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悦:“爸爸你虐待我枳姐干嘛?!” “……” 他们这周又坐到了靠内墙的位置,贺知野这会儿半侧着身,整个人把她挡在只有马嘉悦主动转身,才能看见他们在做点儿什么的空间里。 好像是挺让人浮想联翩的。 岑枳眨巴眨巴眼,耳朵听见一教室同学伴着下课铃声挪动椅子腿和站起来的声音,一下子坐直。然后偏头,实事求是地告诉马嘉悦:“没有没有,是我主动的。” 马嘉悦皱眉:“他是不是cpu你了?” 岑枳:“?” 贺知野:“……” “行了行了。”杨垚好笑地打断马嘉悦的发散脑补,看了眼贺知野和岑枳,问他们,“对了,你俩跨年那晚有事儿吗?” “我没事啊,空得很。”马嘉悦拉杨垚胳膊,“你怎么不问我?” 杨垚看都没看他:“这还用问你?” 马嘉悦撇嘴看看他,又期待地看向贺知野和岑枳。 岑枳微顿了下,看看贺知野,摇摇头。 杨垚说:“那一块儿去露营跨年呗。我朋友家新开的营地,设施什么都不错,白天可以在湖边草坪上自己搭帐篷烧烤钓鱼,晚上可以住小树屋,也不用担心冷。” 马嘉悦这下来劲了:“是不是说那天晚上还有符号看象限流星雨?” 岑枳:“?” 杨垚愣了下,乐了:“什么符号看象限,那是象限仪流星雨。”又对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的岑枳说,“不过流星雨就别太指望了,就我们这儿的观测条件没什么几率能看到。倒是跨年的时候他们营地会放烟花,就当流星雨平替吧。” 岑枳眨眨眼,“哦”了声,又看向贺知野。 她倒不是在意这些,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她同桌的想法。 因为那回一块儿去电玩城,领奖品的时候要留参赛人信息,她眼睛一垂,就看见了贺知野的生日。 他不回答,是料定了杨垚和马嘉悦要给他“惊喜”? 贺知野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想了这么远,偏头看了她一眼,用小姑娘接二连三屡用不止,把他曾经说话的话情境再现还给他的方式,靠进椅背里,懒洋洋地对杨垚说:“我同桌去,我就去。” 元旦三天小长假,算是他们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 一月下旬就是期末考,假期过后,各科老师肯定是要给他们不断拧发条的。 不知道是考虑到晚上的住宿问题,还是杨垚为了照顾他朋友的生意,31号那天来了不少人。 有党夏陈菲赵维佳他们,还有(9)班的钱鹏飞和吕天宇他们。 岑枳下车到了目的地,盯了眼被贺知野自然地拎在手里的——她今天特意换了的大尺寸的书包,又看了眼什么活动都兴奋异常的马嘉悦,决定晚点问问他。 问问他贺知野生日的安排,他们是不是忘了通知她。 营地就建在本市一片天然湖泊延伸段的边上,背靠着浅浅荡漾的几片小丘陵。 这城市平均海拔8米,是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山的。但因为很少下雪,这个季节的植被仍是绿意依旧。 对她这种不怎么怕冷的人来说,简直天天在春季。 杨垚过来说小树屋只有两间,别的是在平地上的木屋,等晚点儿看看几个女生先挑,这会儿可以先搭帐篷摆野餐台,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起来。 岑枳自然是没意见,等杨垚和几个男生把搭帐篷的东西领回来,就让贺知野把她的书包先放在一边草地上就行。 “还是我们家垚垚心疼我,”马嘉悦已经上手,研究起杨垚留给他们的天幕,“知道我这智商不适合搭帐篷。” 这天幕就跟个简易帐篷差不多,各在幕布中轴线两端撑一根长杆子,几个角用防风绳扣住,拉紧,勾着地钉揿进地里,搭成个开放式的蝶形,就算是成功了。 为了让他们晒晒太阳,给的还是那种奶白色不涂背胶的防风料子。像偶像剧里绕上小灯串,一到晚上就整个在黑夜里布灵布灵闪光的那种。 岑枳眨眨眼,刚想去帮忙,兜里的手机就震了。 一看,沈彦的,接通。 贺知野已经把两截天幕杆装好,正要撑,就被马嘉悦抢了去,说让他试试。 贺知野也没在意,直接给了他。偶尔锻炼一下孩子的动手能力,也是做父亲的责任。 看了眼接完电话就站在原地沉思的岑枳,贺知野干脆去了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岑枳回神似的看看他,自我安慰似的吁了口,然后才说:“沈彦问我,过年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可以留在老家等我。我说,不回去了。” 中秋,重阳,冬至,甚至强扭了万圣节这颗瓜,她都在群里给爸爸妈妈发了祝福。 但那个他们一家三口的小群,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贺知野微愣,看着她。 以往小姑娘提起自己爸爸妈妈的时候,总是带着不自知的小小骄傲和依赖,但今天,却有种“我应该长大了”一样自我鼓励式的落寞来。 贺知野有点儿见不得她这样,问她:“要不我……” “我吃不惯飞机餐。”岑枳慢吞吞地说完她刚刚其实还剩的半句话,“我跟他说。” 贺知野愣了一秒,接着肩轻动笑起来,低道:“这都被你学去了啊?” 岑枳傻乎乎地“嘿嘿”了两声,想了想,又说:“况且沈彦之前跟我说,他一早决定好一考完试,就缠着他爷爷奶奶一块儿带他去马代,给他们做温暖的小灯泡和美照工具人,免得一整个寒假都被他爸嫌弃来着。我才不要他为了我改变行程。你说是吧同桌。” 贺知野微顿,垂了垂眼。 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的念头一闪而逝,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撩睫,笑着同她点头“嗯”了声。 马嘉悦本来是在他们这儿凑热闹一块儿搭天幕的,结果远远看见杨垚在和一个眼生的女生讲话,眼睛一眯,就在岑枳打电话的时候没来得及打招呼,跑了。 岑枳倒也不在意,马嘉悦支着天幕一角竖起的那根支撑杆角度怪怪的,看得她强迫症有点儿犯了,于是干脆撇开眼,进了半支起的天幕下面,去拿别的防风绳和地钉。 贺知野弯腰俯身,去装另一根天幕杆。 却没想到那根杆子大概是被岑枳嫌弃之后有了脾气,竟趁她半弓着腰进半撑开的天幕时,撅着带小砂石的草皮放纵一歪。 好不容易拉开一角弧度的地钉也跟着松开,防风绳倏地回缩,整个天幕像一张没有孔洞的,被人用力撒出去的渔网,兜头罩着一整个她盖下来。 岑枳有一瞬间的怔愣,天幕垂压下来的那一刻,连膝盖都没来得及撑起来,本能地矮身下去,整个人大半压坐在小腿上,又下意识抬手撑了下。 唰啦一声,在天幕掉下来的同时响起,天幕杆的那一头,幕布被人掀起。 岑枳看见低矮的延伸出去的草坪上,像一丝银线一样遥远的湖,还有一样和她坐在草地上,研究着那顶乳白色的帐篷,听不太清说话声的熟悉面孔,才闪现了一刹那后,又被这片不透明却透着光的幕布完完全全挡在了外面。 贺知野还担心她会害怕。 那种空间一下子被阻隔开,仿佛空气都被圈在一个密闭的全新的环境里,会让她紧张。 没想到小姑娘斜坐在地上,一副安稳又茫然,仿佛误钻进被套里的小猫,脑袋顶了顶薄薄的床单罩子,还准备用小爪子抠一抠,研究一下材质的模样。 只在他掀开幕布的那一刻仰起脸看了看他。 贺知野好笑地抬手,又低撑了下脑袋顶上白色的幕布,两步过去,半跪到她身前,调侃似的问她:“还玩儿上了?” “嗯?”岑枳下意识。 好像贺知野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个本来让人挺有安全感的小小空间里,一下子就充斥开了属于他的气息。 贺知野扬了扬眉,也没动,就那么看着她。 小姑娘今天穿了件绒绒软软的羽绒服,很浅的粉,奶乎乎面包团子,像朵晒不化的棉花糖。 狭小安静的空间里,贺知野盯着她,岑枳自然也只能看得见他。 男孩子冷白的肤色被透光的白晕开羊脂色的暖意,皮肤看上去格外得好。惹得她撑在草地上的手指头都动了下。触到不算柔软的草尖尖才顿住。 “我突然想,”少年唇角轻勾着,声音像藏在一个通透的小盒子里。是清越的,又带着低荡的回音,“练习真的有用吗?” 岑枳有一瞬的茫然,喉间无意义地“嗯”了声。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肯定,还是没弄清含义的疑问。 “那我们,”贺知野倾身,头微斜,眸子蓦地对上她视线,低道,“练练对视?” 他嗓音低低淡淡的,却带着娑人似的质感,岑枳心跳猛地一快,只觉得偶然贴上她耳朵尖的天幕料子,都连带着有些烫人起来。 岑枳有一瞬间的滞顿,滞顿得像是失去了本能,在这一刻忘了颤开睫毛,躲开他的视线。 贺知野却像是故意的,压着克制的些微的距离,一点一点,极慢极耐心地靠近。 长睫尖沾染上明白色的小光点,往下轻压一下,又重新抬起,声音掺进带着笑意的轻哑,陈述一般,慢条斯理道:“好像真的有用啊。” 恍惚间,像心跳声都回音毕现,鼻息的距离都压缩不见。 他整个人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在透光的狭小空间里无限放大,无从忽视。 一瞬间,脑袋里所有小说杂志电影电视,或文字或画面的片段,铺天盖地,无一不在坚定着她某个念头—— 只有这样,才能让贺知野把眼睛闭上。 手指头悄悄揪紧地上的草尖尖,岑枳半阖着长睫,微斜过脸,蓦地倾身。 他们俩是被马嘉悦“解救”出来的。 马嘉悦边喊着“卧槽你俩怎么被埋起来了”,边蹬蹬蹬跑回来,一把掀开幕布。 然后就看见深猛低着头在那儿研究地钉的岑枳,和错膝半跪在草地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贺知野。 马嘉悦:“……”他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但心大如他,绝对是不会多想的。 “赶紧的赶紧的,他们那儿大帐篷都快搭好了,”马嘉悦掀着幕布说,“咱们这儿一整块布竟然还没好。” “嗯嗯。”岑枳低着脑袋边点头边攥紧地钉站起来,“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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