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野顿了两秒,肩膀忍不住轻颤起来,笑得不行,抬手揉了揉她发顶,声音跟着笑意荡漾:“阅读理解做多了?” “?”岑枳瞬间像气球被扯松了扎线,冒着“嘶嘶”声瘪下去,小脸皱起。 你可快别说了。小叔叔居然让沈彦转告她:周一开始晚上连补三天课,突击阅读理解,为第二次月考做准备…… 贺知野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突然蔫儿了,他们隔壁“墓室”的出口终于打开。 “我特么……”进去前还生龙活虎的沈彦,此刻茂盛的头发跟打了发蜡似的,汗涔涔反着光,说两个字都得喘口气撑一把老腰,“我特么以后订这些……这些玩意儿,再跟考试似的不审题,我就不……不姓沈。”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戚舟,虽然看着也有点儿跑累了似的蔫儿巴,但好歹没沈彦这么狼狈。 岑枳终于看见他们,瞬间忘了“阅读理解”,眼睛一亮,站起来朝戚舟蹦跶过去。 还不忘抱上她的水瓶和考古盲盒。 沈彦见她过来,匀着气儿庆幸地说:“枳枳,还好你没进我们那个。那个王妃,死得可惨。十个手指头血呼啦呲的,跟抠坏了似的,可吓人。” 岑枳一滞。 戚舟脸色一平,斜了沈彦一眼。 沈彦立马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气也不喘了,腰也不弯了,直起身伸出俩手到耳边,投降似的在俩小姑娘面前虚推了两下,抿紧嘴。 视线一扫,却看见连贺知野脸色都一变,甚至眉心本能地蹙了瞬。唇线拉得又平又直,活像在回忆他和岑枳睡绿化带的画面。 沈彦这人看着是有点儿不着调,但惯会察言观色的。 一看贺知野神情不太对,再看看岑枳摆在脸上的,掺着一丝慌乱的小小紧张感,眼珠子晃了两下,立刻熟稔地对贺知野笑说:“兄弟,别介意啊,我们家枳枳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她晕血。女孩子嘛,胆子小,多正常。” 说完还观察了一下贺知野的神情,确认似的问他,“你说是吧?” 贺知野看不出情绪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戚舟和沈彦一共用了七次提示,五次放弃。 大体是除了体力一无是处的情况。但介导员小姐姐还是送了他们一个小礼物,是玩儿这个主题都有的。算是阳光普照奖。 一对拇指大的十山泥娃娃。 岑枳探头瞅了眼,说:“还是挺可爱的,也是当地特色呢。” 然后抱紧了自己的考古盲盒。 沈彦哭笑不得:“我又不抢你的。” 岑枳抱得更紧了! 四人出了密室,说找个地方歇会儿再回市区。又因为体力消耗过度,干脆找了家糖水铺子。 坐定之后,戚舟去了店里的单人卫生间,沈彦说他要出去抽根烟缓缓,让烟草燃烧带走他脑中挥散不去的画面。 岑枳和贺知野坐在铺子角落八仙小方桌上,一人一边。 小姑娘打开盲盒盖子,拿出里面的洛阳铲试试手感,做旧的青铜色,高度还原的卷边,还挺像那么回事。 却听见贺知野突然叫她:“岑枳。” “嗯?”岑枳心思还在小铲子上,本能循声偏头看他。 “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贺知野声音沉淡,像压着点儿低躁和别的什么情绪。 岑枳有一瞬间的茫然,反应了一下,眼睫毛不规律地轻轻动了两下,握着小铲子的手指头下意识捏紧了些。 贺知野盯了她两秒,胸腔伏了下,像无奈,又像妥协似的轻呼了口,尽量放轻音量,声线低而缓,耐心同她说:“你在我这儿,不止是同桌。” 像是怕她不理解,贺知野俯身,微斜头,漆黑眸子压进她视线里,低声又问:“知道吗?”
第40章 青砖瓦墙的四方小铺子, 空气里充斥着各种甜丝丝的气味。 岑枳面前的这方空气,却被眼前少年带着点儿压迫感的独有气息划开。 少女睫毛跟着心跳一动,颤开视线, 动了动嘴唇。 店里阿姨来上餐, 热情地报了遍每道糖水的名字。 抽完烟的沈彦也重新踏进店里,远远看见就乐呵呵地来了句“哟,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贺知野抬睫看了眼店门口, 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抬手拍了拍岑枳脑后,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吃吧。” 又补充:“不着急,慢慢想。” 戚舟和沈彦周日晚上的飞机。 “舟舟,我还是送你去机场吧。”吃好晚饭,餐厅门口, 岑枳问戚舟。 “不用。”戚舟平着嘴角说。 来之前就说好,不用接,也不用送。 岑枳眨巴眨巴眼, 小心翼翼地,轻声问她:“你在,不开心呀?” 戚舟低头, 别扭地用脚尖抵了抵商场的大理石地面。 岑枳好笑地靠近她,揽住她,像生怕弄乱她发型又要安慰她一样, 小心翼翼拍拍她发顶, 慢吞吞地说:“别难过呀, 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 戚舟整张脸埋进她肩窝里, 既像否认又像接受似的胡乱“唔”了声,又嘴硬:“我才没有难过。” 一边的沈彦撇了撇嘴,但这会儿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岑枳刚离开那会儿,戚舟每天上学那眼睛肿得都跟小金鱼附体似的。 “好好好,”岑枳赶紧顺着戚舟说,“没有没有。” “……”贺知野眼梢一抽。 真跟哄女朋友似的。 戚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抱着软乎乎的岑枳,轻轻嗅了嗅鼻子。 她曾经那么羡慕过枳枳,羡慕枳枳有那么好的爸爸妈妈。 可岑叔叔赵阿姨对枳枳那么好,为了他们自己,还是说把她放弃就放弃了。 沈彦再嚣张,他爸说要断他零花钱停他卡的时候,还不是只能嬉皮笑脸地回家赔笑。 她家老头子再宠她,听她说了想转学来这儿,也只会看笑话似的问她:你看我像不像那个学,要不你转我吧。 大概在大人眼里,亲情是可以掌控的,小孩子的友情,是拿来逗趣的。 岑枳刚告诉他们亲生父亲找上门,要带她走的时候,戚舟非常生气。问她为什么不早说要去C市上学的事情。 岑枳无措又茫然,觉得这不是能和他们商量的事情,是大人,已经替她决定好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就是和她的朋友,告之一声。 说得晚,是怕他们更早地不开心。 戚舟明白,岑枳已经在用她认为的,最好的方式让他们高兴。 可是岑枳不明白,对她来说, 每个人都值得一场好好的告别。 戚舟闷声,好似在说给自己听,音量低到几不可闻:“枳枳。我们都,快点儿长大吧。” 戚舟和沈彦终究是没要岑枳送。 贺知野陪岑枳一块儿打车回去,还挺感慨的。 沈彦、戚舟、简星疏,绕着小姑娘的这些人,包括他自己,瞧着都好像是……不太正常的样子。 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很擅长鉴貌辨色的沈彦;明明面上更像是会照顾岑枳,却在某些层面更依赖岑枳的戚舟;总是瞧着挺嫌弃岑枳,却三天两头要来找存在感的简星疏。 仿佛小姑娘就是有这样的吸引力,让他们这些人不由自主又心甘情愿地站到她身边。 尽管她有时候,是真没心没肺得厉害。 “醒醒,”贺知野拍了拍岑枳发顶,无奈,“快到了。” 岑枳梦见自己真成了一只猫,正蹲在路边发呆,被某个长得太高没看见脸的小男孩儿拍了拍脑袋。 想看看他长什么样,于是她干脆跳起来,用猫脑壳顶了顶他手心。还发出“叮”一声撞金币似的声音。 “……嗯?”岑枳半梦半醒,撑着自己坐好。 “……”贺知野挪开被她撞飞的手心,听她小挎包零钱袋里硬币乱撞的声音。 迷迷糊糊撑开眼,看见车前玻璃外快到小区的马路,岑枳囫囵“唔”了声。 车到小区门口,岑枳下车,跟着贺知野进去。 小夜风一吹,岑枳好像清醒了一点儿,想起周四月考的事情,问贺知野:“对了,那这次月考,我得去第一考场了吧?” 贺知野看了眼人在这儿,魂好像还在车上没下来的小姑娘,“嗯”了声,淡道:“早上出门叫我,一起。” “嗯?”岑枳下意识。 贺知野偏颌,垂眼看着她:“你去过南楼?” “……?”岑枳嘴微张了下。贺知野明明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偏让他觉得潜台词里在问:你去南楼找过简星疏? 岑枳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那周四早上,一起走。”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挺开心地对他说:“那我可以,坐你后面了呀。我们不仅是同桌,还做过前后桌了哦。” 贺知野盯了她两秒,唇角要翘不翘地动了下,混着懒散笑意“嗯”了声。 一直盯着她唇角弧度看的岑枳,这下胆子也大起来,忍不住和他说:“我上次哦,以为你文具都没带,也不准备进考场,还想借你两支笔,让你写……” 岑枳还没说完,身边贺知野却蓦地一顿。 “名字。”岑枳声音小下来,以为他不想听这些,仰头,想去证实他表情。 结果,贺知野却猛地朝斜侧方冲了出去。 岑枳愣在原地,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路灯昏暗的小区,斜侧那株大樟树下,“嘭”得一声,贺知野已经抡着一团和他差不多高的东西,抵在了树干上。 岑枳仍旧懵懵的,脚下却赶紧跑了过去。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贺知野压着声,指节死死抵在对方脖颈上,骨节泛出冷灰色的白,唇角勾了勾,带着点儿阴郁的邪气,“他不回来,你也别出现。” 那男生脸在暗光下都胀成难看的红色,脸上表情因为呼吸受阻辨不清是害怕还是痛苦。更没法儿出声。 看年纪,至多比他们大个三四岁。 夜色像把阴沉晦暗从缝隙里扯拽出来,无限抻大。 岑枳看见少年毫不掩饰的,外散的阴沉和暴戾。 岑枳头皮一麻,猛然想起开学第一天党夏就和她提及的,那个贺知野缺了中考,也要去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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