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睡沙发。” 盛笳扭头拐进卫生间,“随便。” * 靠窗的沙发很窄,且短。足够坐下四个人,但如果躺着睡觉,实在憋屈。尤其是裴铎这身高,蜷缩着小腿,看上去可笑。 盛笳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又问:“你饿不饿?” 裴铎原本一路上只顾着开车,现在这么一问,他真感觉到饥肠辘辘。 “出去走走?” “太晚了。”盛笳打开自己的箱子,扔给他一袋饼干,“只有奥利奥,你垫垫肚子吧。” 裴铎不爱甜食,吃了两口便放下。 他走进卫生间洗漱,再出来时,盛笳已经关灯闭上了眼睛。 背对着沙发,一动不动。 盛笳没睡着,稍微坠入梦境便睁开眼。 她始终没有回头看看,但想来,裴铎肯定也是睡不着的。 他们的每一个难熬的动作和吐气在这个深夜都显得格外清晰。 后半夜,在盛笳终于快要熬不住,就在终于快要睡着时,一个微凉的身子贴了上来。 “你干嘛?” 长时间没说话,盛笳嗓子有点儿哑,胳膊肘往后推,也没什么力气,声音听上去像撒娇。 “沙发睡不着。” “你不是要做君子吗?” 裴铎闷笑,松散地揽着她的腰,“这样不耽误我做君子。” 盛笳的瞌睡彻底没了。 她抬起头,将另一个枕头拿过来垫起来。 “这么高,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我喜欢硬一点的枕头,不然睡不着。” 裴铎怔了一下,原来盛笳还有这么多需要自己了解的习惯。 而他总是一无所知的。 他闭上眼,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拉得更靠近自己一些。 以前也很少有这样相拥的时刻,他们一时间谁也没能适应。 “热死了。” “刚好。”裴铎很不要脸,“我冷,那你再靠近一点儿。” “你别跟我说话……困死了。昨天在外面走了一天,都怪你,让我晚上都没睡好觉……” “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 “去瀑布附近看鹿。” “看到了吗?” “……没有。” 裴铎贴着她的脖颈笑。 盛笳骂他烦人,随后又道:“应该冬天来的,再冷一点儿,听说瀑布会被冻住,感觉应该会特别。” “那就冬天再来,我开车。” “不来了,看一次就够了。” 裴铎轻轻叹气,随后又问:“今天计划做什么?” “去冰原大道,随便到处看看。” “我们俩单独去,行吗?” 盛笳没吭声。 总之她觉得不论自己是否同意,结果都会向着裴铎的意愿。 裴铎当她默认,“那就再睡会儿,省得待会儿没精神。” 都快凌晨五点了,盛笳认为没什么睡的必要了,她转过身,扭头看着他,问了一句,“你确定不做?” “不做。” 盛笳怒道:“你都硬了,装什么?” 裴铎笑得风轻云淡,“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 盛笳皱起眉毛,她不明白,怎么绕了一圈,她又跳进了他的陷阱里。 原本急的是他,不急的也是他。 她想起了董韵的比喻,忽然一阵恼怒,觉得自己的每个想法,每个举动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要他想,自己就是他的盘中餐,是他的掌心之物。 她一把推开她,坐起来,“你睡吧,我要起床了。” 她出门吃早饭,回来给他带了一个贝果。裴铎真的累了,睡了两个多小时,睡醒时,头发有些杂乱,揉了揉,看上去不如那样咄咄逼人。 相反,很居家,好像他们是一对平常的夫妻出门旅行。 盛笳因自己的想法而目光躲闪,侧着身,把裴铎的衬衣扔给他。 丢下一句话,“我们九点出门,我在大厅等你。” 她坐在大厅,身侧是大门,湿冷的空气吹进来,大约是下雨的前兆。旅游攻略上说,雨水前后遇上薄雾,是观赏的好时候。 盛笳低头喝热水,正巧刘妍欣坐过来,她犹犹豫豫,终于还是问出口,“昨天那个男人……是你前夫吗?” 盛笳抬头看向她。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是。” 她承认。 “怪不得……”刘妍欣低头拨弄自己的拉链,嘟囔道:“怪不得你看不上纪知宇。” * 半个小时,裴铎出来。 他穿着一身黑,简单背了一个双肩包,看上去像是个准备冒险的少年。 “走吧。” 等了近半个小时,他们坐上了火车前往中心湖。 这里是国家公园,被原始森林和冰原湖泊包裹,六千多平米的占地面积藏匿着许多人类还未完全探知的神秘。 他们站在平台上向下眺望,裴铎指着前方,“那边,冬天可以滑雪。” “你来过吗?” “嗯,来过一次。” 盛笳把手揣在兜里,想了想,“我还没有正经滑过雪呢,好玩吗?” “嗯,挺刺激的,你不是喜欢拥抱天空的感觉吗?冬天我们可以来。还有湖面结了冰,也能溜冰” 盛笳偏着头,固执地不不回答,也不看他,过了很久,当裴铎要拉起她的手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你不是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出国交流了吗?” 等他回国,他们之间隔着千里。其实距离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他有再多的经历也不可能这样到处飞,或许本就不深刻的情感会被消磨干净。 盛笳本就没有期待两人还能有未来,只是她不明白,裴铎为什么现在要向自己承诺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 他从未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过,如果她再一次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心交在他的手中,而这段感情又再一次像华贵又脆弱的玻璃花瓶,碎成一地,最后把碎片捡起来,划伤到满手是血的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还是不相信裴铎,也不相信他们的关系。 而他们的男女关系同样并不健康,那日在电话里,隔着大洋,盛笳分明感觉到了些许的靠近和甜蜜,可当他们的距离真正减少时,彼此反而不知如何面对,她甚至生出烦躁的情绪,她厌恶这样的不知所措。 裴铎扳过她的肩膀,沉着声音,“盛笳,你在逃避什么?” 盛笳的视线擦过他的耳边,看向远方苍翠的树林,郁郁葱葱,稠密地相连,更像是青苔。身侧的像是五角星一样的叶片挂满了点点水珠,眼底蓝宝石颜色的湖水细长延绵,穿梭在山间,看不清来路,望不到尽头。 她冷淡地问:“你觉得这里好看吗?” “……什么?” “风景,怎么样?” “还不错。” “那我们只欣赏这里短暂的快乐,明天就回去了,不要提别的事情了,好不好?” 裴铎看着厚云层压着雪山顶,握紧了兜里的东西。 这次回国又回来,他带上了当初没有送出去的对戒。 今天其实并非好时机,可他出门还是鬼使神差地放进了兜里。 他捏着,染上了自己的体温。 风来了,没能将云层吹开。 盛笳忽然将头顶的帽子摘掉,任由冷风吹起发丝。世界还很大,她也很年轻,但盛笳其实走过每一个地方都抱着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来的心态。 她从小就会这样。因此对很多事,物都会比别人怀有更深切的眷恋和不舍,离别前,也更难过些。 盛笳此刻并不想跟裴铎说话,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底是在留恋着他这样带着爱意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光的。 他们并肩看着树影在山旁一点点倾斜,各怀心思,一时间,谁也不开口,竟然达到了表面的异常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盛笳看着两座山之间的越来越微弱的日光和渐渐厚重的云,听到鸟鸣声渐近,当湖光映着飞鸟的影子时,裴铎说:“大概要下雨了。”
第96章 洁癖 这场雨原本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想得要大且云层愈来愈厚, 似乎没有停止的征兆。盛笳和裴铎在一家酒店简单吃过午饭后,便乘火车回到酒店。酒店位置偏低,雨水顺着山坡滑下来。他们没有带伞, 何况这样的雨势雨伞也于事无补。 盛笳下车时,雨水已经快要淹没过鞋底。 她踮着脚尖,裴铎抬手扶了她一把, 随后很快松开。 两人的感情道路每一步都很难走, 有时看着前方是鲜花, 走过去,自以为是踏入花园, 陷进去才意识到不过是假象。全是泥泞。 雨夜的路很黑, 很暗。路灯的光只足够照亮附近的三四米。若不是附近也有其他赶路的游客, 细窄的走道上, 只会增添阴森。树叶还在沙沙地响,被雨声覆盖, 唯有细听, 才像是深夜里的低语, 没有原本的静谧, 只剩下可怖。 这不是一次值得留恋的旅程。 盛笳的裤腿已经湿透了。 冷, 且贴着肌肤,很不舒服。 路面不平整, 经过低洼, 一只鞋几乎已经废掉。裴铎比盛笳多走一个身子, 她跟着他的脚步,遇到水坑, 就跨过去。台阶前,木屋酒店的门前几乎快要变成水帘洞。水哗啦啦地涌出来, 或许下水设施已经承受不住,地面像是退潮后的海面,大约有二三厘米的宽度,都需要淌着水过去。 裴铎回身,伸出胳膊,“过来,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 盛笳不看他,把裤腿提起来,正要绕个圈子上去时,裴铎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水里,单手勾起她的腰,在盛笳要挣扎之前,便将她稳稳地放在台阶上,随后沉着脸道,“待会儿雨会更大,这里地势低,很危险。你闹脾气也好,生我气也罢,都等雨停了再说。” 回到房间,裴铎连睡衣都没有换,打算坐在沙发上随便应付一晚。倒是盛笳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雨滴打在窗户上,部分顺着水管留下来,雨点敲击着铁皮,噪音很大,雨水洗刷着外面的山坡,像是洪水要来临一样。 裴铎没打算睡觉,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向后压在靠背上。盛笳关上灯,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听到他站起身,走出房门外。 房间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雨声显得似乎更清楚了一些。 盛笳刚才其实已经浑身湿得半透了,但裴铎没有让她洗澡,说现在的情况变化快,或许随时离开,让她忍受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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