气音似的笑了声,铅笔尖拢在掌心里,另一端圆润的笔头歪了下,轻敲上她额头,懒洋洋地念了一句:“笨死你算了。”
第18章 岑枳微滞了下。 明明一点儿都不疼, 贺知野的铅笔也一早拿开了,额头上却还是有种,被人隔空用指尖点着鼻梁一样的奇怪感觉。 贺知野没注意到她的怔愣。毕竟小姑娘平时也慢吞吞的, 像个小乌龟。 看她还在发呆, 干脆猛药一块儿下了:“这儿的高考模式和S市不一样,明年三月还有小高考,不指望你全拿A+, 好歹得及格,不然参加不了高考。所以,别以为光做这几道题就行了。” 这是贺知野开学以来和她讲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岑枳脸皱起来,侧颊蹭在胳膊上,心情复杂地勉强点了点头:“……哦。” 赶紧,月考吧。 贺知野好笑地轻“啧”了声:“还不情愿呢?” “……” 岑枳觉得自己现在要是照照镜子, 绝对也是个表情复杂的人。 她这没什么生动表情的毛病,简直要在贺知野这儿不药而愈了呀! “没、没有的。”岑枳说完,坐直, 抬起胳膊,搓了搓脸,妄图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一点。 又下意识地, 轻轻蹭了下额头。 岑枳这一通乱揉的动作过于浑然一体,贺知野自然没在意,只以为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慢条斯理地把习题册推还给她, 贺知野懒洋洋地点了两下:“继续。” 岑枳:“……”岑枳想哭。 难得没被聂泽洋拉去单独辅导的马嘉悦, 用眼神示意杨垚:我爸爸吃错药了?干嘛逼我枳姐学习? 杨垚:你不懂了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马嘉悦下巴往后一偏:这他妈, 也能扯上爱情? 俩人十几年的默契不足以支撑过长的眼神交流,杨垚干脆摸出手机:【你什么时候见你爸爸这么耐心过?你听听那两道题他讲的细致程度。】 【哦对了, 你也听不懂。】 【你就看他自己做题的步骤吧,哪次不是比参考答案还简略?连最喜欢他的数学老师,有回都为了他过于整洁的卷面,忍痛扣了他两分。】 “……” 这些马嘉悦是承认的。 尤其是从前,他也想过他兄弟这种级别的学神,把他带上及格的道路,不就跟他分分钟上王者那么简单? 结果,贺知野讲题的过程,就像他上分的时候开麦: “这题不会你觉得正常吗”——我撒把米在键盘上,鸡都能给我啄出技能。 “这都用分步骤?”——还没逛够?你要在野区拿微信步数第一? “你要不还是去玩儿游戏吧”——小弟弟答应我,这把打完了赶紧回家做一加一。 他也一度想过,大概贺知野就像那种,自己一肚子的知识但是讲不好课的老师。 妈的。 没想到他爸爸只是不注重子女教育罢了! 周二一早刚到教室,岑枳就在三人小群里收到了沈彦的消息。 他爷爷奶奶,本来打算正月里办八十大寿。结果两位老寿星又订了去毛里求斯过新年,说是庆祝金婚,干脆在国庆不算太冷的时候办寿宴,新年就不带他们这些小辈玩儿了,看着烦。 【对不起啊枳枳,我刚吃早饭一听我爸说就赶紧告诉你。】沈彦发,【等下个月我挑个周末来看你,至少提前一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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