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优秀演员,只要殷酥酥想,她可以很好地管控自己情绪,面对既是“老公”又是“老板”的金主,一般情况下,她随时保持不招惹不触怒恭敬有加的狗腿态度。 除非实在忍不住。 新婚之夜用红色,提高兴奋性? 这是什么不做人的虎狼之词,还要脸吗。 品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殷酥酥简直是又羞又怒又无语,瞪了身边的费家太子爷一眼,忍无可忍地压低声,凶巴巴道:“喂。阿生还在呢,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 费疑舟收下她甩来的飕飕眼刀子,不再掩饰,直接抬手摘下眼镜,微阖着眸低笑出声。 上午与她去民政局领完证,回公司后,他没事人似的重新投入工作。 开会,讨论,散会,复盘,一切好似与往日无异。 可怎么会无异。 那样枯燥繁杂的公务,换做往日,他会感到疲乏,今天这样的截然不同。 只要一想到,结束工作后能顺理成章与她见面、往后的每一天都能与她见面,或许还能幸运得到一句紧邻耳畔的“早安”,他的心情,便抑制不住地震荡激跃。 于是,乏味的会议变得有趣。 会议上那些欠妥的发言变得鲜活。 就连京城全是雾霾的灰色天空,映入他眼中,也被涤荡成洁净的浅蓝。 预计要晚间十点才能结束的内容,经过高强压缩,硬是被他提前在八点整结束。一出会议室的门,他的心绪就不在工作上了。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整整一天,他的心绪就没回到工作上过。 风尘仆仆赶到片场,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只想早一点看到她。 直到半分钟前,费疑舟才发现自己竟忙中生错闹出笑话,直接把会场的激光笔放西服袋里揣出了公司…… 殷酥酥那头,让费疑舟笑得一脸懵,根本不知道这位貌似心情颇佳的大佬又在乐个什么劲。 看不懂猜不透,索性也就抿抿唇,收回视线不再瞧他。 随便了。 爱笑笑吧,管他笑什么,她才懒得自伤脑筋。 * 南部新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位于京城的南二环以外,离市中心并不算远。但殷酥酥拍戏的片场正好在城北,开过去需要穿城,工作日的这个点儿,正逢晚高峰,路上的车多如过江之鲫,别提有多堵。 这种牛马路况下,饶是迈巴赫性能再强发动机再牛掰,它也只能一顿一卡地龟速前行。 殷酥酥坐在车里晃啊晃,本来就疲倦,在手机上玩儿了会儿小程序网游,更困了,干脆锁了屏光明正大打瞌睡。 手掌往车窗上一垫,脑袋往手掌一靠,闭眼开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钟头过后。 感受到车速逐渐放缓,殷酥酥猜测目的地已经到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终于慢悠悠掀开眼皮。 迈巴赫已驶入一座纯中式园林豪宅。透过车窗朝外看,整座府邸碧瓦飞甍,复古造型的新式羊角宫灯悬在廊檐之下,灯火煌煌,溢着市井人间沾不到的尊贵气。 大概是有费氏祖宅给的震撼珠玉在前,因此,在看见费疑舟位于南部新区的这座私宅时,殷酥酥称奇归称奇,倒也没展露出过多的惊讶与不可思议。 应了那句老话。 再罕见的玩意儿,见多几次也就能放平心态习以为常。 宅子是这样,人肯定也能这样。她心里如是想着。 不过是从今往后,睡觉时身边多躺一个人,能是多大不了件事。睡着睡着估摸也就慢慢习惯了吧。 正这么胡七八糟地琢磨着,忽而一阵凉风在暖气里撕开一道口,钻进殷酥酥脖子里,冻得她一个哆嗦。扭头往左看,原来是私宅的管家打开了对侧车门,恭恭敬敬请她身边人下了车。 殷酥酥见状,自然不敢耽搁,忙颠颠也跟在费疑舟身后落车。 两人并肩往庭院深处走去。 路上,殷酥酥时不时左顾右盼地打量四周,抱着的是一种看稀奇的心态。 原谅她咖位低是个小糊星,这种级别的纯中式豪宅,别说日常生活,就是在电视电影里她也没见过。 一旁,费疑舟余光瞥见她东张西望,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说:“今天太晚了,等之后你哪天得空在家,我再领你四处走走,熟悉一下这里。” 家…… 家? 这个词冷不防钻进殷酥酥的耳朵,直令她目光轻微一闪,心尖也不自觉地泛起丝涩意。 察觉到身边姑娘细微的神情变化,费疑舟盯着她精致小巧的侧颜,问:“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殷酥酥微僵,赶紧摇了摇头,给出否定答复:“不是的。” 费疑舟眉峰微抬,“那你为什么忽然不高兴?” 殷酥酥顿了下,俄而极轻地勾起嘴角:“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莫名的感伤。我的父母家人都在兰夏,有他们的地方,大概才能称之为我的家吧。” 费疑舟闻言,静默数秒,随后很平静地说道:“我是你的丈夫,当然也是你的家人。” 殷酥酥怔然了两秒,旋即失笑,几分真挚的动容几分戏谑的玩笑:“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协议婚姻。您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大可不必再纡尊降贵,为难自己也入戏。” 话音落地,四下里倏地微静。 不多时又响起一道嗓音,轻描淡写听不出情绪。 “你这么肯定我为难?”费疑舟问。 殷酥酥愣了下,一时大脑卡壳,不知怎么回答。 费疑舟又说:“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为你入戏,我乐在其中呢。” 殷酥酥敏锐注意到他的措辞。 不是“陪你做戏”,而是“为你入戏”。 丝丝缕缕的热潮在殷酥酥的心间弥漫开,爬上双颊耳根,浸透出来,将她瓷白的肤色染成殷红的一片。她感觉到自己脸蛋起火,灼烧般滚烫,一面窘促地低下头遮掩,一面在心中庆幸,这会儿正好行至前院路灯昏暗处,他应该看不清她的面色。 心跳抢跳了半拍,殷酥酥暗自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弯弯唇摊摊手,含笑回若无其事地答他:“那我应该谢谢您啊。多难得,有陌生人愿意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当我暂时的家人。” 这话似乎令太子爷不甚赞许。 “陌生人?”他静了静,忽又扯唇,容色缱出几分自嘲疏离的况味:“我以为,我们至少已经算朋友。” 那边厢,殷酥酥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呛了下,非常能屈能伸地改变说法:“当然朋友也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可以。” 费疑舟:“……” 费疑舟侧目瞥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二里二气的呆姑娘气出内伤。 他这次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出声,语气已恢复既往的散漫无澜:“总之,今后同一屋檐下生活,我们好好相处。” 殷酥酥小鸡啄米式点头,自动在脑海中将“好好相处”与“演逼真点”画了个等号,爽快地正色应他:“我懂,我懂。” 夜色笼罩下的京城,在此刻难得温柔。风是轻的,云是软的,两人沐风踏月往前走,彼此之间的气场离奇地和谐,氛围也在不知不觉中温馨了几分。 费疑舟这座私宅,外观宏伟肃穆,殷酥酥本以为,它的内部构造必定也是华丽奢靡到令人不敢逼视。 但真正走进来,举目四顾,才知何为无需金碧辉煌画栋雕粱,各处细节都暗藏底蕴。 她暗中观赏着这座宅院,上楼梯时,正巧与一名气质沉稳的中年人迎面相遇。 殷酥酥之前在费氏祖宅见过这人,当即面露微笑客气的招呼:“慎叔好。” 费老爷子身边有申叔,那也是费家资格最老的大管家,慎叔比申叔年纪轻,隔三差五就在南新和老宅之间两头跑,既听自家费董差遣,也要料理大公子起居。 “你好。”慎叔笑色和蔼,紧接着便侧头望向费疑舟,喊了声:“大少爷好。” 费疑舟温和而淡然地点了下头,彬彬有礼问慎叔:“卧室整理好了么?” 对方恭谨回答:“都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费疑舟面露浅笑:“辛苦了。” “份内的事而已。”慎叔说完,旋身站到一旁,摊手比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上楼。 见完管家打完招呼,之后费疑舟便直接领着殷酥酥上了二楼,来到主卧房门前。 纵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此时看着这扇紧闭的房间门,殷酥酥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频率之快,几乎已经超过正常人类的极限。 指尖同时不可抑制地轻颤,她垂下眼睫,暗自做着深呼吸,竭尽全力想要冷静。 可恰得其反。 越是想冷静,偏偏越慌张。 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她没办法,最后只能收拢十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单肩包。 突地,听见门锁轻响,咔嚓一声。 是费疑舟握住门把,轻轻一旋,开了门。 殷酥酥整个人一震,下意识“嗖”的下抬起脑袋。 主卧内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从她的角度往里看,这哪里是间房门,哪里是间卧室,分明是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怪兽,能把人吃得渣也不剩。 与她的惊惶不安忐忑欲绝形成鲜明反差,费大公子径自迈开长腿进了屋,指尖随意抚过墙上的触屏开关。 一室之内瞬间灯火通明。 黑暗被驱逐,顶灯光线是橘子晚霞的颜色,暖橙橙的,稍稍安抚了殷酥酥七上八下的心情。 紧随其后,又听见费疑舟的声音懒漫响起。 “我要看一份会议纪要。”太子爷说话的同时,人已经走进宽敞整洁的衣帽间,随手将西装外套和颈间的领带一并除去,解开衬衣袖扣,边往上捋袖子,边垂着眸缓步而出,口中懒漫如常地续道,“你的换洗衣物在床上,先去洗澡吧。” 这种语气这种姿态,自然得令殷酥酥几乎产生错觉。 仿佛他们不是第一天才领证新婚,而是一对已经同居多年彼此知根知底的老夫妻。 眼瞧着这位爷已经自顾自坐在了书桌前,戴上眼镜投入到工作中,殷酥酥跟个傻木头似的杵在门口,深沉远目望过去,只觉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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