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测发烧是因为发情期提前的影响,而不是因为温西,也就没让她知道,当然,其实知不知道也没影响,温西也不会因为他发烧了就选择和他一起坐校车回去。 金平听他声音吓了一跳:“吃药了吗?” 程肆嘶哑道:“回去再吃。” “……” 见他如此淡定,金平心想两个小时车程,你也不怕把脑子烧坏。 下车给他买了退烧药,盯着人服下后,金平又过去和校车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摆手道:“金老师,校车肯定只能在学校停,送学生到家门口不合规矩啊。” “就他一个人,送学校还得他自己绕一圈再回去,”金平道,“你也看到了,他正在发烧,耽搁久了出问题,咱们都麻烦。” 司机不敢担责,咬咬牙,最终同意了,问了程肆家的地址。 程肆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到南江时,人已经清醒许多了,金平建议他去医院,程肆说不用,十分感激地说了谢谢。 连日来的疲惫在到家那一刻彻底袭来,迷迷糊糊回了温西问他到家没有的消息后,程肆倒头就睡。 这一觉很长,长到他做了许多张牙舞爪,几乎将他吞噬的噩梦。 梦里那团黑影死死压着他,不让他清醒过来,混沌的脑子仿佛被灌满了岩浆,将关于过去的记忆燃成一团熊熊的火,而后烧成了灰烬,他陷入了永无边际的黑暗。 “爸,妈——我考上国际中学了!” 梦境里,程肆看见十六岁的自己拿着南江国际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回家向父母宣布这个喜讯。 母亲喜极而泣地为他庆祝,难得没有去上班,做了一大桌子菜,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叮嘱了很多平时早就说过很多无数遍的话,例如熨斗该怎么用,哪些食材不能隔夜吃,又比如床罩怎么换,洗衣机应该多久清洗一次。 可惜他听得心不在焉,内心激动到只想拿着录取通知书立刻去找温西,带着给她的礼物,在她生日这天,告诉她即使离开了温家,他也在遵守承诺,努力向她靠拢,和她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父母被温家辞退后,除了隔三差五去温家附近蹲守,程肆没了见温西的机会,他运气总是不好,从来没碰上过温西。 不过他想着,是温西生日的话,成功率应该会大很多。 许蔺深在温家给她办了一场生日派对,没有大张旗鼓,却也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说不定送朋友的时候,温西会出来。 果不其然被他等到了,可他宁愿那天温西没有出来。 因为她送出来的人是裴寰州。 温西将裴寰州送到车上,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又不能和你表现得太熟,我在里面呆着也没意思。”裴寰州道,“礼物放在餐桌上了,记得拆。” “真的送了啊。”温西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满是惊讶,“好厉害,每年的生日愿望你都帮我实现了。” 许蔺深每年都帮温西过生日,裴寰州也就无法在生日时当面祝福她,也觉得生日过后补礼物这种行为没什么意义,便没有特意准备过。 去年温西专门许了愿望,说希望裴寰州送她一次生日礼物,也不知裴寰州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被许蔺深邀请来了她的生日宴。 裴寰州忍不住笑了下:“那是因为你每年许的愿望都很简单,什么希望裴寰州每天按时吃饭,什么希望每周能见到裴寰州一次,什么希望裴寰州送我生日礼物……这些事,我很难做不到吧?” 温西被他拆穿也没生气,跟着笑了起来:“我今年的愿望可能会难一点。” 裴寰州:“许了什么愿?” 夏季的蝉鸣声里,温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清晰无比。 她说:“希望裴寰州能一直陪着我。” 程肆在别墅高墙的阴影下站了很久,忘了自己怎么离开温家的,他就说吧,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礼物当然也没有送出去,和他对温西的痴心妄想一起,强制性地封存在了那个夏天里。 即使他当时已经有了自知之明,命运却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他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路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出了严重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场车祸,母亲成了植物人,父亲抹了把熬夜几天后满是胡茬的脸,毫不犹豫地选择拿出所有积蓄救治。 不幸中的万幸,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母亲总算渐渐好转起来,尽管还不能说话,但眼睛睁开了,手也能动一动,再做一次手术,也许就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 钱在医院就像纸,烧起来是以秒计算的。 他们家的积蓄早在花费高昂的ICU病房里被耗得一干二净,父亲深思熟虑后,打算直接卖房筹款,当天联系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仿佛他们家受了什么诅咒似的,明明那么好的地段,又是折价急售,房子挂了半个月居然也没人买。 医院催得那么紧,父亲急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时,终于等到有意愿购买房产的人主动打来电话询问。 也是他们都太急了,一时就没想明白,明明是托中介之手挂的售卖信息,怎么可能越过中介打到他们这里来。 父亲在诈骗犯的巧舌如簧下,用房屋做抵押借了巨额贷款,又被以银行审核为由,尽数转进了骗子的账户。 救命钱没了,房子也没了,父亲低声下气找亲戚借,听说了这件事的亲戚,对他们一家人全都避如蛇蝎。 尤其抵押的房子并不能填补巨额债务,催债的银行将父亲告上了法庭,申请强制执行。 父亲自责到彻底崩溃,一夜白了头发,痛哭流涕跪在母亲的病床前,头磕得鲜血淋漓,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好在母亲的意志力很强,保守治疗的情况下,病情也没有恶化,已经可以偶尔发出几个音节。 但苦难并没有因此停止。 那天他放了学,照例去医院看母亲,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母亲能表达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他们都很高兴。正说着,似乎是催债的人又去了医院,父亲匆匆挂了电话。 即使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程肆也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有摘月亮的心气,也有不认命的坚韧。 他都想好了,大不了他毕业就出去工作,他有南江国际中学的学历,成绩也不错,再努力点,拼命点,过得不富足也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 然而当他赶往医院,发现父亲并不在,而母亲肺部并发感染,生命垂危。 噩耗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他给父亲拨了无数个电话都未接通,在急救室外惶惶然等了整夜,奇迹并没有发生。 急救门打开后,母亲的脸盖上了医院白布,护士在病房置物抽屉里发现了一封父亲的手写遗书。上面写着,只要父母亲都死了,不继承遗产,他就不必承担那些巨额债务。 父亲说,这辈子欠他太多,这已经是他和母亲最后能给的了。 那是程肆第一次信命,残酷命运面前,脆弱的人类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程肆几乎被打垮,差点没能从医院病房走出来。 可是他没办法倒下,他还要去找失踪的父亲,他还得为母亲安葬,总不能让她的身体一直留在冷冰冰的医院里。 医院的空气永远是冷窒的,告别永远是来不及的。 明明这里的人比信徒的祈祷更虔诚,却布满了绝望和死亡,打碎无数人的希冀,有最多的眼泪和恐慌。 他真的,真的好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 程肆从噩梦中惊醒,捂着急速跳动的胸口,大汗淋漓,后颈凉飕飕一片,在床上呆坐了好几分钟,他才缓慢地从满屋的孤寂中回过神来。 好久没做这样可怖的梦,那种恐慌感挥之不去。 程肆僵硬地舒口气,摸摸自己额头,除了腰还是止不住的酸痛,高烧已经退了。 再一看时间,他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他在24号CLUB只请了一天的假,所以晚上还得去上班。 勉强收拾好自己后,程肆出了门,只是去CLUB的路上途经药店欢迎,加入滋源裙幺二五幺四幺四幺二看更多内容,他猛地想起来,整个易感期,温西都没戴./套。 他没有过多思考,驱使着双腿走进了药店里。 站在柜台前的店员问他要买什么药,程肆嘴唇嗫嚅,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避孕的。” 店员打量他两眼,又问:“事前避孕的还是事后避孕的?” “事后的。”程肆说。 闻言,店员嘴角轻微地掠过一丝嘲讽,从货架上拿出药品给他:“回去告诉你的Omega,服药以后两小时内不能进食,容易产生明显副作用。不过我由衷建议你们这些Alpha下次还是做好避孕措施,这药不能多吃。” 程肆一愣,连忙红着脸否认:“是……是给我自己吃的。” 没想到他会是Omega,店员那抹没来得及消退的嘲讽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程肆不好意思地问:“请问这个药多久吃有效?” “一般来说事后72小时内有效。” 店员轻咳一声,声音放柔了些:“但如果超过了48小时,效果会大打折扣。” 程肆皱起眉头,算了算时间,早就超过48小时了:“那就还是有怀孕的可能是吗?” 店员专业地回答:“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 程肆薄唇抿成了直线,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他很想祈祷千万别怀孕,而且哪怕超过48小时避孕率会降低,也还是能大概率避孕的。 但他运气这么差,保不准就中招了。 温西现在肯定不会要孩子,如果真怀了,只会是麻烦。 这不会是一个在万众期待中降生的孩子,且不说他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他还在读书呢,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抚养能力,无法带给孩子健康和生活安稳的保障。 即使孩子生下来,也得不到任何祝福,或许还会被温西厌恶,连带着孩子的爸爸一起。 想到这些,程肆拿着药惴惴不安地往外走,心里下起了一场连绵不绝的雨。 店员却追了出来,往他手上塞了一板润喉糖,挂着歉意的笑容:“那个……刚才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正好店里做活动,我看你嗓子哑得厉害,这个免费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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