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依依略带戏谑的勾着脑袋去看他隐忍的面容:“怎么,痛了?” 姬怀生眼睛都闭了起来,还是摇头:“不痛。” 姜依依憋着笑:“嗯,果然是最不怕痛的人,佩服。” * “阿慧......”嬴川边喊着边腰肢款款的进入院内:“择菜呢?” “啊。”姞慧仰头看着来人,愣了一会笑问:“夫人怎么来了?” 嬴川笑眼盈盈的跨入屋来,熟络的在姞慧对面坐下:“那都是小辈们叫的,你怎么也跟着叫起来了。” 姞慧笑了笑,脸却僵得好像只扯了一下皮。 她刚还和自家老伴一起探讨姬怀生在祭祀上大放厥词之事,暗骂他拖累自家闺女的名声,惹得他们听了也不痛快。 这话才刚落,对方母亲就找上门了,莫不是隔墙有耳,让她听见了去? 虽说是一个族里家长里短的闲话多,可人家毕竟是族长,有威望在。 姞慧莫名的心虚,侧头往门外瞥了一眼。 老头子不是找依依去了吗?怎么还不回来? 嬴川的唇角始终挂着,眼波随着姞慧的神色流转,大致猜到她心中所想,呵呵笑了两声道:“我来也不为别的,就是告诉你一声,鹤吟在我家,我家那个留他在家吃饭呢,你不用准备他的吃食。” “哦,好。”姞慧笑着不停点头,心里更不安了。 这边姜鹤吟亦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方才他出门准备去喊闺女回家,结果走到一半就被姬承泽给拉了来,不由分说的按坐在这里。 姜鹤吟局促的搓着大腿,看着眼下满桌的珍馐,脑海中蹦出了三个字“鸿门宴”。 哗啦啦,酒入盏中激起一阵流水声。 姬承泽将斟满的酒端到姜鹤吟面前,笑岑岑道:“这是你嫂子自己酿的果子酒,你尝尝。” 姜鹤吟忙恭敬的抬双手去接,连连点头。 “我们哥俩好久都没好好喝过酒了,今日不醉不归。”姬承泽说着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姜鹤吟还没闹明白对方的目的,只顾闷着头笑。 姬承泽缓了缓,语调忽然往下沉了两分,进入正题:“我知道,这两年啊,灵荫山涧里多有些闲言,他们不当着我们的面说,但你们定是受了不少闲气。” 在姜家的嬴川与姞慧尴尬的对视片刻后,也开始打起感情牌:“怀生这小子做事没个考量,他不怕那些闲言碎语,倒是把依依也给牵扯进去了,让你们心里不舒坦了吧?” 姜鹤吟和姞慧两夫妻眨巴着眼睛怔了一会,笑着一个说“不妨事”一个说“都是孩子”。 姬承泽正了神色,认真又道:“可如今孩子们也大了,总这么放任着不管也不是个事,你说是吧?” 嬴川也笑了笑,道:“虽说幽黎族人寿命绵长,亲事也比外人说得晚,可依依毕竟是个女孩子,总这么让人议论,终是不好。” 什么意思? 现在外面都说是自家闺女耽搁了他家儿子做大英雄,怎么,他们也想来指责自家闺女不成? 姜家夫妇警惕四起,同时竖起羽毛化身成护崽的老母鸡。 姬家夫妇顶着他们不善的目光,呵呵笑了两声,踌躇着说出心中盘算。 “我看要不,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定了?” “......!”
第3章 闲话3 姜鹤吟和姞慧愣了半晌,在谈及姜依依的婚事问题,身份上矮人一截的脊梁骨也挺了起来。 姬承泽和嬴川一看他们这态度,心中直感不妙,盘算着继续各显神通。 姬承泽眨了眨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他收起手撑在双膝,眼神落寞,伤感开口:“我如今啊,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你嫂子两历丧子之痛心神大损,身子也垮了,幽黎姬氏后代也只剩这么一根独苗。” “作为父亲,我愧对孩子,作为丈夫,愧对妻子,作为幽黎姬氏,亦是愧对先祖啊。” 他又长长的叹了一声,飞快眨着眼睛,忍住并不存在的泪水:“我们对怀生也确实纵容了些,可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孩子性格品性你也都了解,他不是什么坏孩子。” “八岁那年他便在祭祀上昭告族人要娶你们家依依为妻,这一说便说了十二年,是否真心实意也自不必再考验......” 说着说着,姬承泽瞥见姜鹤吟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亮光。 定睛一看,他已是含着泪,嘴唇紧抿着就快要哭出来了。 姬承泽脑子一乱,也忘了卖可怜,忙连声道:“老鹤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哭起来了?快擦擦,快擦擦。” 姜鹤吟捂住眼,嗓子发哑:“没事,我就是想起了我那大儿。” “......” 姬承泽的表情冻在了脸上,不管是真是假,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因为他没有他哭得这么伤心。 好一会儿,姜鹤吟放开手,眼眶红红又带哽咽的诉说:“他生来便体弱,我们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是一天一碗药的将他好不容易喂大。” “那年,多地洪灾,疟疾频发,我劝他说不要去。”姜鹤吟哽了一下:“他却告诉我,他虽身弱,可也是幽黎族人,也该肩负起身为幽黎族人的责任,怎能贪生怕死。” 姜鹤吟又溢出泪来,绷不住的泣不成声:“他当时就躺在我怀里,对我说,‘阿爹,我不曾给你丢人,也未曾辜负幽黎族人祖训。’” 自此,姬承泽已完全忘了自己的卖惨计划,将提亲一事暂搁,忙不迭的只顾宽慰姜鹤吟。 嬴川则要高级得多。 在姞慧开口拒绝之前,她先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怀生这孩子爱玩爱闹,也确实不务正业了些,看着也不招人疼,我也知道你们都在背地里说我太过纵容孩子。” 嬴川勾唇笑了笑,笑容浅淡未达眼底,渲染上一层别样的伤情:“可我也并不需要一个听话的孩子。” 姞慧愕然她在自己面前的坦诚,也在确认她所言确系内心真情实感时感到意外。 “我的大儿子,谦逊稳重,为救我们所要守护的苍生,牺牲在了外面。” “我的女儿,温柔恭顺,为救族人一命换一命,亦再永无归日。” 嬴川的语气很平静,可说出的话却似惊涛骇浪,每一下都撞击在礁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的眼神涣散了,眼睛里仿佛蓄的是一潭死水,无悲无喜。 “他们都按照着我们夫妇俩所设想的幽黎姬氏该具备的品性长大,也在族人的期待与赞许中成长,他们都很听话,也都时刻牢记着幽黎姬氏该承担的责任,始终遵守着幽黎祖训。” “可他们,都不长命。” 嬴川眨了一下眼睛,重新聚集神采。 她深呼吸着平复心情,抬眼又笑道:“所以我就想啊,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在大是大非上不踏错,调皮一些又有何妨?” 幽黎族人有几个是不曾体会过至亲离散的痛?面对嬴川诚挚的推心置腹,又有几个能做到无动于衷? 同是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人更是能够感同身受。 姞慧理解的点着头:“少时总觉得,生死离散乃是常情,当了母亲才知,丧子之痛究竟有多钻心。” 得到共情之后,嬴川顺势将话题转了回来:“是啊,我也是想着,两个孩子自小便喜欢凑在一处,如今也大了,过些时日也该出门历练了,何不将他们的婚事先定下来,他们出门在外的互相有个照应,我们也能放心,是吧?” 姞慧张了张口,又抿住弯唇笑,心中暗道差点落了圈套,险些脱口而出点头答应。 她眼尾上挑,语气既亲近又疏离:“可这毕竟是孩子们的事,我们也不好太冒进武断,他们尚未见过外面的天地,心性也未定,过早将事情定了反不好,如今未定,孩子们往后若出现分歧,尚不影响我们大人之间的情谊,若事情定了再生变故,大人心中恐失偏颇,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生尴尬。” 嬴川笑着辩驳:“话虽如此,可怀生的情谊全族人都看着呢,若是能轻易改变,又如何能坚持十二年。” 姞慧道:“族中同龄的孩子就这么几个人,未有比较,自然便觉得眼前的就是最好的,等见过外面的天地,或许也就变了。” ...... 之后不论嬴川如何说,姞慧笑盈盈的皆以一招四两拨千斤带过。 最后,嬴川磨得嘴皮子都破了,口干舌燥了也没将事情敲定下来,只得悻悻然回家去。 * 姜依依回家时正见姞慧站在门口,她笑着跨上前去,张口正欲呼喊时察觉不对。 姞慧的眉头往下压,唇抿成一条直线,神色凝重的望着前方。 姜依依敛了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一幢幢木屋与篱笆小院夹杂的小道中,嬴川步履急切的背影渐行渐远。 “阿娘。”姜依依走上前。 姞慧收回神思,扯出一抹笑:“回来了。” 姜依依在她身旁站定,目光依旧放在嬴川的背影上,疑惑问:“夫人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说一声你阿爹与族长喝酒呢......” 姜依依又看向姞慧,她已转身往屋内走,面上忧思挡不住。 “今晚就我们两个人吃,就不做菜了,把早上剩的包子热一热吧。” 姜依依心有狐疑,可见姞慧没有明言的打算,也就未追着询问,跟着她转身进院,在身后乖巧应声:“好,我去热。” 吃完饭,姜依依与姞慧打过招呼后又用手帕包了两个热包子去了她常练功的小山坡。 她到时,姬怀生早已等候多时,远远望见她的身影便起身摇着胳膊欢呼雀跃的唤着她的名字。 姜依依疾步走过去:“你怎么这般早便来了?偷跑出来的?” 姬怀生笑得灿烂:“没有,哄我阿娘那还不是件易事?” 姜依依又问:“吃过了没有?” 姬怀生垂眸看见她手中捧着的包子,摇头否认:“没有,阿娘罚我一天不许吃饭,就等着你呢。” 姜依依看向他的眼睛,便知他在说谎。 他每次都这样,一说谎就心虚的一直眨眼睛,不敢与她直视。 姜依依也不拆穿,压下翘起的唇角,将手中包子递过去:“给你。” 姬怀生高兴的拿起包子,又将手中的果子放一个在她手心:“给你一个果子,祭祀撤下的,他们不都说供过仙神的果子吃着能沾福气吗?我给你带了一个。” 他将手里的另一个往回收了收:“这个我咬过的就不给你了。” 那烫手心的热度被拿走,接着又放进一个微凉,虽即刻便被灼热侵染,而那微凉已然通过手心传达到了心里,一如他的心意传进她心间。 眼睫轻抬便看见姬怀生手里的果子被咬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印子很深,呈黄色,是咬过一段时间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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