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深灰的床上用品, 目光所及之处, 几乎没别的颜色,所有东西都覆上淡淡的冷调,显得简洁却压抑。 这,好像,不是她的房间来着…… 与此同时, 耳尖突然捕捉到了阵声响。 她转过脸,正好看见了从浴室走出来的男人。 沈时洲头发上全是未干的水汽, 皮带没来得及没系,上衣甚至只扣了两颗扣子。 还没消失的睡意,被这一幕冲击得七零八落。她睁大眼,不假思索把枕头扔了过去, 尖声骂了句“下`流”。 枕头软软地砸了沈时洲一下,便掉在地上。 男人瞥了眼,收回视线,脸色沉得没有表情, 嗓音也一样:“你看不清楚?这是我的床。” 盛明窈咬紧唇瓣 ,口不择言:“那你把一个陌生姑娘拐回家……还不是流`氓!” 沈时洲站定,低眸看着她, 眸色深了深。 她回望,继续恼着控诉道:“你竟然还倒打一耙骂我!” 脑袋里回想起昨晚晕乎乎时,揽着他脖颈的姿态。 骂得一点底气都没有。 但又实在是很委屈。 她又不是主动的! 沈时洲怎么说得……跟她勾`引了他一样? 换作往常,沈时洲都懒得跟她吵这些小事。 反正盛明窈一向都把表情摆脸上了,一看就知,根本藏不住。 骂他时,那点心虚跟言不由衷,他都能清清楚楚看见。 但这一次,他心里好不容易被水冲散的情绪,又被轻易地挑了起来。 不耐更甚。 也愈发看不惯她脸蛋上有意无意透露出来的,那副生疏的表情。 即便知道,这种情况下,尴尬疏远是人之常情。 但就是……哪看哪不顺眼。 男人低缓念出的字眼,在静谧的空间里很清晰:“你是在暗示我,帮你回忆一下,昨晚你的腿是怎么勾到我腰上的?” “……”盛明窈脑子更乱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自己被自己给气到了,干脆拎起被子盖在自己头上,继续装盛小鸵鸟。 然而,还没躲上两秒。 盛明窈又想起来,这是在京淮名邸,是在沈时洲常睡的卧室。 现在正跟她肌肤相贴的,是这男人睡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床具…… 他昨晚把她带回来,指不定就睡在她旁边。 盛明窈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甩开被子,翻身下床。 占据极大空间的双人床,正好成了隔开她跟沈时洲的分界线。 “不跟你吵了,”盛明窈单薄的肩胛骨紧贴着墙,低而恼地道,“我要回家!” 其实,她现在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事要做。 昨天闹完那一通,她身上、心里,全都堆着问题和麻烦。 有些东西,要是跟沈时洲扯起来,能扯一天一夜。 但是。 盛明窈承认自己的心理素质很差很差。 她没办法在这个地方梳理清楚一切,然后冷静地跟沈时洲交流。 她必须要回家,独自放空很长一段时间,找最亲密的人做树洞帮她,才能消化掉昨天巨大的信息量。 谁让盛明窈暂时还无法接受,她以前不但跟沈时洲谈过,还为了秦现把他渣了的事实。 更不能深想,为什么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唯一的反应就是蹭着沈时洲,向他求助。对他的亲密,还表现得…… 那么…… 不太好描述…… 她明明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 失忆后,记忆中的初吻,也是那天在休息室里被沈时洲夺走的。 昨晚男人的行为,却是在赤`裸`裸地告诉她—— 她之前认为的那些严重越界的举动。 其实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沈时洲没亲两下就把她亲晕了,要么是他跟别的女人练吻技练过八百回,要么就是……他很熟悉她。 不不不等等等你在想什么! 这是你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清纯花季少 女该想的东西吗! 盛明窈伸手捂住额前碎发,手腕顺势挡了颊上红晕,免得被不远处的男人发现,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该想的。 沈时洲将盛明窈装鸵鸟的行径都看在眼底,却并没有让她缓一缓的打算。 慌吗?那就继续慌着。 心底睚眦必报的劣根性,一览无余。 沈时洲吐出声冷笑:“穿成这样出去,你是打算直接去警局报案?” “……” 盛明窈:! 她低头看了眼松松垮垮的衣服,连忙摁住身前布料避免走光,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抚平裙摆的褶皱。 平复心情后,本来是想呛回去:不要你管!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沈时洲的话虽然难听刺耳,但确实无法反驳。 她大清晨衣衫不整,一个人孤零零地逃开沈太子爷家。 估计不出一个小时,传闻就会编得满天飞。 上次看见的那十八禁搞黄色小短文,这群无良媒体,为了博眼球,能一口气编上十篇。 先是她主动献身沈太子爷,谁知道男人都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狗东西,拔X无情把她赶出家门。 再是盛明窈疑似前往警局报案被,有权有势的男人就能在皇`城脚下肆意妄为了? 最终,华丽丽地从娱乐版登上社会版头条。 然后她就彻彻底底社会性死亡了。 盛明窈不得不选择暂时妥协。 但她仍然磨磨蹭蹭,还想提个矫情的要求—— 她要去别的浴室,绝对不去沈时洲刚刚用过! 刚准备说,余光便对上男人垂眸看她的暗沉视线。 盛明窈才意识到,自己用手也没挡住多少…… 空气里,有尴尬的因子接连炸开。 她飞快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连锁两次之后,盛明窈听见沈时洲念了句她的名字。 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 生怕这男人破门而入,对她图谋不轨。 细细听,原来沈时洲不是在喊她,是在跟何珈说,为她准备换洗衣服,一个小时内送过来。 她现在这身的上衣,昨晚已经被男人粗`暴的动作把扣子扯掉了,不能再穿。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为了维持住仅有的面子,盛明窈还是没有拒绝沈时洲的好意。 她敲了下门,提醒着门外的男人,脆声道:“手机给我一下。我来跟何珈姐说。” 沈时洲已经挂断了通话,闻言,稍微一顿。 然后才缓慢地陈述:“我说了你内衣的尺寸,不用再啰嗦一遍。” 也不会像上次一样买错了尺码。 “……” “……” “我……” 她及时打住了那句“你怎么会知道”,免得又引出什么古怪的话题。 盛明窈此时此刻,十分怀疑——沈时洲是故意的吗? 脾气没地方发泄,就拐弯抹角说这些,想看她尴尬吗??? 她脸皮很薄的,哪儿找得到话呛回去!
第28章 腿根那颗小痣 盛明窈咬了下指尖, 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什么都没听到,转身走进了浴室里面。 里面有个很大很空的浴池 。 她再三确认沈时洲没用过, 才敢坐进去。 洗完后, 换上了何珈专门送过来的裙子。 盛明窈才发现, 不知道是这男人故意, 还是何珈会错了意。 竟然选了件很深的低胸吊带。 她以前也不是没穿过这种衣服。 比这更暴`露的, 都有不少。 这件上衣性感中又带着点小清纯, 几乎是她见过的同类型上衣中, 最好看的一款了。 但是,怪她敏感,下意识觉得,这个时候穿成这样,好像不大合适…… 她隔着门, 问:“何珈没有拿外套过来吗?” 得到的答案跟她猜的一样:没有。 好吧,情有可原。 何珈再怎么胡思乱想, 也绝对想不到—— 沈时洲这个见色起意的男人,竟然不要脸地在车上就解了她衣服。 她那件风衣,现在估计还落在后车座上。 看沈时洲的反应,好像已经忘了这件事, 也没提过要拿回来。 盛明窈只能退而求次:“你有没有没穿过的外套?” 她听见沈时洲说了句“麻烦”。 是在说她。 但随即,男人脚步声渐远。 显然是去照做了。 等了很长时间,沈时洲才回来,从浴室门拉开的缝隙里, 递来了外套。 盛明窈在此期间,等得很无聊,已经想过了他会拿什么款式, 无非是深驼,深灰浅灰,以及最经典的黑白。 也是他一贯的穿衣风格,简洁利落。 此刻,却没想到,男人手上拿着的是件浅草色的小披肩。 披上之后,盛明窈才从镜子里看到了全貌。 款式经典,打理得也很好,看着像崭新的。 但是看了看牌子,再结合下“浅草是哪年的通用流行色”这类常识,盛明窈一下子就把这件衣服的购买时间,拉到了好几年前。 她走出去后,难掩诧异地问:“你家里怎么还会收藏着过季的女装?” 难道这是他以前用来养女人的地方吗?这套秋冬当时不但贵,还限时限量,看起来,他养得还挺好。 对别的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是对她这幅恶劣的态度了? 正胡思乱想着。 沈时洲:“你的衣服。” “???” 盛明窈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我在这儿住过吗?” 沈时洲在床头挑了只腕表戴上,没看她,低沉的嗓音带着不耐:“搬家时候带过来的。” 男人不愿意多提。 从澳洲搬回京城,再从沈家主宅,搬到这儿。盛明窈的东西,他竟然都留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但当初走出卧室,却鬼使神差地,想把这件披肩拿给她。 也不知道那刻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盛明窈却被这句话炸得愣在了原地。 原本就已经自暴自弃地接受了曾经跟沈时洲有一腿的事实,却一不留神,就再次受到了冲击。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多了。 她张了张唇,很惊愕:“我们以前还同居过啊?” 如果不是曾经住在一起。这衣服的 来源,只可能是沈太子爷纡尊降贵做了回变`态,从她衣柜里面偷的。 后者显然很不靠谱。 耳边全是她一遍接一遍的问句。 不停地提醒着沈时洲,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她的东西保存下来? 越想越烦。 只想让盛明窈闭嘴。 男人视线微抬,神色清冷,看着她的眼里却有着与之不符的嘲弄,甚至轻挑:“不止。还上过床。” “…………”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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