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那花篮扎的方式,还是个诡异的圆形。 从中心点的大红色开始,依次是橙黄绿青蓝紫,层层外扩。顶端悬挂了两撇纯白色的丝带,丝带上两句酸文假醋的谐音藏头诗: 参差错落中,只言片语意; 醉舞狂歌欢,傍柳随花戏。 横批:岑枳最棒! 整个花篮从形状到配色到文字,都有种不顾她死活,豁出生命在绽放的坚毅。 当时,岑枳上一秒还在和别的同学一块儿傻乐,在见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尴尬得只想逃走! 结果,她同桌,贺知野却说:“挺好。” 岑枳当场吓了一跳,想象力丰富地脑补出:贺知野竟然也是这种审美?? 他以后不会也给自己送这种造型的花束吧?? …… 但现在,岑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贺知野还是有审美的。 他看见她的食人花造型,还是夸不出口的。 岑枳郁闷地想。 贺知野的“挺好”,当然和岑枳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只是在看见这个七彩保加利亚玫瑰花篮的时候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又贵又不好看又不招人待见的东西存在。 这个认知,让他潜在的莫名其妙的戒备,在看见“神颜”同学的审美之后,降到了一个合理阈值。 帷幕前的团体唱跳已经过了大半,茂逸明根据演员站位,指挥大家排好队。 为了给下一组选手腾地方,没演出的同学也得回观众席了。 岑枳几乎没挪窝,转了个身,站在队伍最后一个。 视线被花冠挡着,只看得见前面同学的后脑……花托。 视线里看不见正常人类,岑枳想,贺知野应该也和赵维佳他们一块儿去观众席了。 帷幕前唱跳音乐结束,台下掌声口哨尖叫四起。 主持人上台串场,舞台和帷幕后面的后台灯光特意调暗下来,好让他们班男同学上场布置道具。 舞台很快布置完,主持人说完串场词,开始报幕。 后台也安静下来,一排“花花草草”乖乖等上场。 岑枳小尾巴似的跟在最后,莫名想到以前看的恐怖片儿。 站她这个位置的人,通常都是炮灰,是一开场就要被鬼抓走哒。按照恐怖片儿定律,只有等待会儿上了台,她才会被大家发现不见啦。 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 不成想,她飞散的脑补下一秒就成了真。 一只爪子隔着她厚实的毛绒料子,突然从背后抓住她手腕。 岑枳懵了下,脚步一顿,下意识顺着抓她的方向偏过脑袋看去。 “爪子”很快松开她手腕儿,熟悉的清冽味道,比眼睛看到的更快出现。 轻嘈又安静的昏暗后台,贺知野突然出现在她能消化一切生物的花冠里。 少年整张脸在暗光下蒙上噪点,像老电影里不用任何滤镜打光,依旧耀眼的男主角。 他抬手,轻扯着她脑袋顶上的花冠沿儿往下压了压,人跟着弯腰俯下身,低声同她说:“衣服谈不上好看。” “但你穿,”贺知野笑了下,声线低荡,“挺可爱的。” 舞台上的岑枳,全程保持一种面无表情没有心的呆滞感。 连来看演出的家长和校领导都小声交流起来:“你看那朵食人花演得多好,就她最像一株植物。” 茂逸明推了推眼镜。 只有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有、他! 岑枳之所以这一场演技巅峰,完全是因为临上场前,被贺大佬抓住, 亲、了、一、口! 这他妈哪里是演技了得,完全是本色出演啊! 岑枳同学,绝对是惊呆了! 他当时站在整个演出队伍最前面,看得最是清楚。 因为服装的关系,演员们视线受阻,别人的同桌都从侧门下了后台的时候,只有贺大佬,只有贺大佬始终站在岑枳同学身后,根本没下去! 一直到舞台前后灯光调暗,演员上场,大佬终于伸出了魔爪。 为了掩人耳目,大佬还拽着岑枳同学的花冠沿儿,把俩人结结实实挡了起来。跟着俯下身,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了好几秒! 果然,攒了18年的男人玩儿得才是最花的!! 完事儿之后,岑枳同学也没什么很大的反应,甚至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恍惚感。 怪不得岑枳同学要把钱数得清清楚楚。 毕竟对女孩子来说,小情侣之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茂逸明又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掠过两道智慧的光,暗暗思忖:原来搞爱情,也蛮有意思的! 他们班这出偶剧,虽然没有上一个节目的舞台那么炸裂,但总体走的是温馨搞笑亲情路线,又有不少家长也在观演行列,所以反响也相当不错。 岑枳和大家一起在掌声中谢完幕,第一个走下台,直到进了换衣室还在想:贺知野那句“但你穿”后面,跟的到底是什么。 她是竖着耳朵想好好听的,结果当时台下不知道谁,吹了声又长又锐的口哨欢迎他们上场,贺知野低低淡淡的声音,一下被挤出了耳蜗。 于是她在舞台上,全程维持着这种推导的沉思状态。 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对不住大家。她演得完全不在状态啊! 可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挺想知道的。 但要是再特意问一遍贺知野“刚刚上台前,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太奇怪?会不会哪里显得不太对劲?会不会显得她特别在意? 在意? 岑枳回神似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微微愣了下。 所以……她是这么想的? 岑枳有种七窍突然通了六窍的豁然感,机械地抬手,挠了挠……还没来得及拆下来的花冠。 “枳枳来,我帮你弄。”党夏已经拆了她的“莴笋叶”,脱了人偶服,过来帮还没“出戏”的岑枳拆装备。 岑枳自己拆掉花冠,乖乖转过身。 “嗳?”身后,拉链的声音上上下下好几回,却始终卡在同一个位置停下,“完球。”党夏歪过身子对岑枳说,“大概上台前扯面料的时候我太用力,现在那一段拉链完全卡住了。” 岑枳抓牢肩膀上的料子,费劲地拧过脑袋去看。 卡住的地方在上段儿,也没办法直接脱下来。 “怎么啦?要不要帮忙啊?”班里其他几个女孩子挤在置物柜边上,边穿自己的衣服边问她们。 “没事儿,小问题。”党夏“唰”得一下,又帮岑枳拉了上去,“枳枳你等会儿啊,我去给你弄把剪刀。” “啊,好。”岑枳乖乖点头。 党夏风风火火地跑了,她们也要把换衣室空出来给别的同学用。 陈菲本来想等岑枳一块儿,但岑枳说:“不用啦,你快回去吧。赵维佳不是说,”岑枳“呵”了一声,学起赵维佳的语气,“‘你最好一结束就赶紧回来拿你的手机,不然我给你带男厕所去啊’。” “……”陈菲脸一红,小声,“好吧。” 岑枳穿着人偶服,行动有点儿笨拙,拎着裤腿,坐到两排置物柜之间的横椅上。 就算待会儿有别人来用换衣室,她坐这儿也不碍事。 下个节目是高一一个男生的脱口秀,岑枳听见隔了层墙的阵阵笑声。 “过来过来,这儿没人了。” “要不要晚点再去啊,老师不是说提前两个节目来换衣服吗?不然待会儿和别人撞了。” 几个女生的声音,从门口走到里面,有点儿耳熟。 岑枳微愣了下,想起有回体育课买水,在小超市听见过。 是简芷珊几个朋友的声音。 果然,“芷珊的小礼服要换上才能做妆造啊,先用一下呗。” “反正没人,先换了有什么关系。” “快,锁门锁门。”咔哒一声。 四个女生发型各异,穿着校服,围住披散开头发的简芷珊,帮她拿脱下来的校服,捧着小礼服等她换。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俩手撑着长椅面儿,正要站起来跟她们说一声“其实这里还有个人”,就听见有个女生说:“谁把那个丑不拉几的人偶服扔柜子那儿没拿走啊。” “?” 岑枳低头一看。自己两条腿撑着宽松厚实的人偶服,膝盖前面还有一条横椅挡着,按她们说话的位置看过来,她上半身被置物柜挡住,的确是挺像扔在这儿的一件人偶服的。 但丑不拉几,是什么意思? 明明连她同桌都只说是“谈不上好看”。 岑枳鼓了鼓腮帮子,俩手撑得更起了一点儿。 “管他们呢,”短发女生说,“笑死,那个偶剧演食人花的岑枳怎么那么呆啊。” 岑枳一顿,起身的动作停住。 她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被人背后讨论,本人就在现场的状况。 脑子储存的社交情境再多,也像是个没有自主计算意识的AI,能调取的只有学习过的算法,一旦碰上新的,就只能虚心地回复用户一句:原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岑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是立刻出现好,还是就当自己是件“人偶服”,等她们聊完再走。 免得……大家都尴尬? “嘘嘘嘘——”女生里的高马尾赶紧食指抵住嘴,“别乱说。” 怕简芷珊不高兴,又用眼神示意同伴:你忘了上次体育课,贺大佬怎么“平静请教”我们的了? “又没别人在。”短头发嘟囔了一句,又讨好似的对简芷珊说,“再说了,本来就很呆啊。女生去演那种角色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像我们芷珊这样,穿得像个小公主,漂漂亮亮坐在聚光灯中央弹钢琴才像个女主角啊。” 已经换上小礼服,始终没开口,这会儿等着别人帮她拉身后拉链的简芷珊,终于反手偏了下自己的头发,淡声说了一句:“小心一点。” “放心吧芷珊,”短头发挤到她身后,“不会夹到你一根头发的。” “……”高马尾撇了撇嘴。 简家有个投资的精装修公寓快收尾,短头发为了证明自己比她哥哥牛逼,想从简芷珊这儿入手,让简家公寓用她家的家具。 所以最近那个狗腿得呀。 像是觉得一向清高话少的简芷珊,在听见自己拿岑枳和她比的时候终于有了点儿反应,绝对是找准了方向,短头发再接再厉:“我发现男生真的很难拒绝主动的女生。听说开学的时候,是岑枳硬要坐在贺知野旁边的,两个人这才做了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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