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酥酥扬眉,无端从这位大佬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委屈和抱怨的味道,觉得很有意思,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才知道我很忙吗。我是文艺工作者,而且又正值事业上升期,说不定我比你还忙。” 费疑舟倾身,在她嘴角处落下一个吻,“我倒希望在欧洲的这段时间,自己能越忙越好。” “为什么?”殷酥酥又不解了。怎么还有这种自虐狂,希望工作越辛苦越好。 “忙碌可以让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费疑舟淡淡地说,“那样就不容易经常分心想你。” 殷酥酥心头蓦地一颤,脸更烫,嗔他花言巧语耍贫嘴,手臂却自然而然搂住了他脖颈,脑袋也乖乖伏进他颈窝里。 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冷冽轻淡,她轻轻嗅着,安静体验,发现不知何时起,她已经不会因为这丝冷香慌乱惊惧,只觉得温暖和心安。 她对他的情感变化好像很突兀,又好像自然得如同细水长流。从最初的害怕排斥,到后来的紧张不安,再到如今,竟已至于嗅见一丝气息,也怦然心动。 殷酥酥静了静,倏忽又是一阵极轻的叹息,恳切道:“你还是别希望自己太忙了,你本来每天事情就多工作就累,身体更要紧。说我是大忙人,其实你才是,我哪有你忙。” 费疑舟注意到她头顶支起一撮细细的碎发,微卷翘立,看着呆萌讨喜,觉得好玩,便伸手拨着玩,口中回她,“其实白天还好,我觉得自己都是晚上比较忙。” 殷酥酥没听懂,眨了眨眼问他:“什么意思?” 费疑舟低声反问:“既要当手艺人,又要当口技人,你说我忙不忙?” 手艺……口技…… 殷酥酥后知后觉回过味来,顿时“轰一下”,从头到尾都被无形的火给点燃。不知是脸蛋耳朵,就连脖子都红了个底朝天,羞愤不过,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费疑舟弯起唇,眼中神色盈满宠溺,捉了她的腕子将她搂紧。 笑闹完,又静静相拥片刻。 费疑舟在心里估了估时间,手掌抚了抚她的后颈,柔声道:“还不到你起床的点,你可以再睡会儿。” “不用了,醒都醒了。”殷酥酥打了个哈欠,边揉眼睛边嘟囔着问他,“你要准备起床出发了吗。” “嗯。”费疑舟点头。 “好吧。”她眉宇间晕开淡淡的不舍和留恋,“一切顺利,早去早回。” 费疑舟贴过去亲了下她的唇,忽而勾了勾嘴角,格外耐人寻味道:“当然要早回,回来拿你欠我的那份‘礼物’。” 殷酥酥:“……” 殷酥酥听他提起“礼物”,心跳猛地震两下,支吾着,很不确定地问:“你、你知道我昨晚跟你说的‘礼物’是什么?” “知道。”费疑舟回答。 殷酥酥错愕,眸子微微睁大,既羞又惊:“……你怎么猜到的?” “你昨晚那么热情似火地扑上来,对着我又抱又亲,还说要送礼物。”费疑舟语气自若,眸光却黯得幽沉,笔直盯着她,“为什么猜不到?” 殷酥酥失语了,猛地抬高双手把脸捂住,羞窘欲绝,不敢再看他的表情。 费疑舟好整以暇,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窘态,极轻地笑了声,捏住她两只瓷白的细腕掰下来,裹住她的下巴抬高,要她跟他对视。 小姑娘长睫扇动两下,眼神东张西望胡乱地飘,紧张得无措。 费疑舟淡淡地说:“看我。” “……”殷酥酥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只好定住视线,看向他。 “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害怕。该做的准备工作我都给你做到位了,我们对彼此也已经很熟悉。”费疑舟眸色沉沉,看着她尽量耐心地说,“昨天晚上我就猜到你已经情愿,本来想直接做到最后,但是考虑到你还需要时间心理准备,所以我尊重你,等回来。” 殷酥酥让他说得一愣一愣,接收完所有信息后沉吟片刻,嗫嚅道:“那个,我说要等你回来,不是因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费疑舟:? 殷酥酥:“我是觉得今天你要早起,昨晚那个的话,你今天早上可能起不来。” 话音落地,偌大的卧室霎时陷入一片死寂。 殷酥酥脸热如火,抓起被子把整个脑袋给捂起来,恨不得原地消失。 死寂,死寂。 数秒钟的死寂过后,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殷酥酥茫然,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眼睛往外看。 光风霁月的太子爷仪态松弛地坐在床边,眉眼微垂轻笑出声,双肩线条隐约欺负,看起来心情格外好的样子。 殷酥酥被这位大佬笑得十分困惑,微蹙眉,试探着问:“你莫名其妙笑这么开心干什么?” 片刻,费疑舟终于笑够,揽住她腰把人勾过来,低头啄了啄她的唇瓣,懒漫问:“我倒是有点好奇,你哪来的自信肯定起不来的人是我?” 殷酥酥:“……” “你确实需要在实践中认清自己。”费疑舟亲完她的唇,又往下寸许,微启薄唇轻含住她小巧的下颔,嗓音竟比刚醒时更低更哑,像粗糙砂纸摩擦过她柔嫩的皮肤,“不然现在就让你试一试?” 殷酥酥当然知道他想试什么,窘迫又无语,卯足力气在他手臂上捏了把,羞斥:“快起床吧你,当心错过时间耽误行程。” 大早上的这么欲,瞎撩个什么劲,骚男人! 费疑舟低眸凝视着她,表情冷静地思索起来。 犹豫是依言放开她,按时按点出发,还是致电何生,让何生协调机场那边更改起飞时间,然后,狠狠地把她从头到脚给疼一顿。 几秒后,费疑舟终究还是惋惜地松开了五指。 现在改时间,对机场的其他民航客机都会有影响,他虽痴迷沉湎于她的妖胴美色,难以自拔,但还不至于昏庸到自私的地步。 而且九年都等过来了。一个半月,他等得起。 * 费家从上到下都具有极强的时间观念,七点不到,费疑舟先生便在何建勤先生的陪同下,从南新费宅出发往机场。 金主老公走了,本就空旷宽敞的主卧便显得愈发空。 殷酥酥裹着被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转动眼珠左右观望,只觉此处少了那人气场带来的压迫感,却也添了几丝冷清。 老实说,怪不适应的。 她手指无意识抚过他躺过的位置,那一片已经变凉,不再留有体温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殷酥酥心中的失落又明显了几分。她叹了口气,思索几秒后,随手从枕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备注名为“英俊多金大帅比”的聊天对话,发消息。 殷酥酥:【刚才忘记跟你说了,这段时间我想回樟树巷那边住,反正你也不在。】 费疑舟这会儿还在车上,正好也在看手机,随手便回复给她:【随你方便就好。】 消息发出。 他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手机屏上。小姑娘前两天换了个头像,从那只捂着嘴露着大腿的猥琐小猫,变成了一个鼓着腮帮抱着饭盆的卡通胖女孩。 费疑舟其实不理解殷酥酥每次用的这些头像,但每次看到这些头像,却总又能和她本人联想到一起。 看到露大腿的小猫,会想起她干蠢事的窘态。 看到抱饭盆的女孩,会想起她明明很馋很贪吃,又必须控制食欲的可怜样。 他手肘撑在后座中央的置物台上,单手托腮看屏幕,须臾,又动手敲下一行字:【为什么……】 可后面的内容还未输入,费疑舟修长的指又悬空顿住,最后长摁删除键,把【为什么】三字给删了个干净。 他熄灭屏幕,闭眼将眼镜摘下来,手指轻摁下眉心。 想问她,为什么忽然想要搬回樟树巷,但是转念一思索,又不想问了。 他说过会尊重她的所有决定,满足她所有要求,多问无意义。而且,他知道自己这么问,是在期待得到什么回答。 想听她说一句【睹物会思人】。 可是,如果她回复的答案不是这个呢。或许他几十分钟,几个小时,乃至整整一天的心情,都会为此怅然失落,躁动烦闷。 思及此,费疑舟忽然自嘲地无声一笑。 任何事物到达极致,都会趋于病态,喜欢也是。 一面温柔小心翼翼,照顾她种种情绪,一面又忍不住去索取去禁锢去占有,想要她从身到心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成为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因她一句话欣喜若狂,也因她一句话失魂落魄。 有时他会困惑,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只能放任瘾和欲来做主导。 本以为是种执念,只要真的触摸过,亲吻过,探索过,怎么都会得到缓解。 可是,偏偏越吃越饿。 他对她,好像越来越入魔了。 费疑舟缓慢掀起眼皮,望向车窗外,天空的最东面露出了鱼肚似的白,那么缠绵,和殷酥酥溅在他脸上的颜色很类似。 人疯起来是什么样?看太阳都荒唐。 食指再一次发痒,痒得噬心,痒得不可控制地轻颤。费疑舟不动声色地垂眸,从烟盒里取出香烟,唇轻咬着,以点烟器点燃。 升起的白烟模糊了视野,让他莫名心烦,抬手随意地挥散。 后悔了。 什么劳什子的名门长子,什么劳什子的上流教养,他就该昏庸到自私,让何生重新规划航线重新制定出发时间。 留在家里吻咬她的唇,和她做到天昏地暗。 总好过现在。 人在车里,心在殷酥酥身上,想上她想到发疯。 * 南新费宅主卧。 殷酥酥和金主老公知会后,对方并未反对,同意了她这段时间要搬回樟树巷住的想法。她没再回复消息,随手切出微信APP,懒耷耷地趴在枕头上,又随手打开了微博。 昨晚和费疑舟在棋室“忙”,忙得不可开交,她根本都没时间看手机也没时间上网。 这会儿登上微博,才发现热搜榜上又挂了一个“爆”字词条——#曲雁时单曲#。 殷酥酥挑眉,脑海中无意识便回想起数日前的那一幕。 昏暗的楼梯间内,顶流影帝抽着烟,闭着眼,修长身躯散漫随意地靠在墙上,唇间溢出苍白的烟雾和缥缈空灵的民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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