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一迫不及待往外冲,他就要暗暗用力,把人带回来,几十米的路走得胳膊酸痛肌肉充血。 “月儿!”姜月冷不丁在人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踮起脚尖左右张望,竟然见一旁的摊主是姜祈夫妻。 二人穿着厚厚的冬装,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看样子过得比刚来逐城时候好多了。 刘应柔聪明能干,姜祈又听她的话,两个人日子越过越好不足为怪。 姜月连忙牵着聂照的手走过去,兴奋地打招呼,只见他们摊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豆腐。 “嫂嫂,好巧啊!没想到这么多人,你都能认出我来。” 刘应柔笑盈盈的递给她两块:“可不是巧,远处蹦蹦跳跳来一个漂亮姑娘,我当时谁呢,定睛一看竟然是你,”她不禁感叹,“月儿来逐城来得好,一天一个样儿了。” “嫂嫂也好,比上次见更漂亮了,”姜月嘴甜地夸她,“嫂嫂最近过得还好?怎么开始卖豆腐了?” “嗐,因着商路复通,你堂兄倒腾了皮货贩卖,我就在家榨了菜汁琢磨这些豆腐,家里多少过得好些了,只是做皮货生意的又不止我们一家,若是今晚在这儿卖皮货恐怕卖不出几件,这豆腐新鲜,来来往往的见着了都要买一块尝尝,倒比皮货好出手。”刘应柔笑吟吟的,凑过去,轻声在姜月耳边嘀咕了两句。 姜月一愣,问:“怎么突然死了?” 刘应柔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聂照,然后垂下,笑说:“盼着她死的人多了去了。我那位婆婆三天不小心忘记给她喂饭,饿死了。” 她说的是瘫痪在床上的周氏。 只那一眼,姜月就知道周氏的死因不简单,多半与三哥有关。 她与刘应柔又寒暄了几句,见姜祈忙得额头出汗,也不好再打扰他们做生意,忙牵着聂照离开了。 刘应柔还送了一根木片,来挖豆腐吃的,姜月尝了一口,香香甜甜的,和平常的豆腐味道不大一样,垫脚给聂照投喂了一口。 别看聂照做饭手艺不怎么样,嘴倒是刁钻的很,他咽下豆腐,刚想中肯地点评几句,见姜月虎视眈眈,他只能把中肯地话换成夸赞:“好,很有新意。” 他大抵是不想吃了,姜月尽管自己一个人包圆,她边走着,想起刘应柔方才的眼神,不经意似地问聂照:“三哥,你说周氏怎么就死了?” 聂照左手腕轻轻搭在她的左肩上,语气轻挑,顺手捏一下她的脸颊:“该死就死了呗。她伤害过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老天都看不过眼,所以把她收了。” “你做的?”姜月终于问出了卡在心里的话。 聂照沉吟半刻:“少冤枉我,可不是我动的手,碰她都嫌脏了手。” 好,不是他动的手的意思是,是他授意的,但不是他亲自做的。姜月跟着他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他话里的文字游戏。 她想了想,三下五下吃光豆腐,扔进路边的废物处理桶,牵着他往城外走。 “要去哪儿?”聂照下意识问,“不逛了?” “去寺庙。” 她说去寺庙,聂照的心瞬间提起,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去寺庙做什么,难不成是真以德报怨,她还顾念旧情,还要祈求周氏早日往生?照他来看,周氏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若真顾念旧情,那此事他做得是不是过于自专,令她不悦了? 聂照的眉头忍不住皱起,觉得她并非这样的人,但又实在想不通她要去寺庙做什么。 因着今夜的互市会,郊外佛寺也灯火通明,上香的异国商人家眷不断,姜月取了三支香点燃,跪在蒲团上,举过头顶。 聂照不愿意跪拜这些无用的神佛,若真有灵,他当年在心里唤了那么多遍,也不见他们显灵。 姜月要对佛祖说的话似乎很长很长,长到周遭一起跪拜的香客轮换了三次,她才将已经燃到一半的香插进香炉。 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旁人点燃的香,有些无处下手,极有可能被烧到手,聂照接过来,帮她寻了个位置插上,手背被掉落的香灰烫了一下。 他不在意地甩了甩,却冷不防被姜月牵住,她似乎很高兴,笑吟吟说:“听说插香的时候香灰掉到手上,是佛祖提示祈愿者他已经听到了愿望,所以我刚才的愿望一定会灵的。” 聂照听她这么一说,把自己烫到的手背在她手背上贴了贴:“那传给你,烫到我了也算吗?” 真是幼稚的把戏,但他希望姜月快乐,无论是因为什么,这样幼稚的把戏陪她玩一玩也无妨。 “应该算的,毕竟刚才我的愿望里有提到你,说明佛祖会实现我为你许的愿。” 她说话的时候极为认真,盈盈的眼睛里映满了殿内香烛的光,星星点点连成灿烂的光,聂照也跟着柔软起来,玩笑道:“求他不要因为我作孽过多,把我投入十八层地狱吗?求他宽恕我?” 姜月掐他一把,气恼:“你哪里有做过孽?呸呸呸,我是求他,希望他能化解你的痴恨苦厄,不要总想着为我报什么仇,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好了,你的苦难仇恨遗憾本就多,不要再记住我的了。” 她抬手抚了抚聂照的眉心:“少记一点这些,眉头就不会皱这么紧了。” 聂照愕然地站在原地。 姜月掰着指头细数:“当然我还求了,希望顾皇后,王野将军等等等等,就是这世家的好人都能早登极乐。” 聂照听她细数,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才压住心中的意动。 他掐住掌心,如果这里不是寺庙,他希望此刻能和她剧烈地拥吻;但这里是寺庙,所以他希望他和姜月的骨肉此刻被碾碎,碾碎成粉揉在一起,制成同一炷香,无法分割,即使烧成灰随风化走也要缠绕在一起。 他这种激烈的想法持续的太久,久到姜月扯了扯他的手,问他要不要走,或是也有什么想要求的。 聂照在心里骂过这些不灵验的佛祖菩萨千千万万遍,若是他们小心眼儿,他想必早就在他们记恨的名单里了。 他摇摇头:“没有,你尽可求你的……”佛祖不灵,我也会灵。 姜月又对着佛像拜了拜:“太多了佛祖会忘的,下次想起别的再来。” 姜月知道,求神拜佛,不如自己做主。 但神佛是陷入泥淖的世人一点美好的精神寄托,她也是万千俗人之一,万一哪天显灵了呢?求个心安也是安。 就像算命一样,明知算命先生嘴里的“大富大贵”都是哄人玩儿的,可大家还是高高兴兴给赏银子,无非是为了生活有个盼头。 她又另求了一副檀木手串,二人方才出寺庙。 寺庙外也有些小摊贩,其中一个摊子前人格外的多,围着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文人,似乎在卖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隐隐还有摊主声音传来:“会隐形的墨水,大家见过没有,有需要的客官都来看看啊!” 他们再靠近些,就能听到摊主更详细的讲解:“这墨水不需要多高的温度,大家看,只要写完了,用身体焐热一会儿,就出来字了。” 那些年轻的文人当即脸上涌现出无与伦比的兴奋,纷纷叫着要一份,姜月觉得不对劲,这东西固然新奇,但不至于这么癫狂,而且受众颇为单一,聂照已经拿出令牌,示意维持治安的捕头:“涉嫌舞弊,将他们都抓起来,证物收缴。”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问:墨汁会在助推感情中发挥什么作用?
第105章 第 105 章 ◎被骗◎ 人抓回去, 连哄带骗没几下就全交了底儿,他们果然是要用这种特质的墨汁作弊,这些书生打算在考试之前, 将字用这些墨汁写在身上,待一会儿墨迹就会消失,考场隔间闷热,还能供应热水, 只要稍待片刻, 就能使字体又皮肤上浮现, 也就能作弊了。 卖墨汁的异域商人在前些天一到抚西,就向周围城镇的书生大肆宣传, 他住在驿馆,若是频繁有人进出过于引人注意, 因此他打算趁着互市会人多眼杂, 悄悄将这些墨汁倾销。 商人非本邦人士, 不好处罚太过,罚了款打了十板子扔出去就算了事,那些动了歪心思的书生, 则是全都禁了五年的举试。 墨汁被收缴后,一部分作为证物封存留档,一部分被送到聂照这里。 毕竟虽然用途不广, 却是个稀罕玩意。 据说墨汁是用柠果混着墨鱼汁按照比例调配成的, 所以才有如此效果, 那柠果是国外的一种去腥膻增香的水果,极酸, 所以墨汁不仅没有鱼腥味, 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水果清香。 他在手上试了试, 果然效果如那个商人所说,不过这样的好东西,用来写密信再好不过,作为舞弊的道具,还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聂照托着腮胳膊支在桌面上,指尖在脸颊有节奏地轻敲几下,除了写密信,或许还有别的用呢。 书房门被轻敲两下,阿兰进来送账本:“主君,这是这个月府里的账册,都算好了,还请您过目,没事我就先走了。” 聂照抬了抬手,示意他放下出去就是,临又叫住他:“叫阿葵熬碗药来,快些。” 阿兰露出诧异的神色,又连忙收起,不确定地问:“送到书房?” 聂照挑眉扫他一眼,阿兰不好再问,夺门而出,出去后见门口的守卫,清了清嗓子,好言提醒:“人都巡远些吧,不要站这么近。” 阿兰心里盘算着,前一个月家主有大半个月不在家,药钱少了八成,这个月大抵时要补回来一些。 聂照望着整理好的账册,心中有了主意。这件事既不能太含蓄,让她不懂,又不能太直白,不然她恐怕不会进圈套。 他还在算计着,阿兰没多一会儿,就神神秘秘把药真的送来书房了。 聂照:…… 阿兰:……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聂照一口干掉药,把碗扔回去:“你拿我当什么人?” 阿兰窘迫,继而恍然大悟,原来聂照真是一个这么有道德,有底线的人,是他的思想太复杂。 他捧着碗,扯出一抹笑,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好说,毕竟他总不能真诚和对方道歉,说自己误会了他要在书房白日宣淫,腿都得给他打断了。 聂照拿着账册草纸,和特制的墨汁出门,临走前示意阿兰这些天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姜月最近把刺绣的手艺捡起来了,她听李宝音说但凡是姑娘和情郎定情,都要赠送一个亲手绣的香囊给对方,情郎则是要赠姑娘一支玉簪。 这么多年了,三哥倒是总给她缝补衣服,也给她买过不少的首饰,她却一次针线没给他动过。 原本这没什么的,只是她一出门,就能看见旁人腰上挂着荷包香囊,什么鸳鸯戏水的,游龙戏凤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好意头,大抵都出自他们中意姑娘,或是妻子的手笔,越往心里记着就越能看见,怎么想怎么心虚,便打算给他绣个柿柿如意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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