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政南如何不知道。 周屹川掸了掸烟灰,因为这个动作,无名指的婚戒有些显眼。 在灯光的折射下,银圈泛着清冷的光。 这里本来就是抽烟区域,来的人并不多,四周显得尤为安静。 周屹川身上那股清清冷冷的气质在寂静无人处被放的越发大。 姜邈时常觉得他像生长在崖边的松柏。 不论是俯首下就,还是登高去梯,他都有他的从容不迫。 这样是风骨是自小的浸润以及阅历带来的。 旁人学不来一分,甚至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揿灭了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淡声反问:“这次的晋升机会,对你应该很重要吧?” 贺政南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看着他笑:“你果然还是一点也没变。” 平时再冷静自持,可面对和姜邈有关的事情时,就会变得不顾一切。 高中有一年体测量身高,贺政南一米八,周屹川一米八五。 姜邈却说:“他才十七岁,他还会长的。” 她处处维护贺政南。周屹川听到了也只是一言不发。 可那一年的周屹川同样十七岁。 如今贺政南一米八五,周屹川却早已到了一米八八。 两人的身高仍旧存在差异。 他一身量身裁剪的西装,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和压迫感。 此时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贺政南。 深邃的眼,透着不易察觉的阴翳。 宛如一座磅礴大山压在贺政南的肩上,以及他的未来上。 不论是地位,还是身高,周屹川永远都压他一头。 “你也一点没变。”他神情淡,语气更淡,“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第16章 第十六章 包厢里一直有人抽烟, 在荧幕上打造纯情人设的男星,私下烟酒成瘾。 一张嘴满口黄牙,那股臭味令人作呕。 恰好姜邈的座位又在他旁边。 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坐下去, 势必会被恶心死。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出去上个洗手间。 她是先看见的周屹川, 然后才注意到前面的贺政南。 一整条窄静的长廊, 只剩他们三个人。每隔几米才有的壁灯,灯光是暖黄色。 仅仅只能起到一个大致的照明作用,可见度并不高。 周屹川指间的那根烟还没来得及掐灭,升起的浅薄烟雾, 让他当下的情绪更加晦暗不明。 贺政南走到姜邈跟前, 还是那张经久不变的笑脸:“喝酒了?” 语气温和。 姜邈一愣, 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还有..... 她看了眼停下脚步的周屹川。 他手里那根烟应该已经点燃很久了,烟灰都蓄了长长一截。 灯光下的身影过于挺拔, 哪怕稍显松懈的站姿, 都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清贵。 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贺政南, 她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后他身后的周屹川身上。 他真的很适合穿正装, 不论是英式还是美式,穿在他身上都会给人一种最直观的视觉冲击。 姜邈点了点头,回答的是贺政南的问题:“一点点。” 贺政南似乎是想和她叙旧的,可手机接连响了好几遍,他不得不先离开。 于是他和姜邈说:“改天再聚。” 这在姜邈看来就是一句非常官方的客套话, 她不知道和多少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过类似的话。 贺政南进去后,姜邈终于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屹川身上。 他并没有往前多走哪怕一步,手里那根烟也没有再去管它。 任凭烟灰越续越长, 最后姜邈看它掉落在地上,成了一滩白色的灰。 风一吹, 消失不见。 他身上只剩了件衬衫,灰色的,外套不知道去哪了。距离那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浓郁到有些呛人。 姜邈走过去:“怎么喝这么多。” “没喝。”他将烟掐灭,“服务员没拿稳,酒洒了。” 听到这里,姜邈居然在心里替那个服务员暗叹倒霉。周屹川的衣服都是高级定制,对方倒是应该感谢他参加饭局一向有个习惯,那就是会将腕表换成便宜货。 不然对方这辈子都得背负债务生活了。 “有发票吗?”姜邈问。 周屹川垂眸,没有接她的话。 姜邈以为他是没听懂:“没发票怎么索赔?” “不必。”他说话语气很淡,“回去换一件就行了。” 姜邈挑挑眉,都有点想为他的大度鼓掌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觉得贵的衣服,对他来说就是衣柜里的其中之一。 扔个一两件也没什么。 “你今天也在这里吃饭?” 她用到了“也” 周屹川点头:“推了好几次,正好今天有空。” 姜邈从包厢出来的时候没带包,手机在包里,她不知道几点了。 于是握着周屹川的手,将其手背朝上,去看他手腕表盘上的时间。 八点半,距离饭局结束还早。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要听那些人侃多久大山。 她绕过周屹川就要往前走。 周屹川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了下虎口,那是刚刚被她碰过的地方。 似想到什么,叫住她:“一起吧。” 反应过来他是邀请自己一起回家。 姜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里人多眼杂。” 周屹川知道她在介意担心什么。 “有专用电梯,不会被人拍到。” 说实在的,听他这么一说,姜邈确实有些心动。 她早就想走了,但苦于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还做不到想走就走。 但如果是和周屹川一起,那就无人敢说什么。 果然还是拥有特权好。 她又开始羡慕周屹川了,这人不管在哪,都可以随心所欲。 向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 不像自己,还得看别人脸色。 --- 今天是周屹川自己开车,姜邈一上车就睡着了,手里抱着一张碎花毛毯。 这是她自己的毛毯,放在他车上忘了拿走。 上次坐周屹川的车,还是和他一起回姥姥家看姥姥。 姥姥身体不好,为了调养,特地搬去宜居的乡下。 周屹川全程充当司机,任劳任怨。 而姜邈,则从上车起便开始睡觉,一直睡到地方。 她睡眠质量其实一般,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周屹川身边时,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那种踏实心安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终于从悬浮的世界落回到了地面上。 姜邈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女生,从小到大,父母陪伴她的时间不多。 大多数她都是一个人。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她生起了逃离的心。 有一段时间她迫切的想要远离自己现有的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认识了贺政南。 他好像过着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越没什么,就越羡慕什么。 在她看来,贺政南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而周屹川,和她是同类人。 所以她首先将他排除在外。 车是何时停的她不清楚,只知道自己醒的时候,车已经开进地库。 里面的车都是周屹川的,深色居多,没有特别张扬的,倒是符合他平时低调的特性。 姜邈自己不开车。 自从发生过几次追尾事件,她就放弃了亲手摸方向盘。 反正有司机和周屹川,她自己没有开车的必要。 车门打开,地库的灯亮着。 她拎着包走出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在这安静的夜晚有些清晰。 还以为周屹川已经先进去了,结果发现他此时就站在地库门口接电话。 姜邈只听见了一些大概。 “后天吗?” “知道了。” 也不知道电话对面是谁,他平淡的语气尚带一丝尊敬。 姜邈见他挂了电话,好奇问了一句:“谁的电话?” 她像一只名品波斯猫,华丽又漂亮,偶尔又露出一些猫的特性来。 就像此刻,好奇心重。 她是从他身后突然探出的,在昏暗的地库灯光下,模样有些模糊不清。 结束通话后,他垂放下拿着手机的手。 “老家那边打来的。有长辈去世,通知我回去吊唁。” 周屹川的老家也在北城,他家往上追溯,一直都居住在北城。 属于完完全全的北城土著。 他口中的老家应该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在越江。 “我也要一起去吗?” 周屹川朝外走去,神色如常:“嗯,还是去一下比较好。” 其实周屹川给了她很多特权。那种世代富下来的豪门,规矩多,约束也多。 说白了,就是摆脱不了上世纪的陈旧迂腐思想。 嫁进来之后就得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更别说像姜邈这样的,成天在荧幕上抛头露面,更是豪门忌讳。 周家的长辈肯定是有不满的,可这些不满的声音却从来没让姜邈听到过。 想来是被周屹川提前拦下了。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尊重她自己的选择的。 所以姜邈觉得,有些时候她也应该稍微迁就一下他。 譬如这次去越江参加吊唁,哪怕她不是很想去。 却也还是点头同意了。 客厅里阿姨还在忙活,和菲佣一起准备今天的晚饭。 在饭局上姜邈什么都没吃,胃里还空着,所以留下来喝了一碗汤。 周屹川则直接去了书房。 他在家时除了休息是在卧室,其他时间几乎都待在书房。 姜邈知道,他在书房也不全是工作,偶尔没事的时候也会看会书,或是练练字。 他的生活真的按部就班,乏善可陈。 根本就不像个年轻人,他也没什么年轻人该有的爱好。 譬如飙车,譬如派对。 姜邈喝完汤就回房了,兴许是下午吹了会冷风,半夜开始发高烧。 头晕喉咙疼,还吐过一回。 全身难受下不了床,侧身吐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呕吐物的味道难闻,生病后脆弱的肠胃再次被刺激到,她难受到只能给阿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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