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菁摇头:“没几个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露出点马脚,我真以为你不喜欢苏白汐。” 林梓嘉垂下眼:“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哪里明显?” 柳菁继续:“我只觉得你反反复复,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要什么。” “我想要孩子,”林梓嘉喉结滚动,恳求的说,“妈,你帮帮我,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真的想要。” 他的“真的想要”四个字,让柳菁看出来了一些脆弱的成分。 仿佛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正在摇摇欲坠,马上就要从云端跌落,粉身碎骨。 柳菁垂下眼:“我怎么好去说,之前闹的挺不愉快。” “妈。” 柳菁放下手里的碗,道:“我之前给她求了好多符咒,都是求子的,还让她喝了好多符水,没想到结婚的时候没怀上,离了婚就怀了。” 她想到黄姗姗的话,有些疑问:“确定了吗?真的是林家的吗?” “妈,什么意思。” 林梓嘉蹙眉:“她没跟别人好过。” 柳菁摇头:“我听说了,她跟他们医院的一个医生关系挺好,叫什么陈……陈源的,现在还好着。” “孩子是我的,”他忽然站起身,“女人的事情我不好说,您去。” 柳菁有顾虑,但她不好当着林梓嘉的面说出来,只点头,道:“那我去劝劝,我也挺想要这个孩子的。” “谢谢您。”他垂下眼。 陈源是轮班制,到点之后就下班,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店,买了一大束向日葵,到家时看见桌上的花瓶里有满天星,他笑着说:“看来今天有人比我早送你花。” 苏白汐在厨房,探出头,讲:“小唐给的,路边有个老奶奶卖花,瞧着怪可怜,小唐全买了,弄成一捆给我的。” 她拿着勺子舀了汤,走出去送到陈源的嘴边:“尝尝咸淡。” “酸。”他喝了口。 苏白汐见他还盯着这些满天星看,便说:“我又没放醋,这么酸。” “我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陈源直白说,“小唐太不懂事了,送花可以,怎么能比我先一步送?我的地位岌岌可危。” 苏白汐被逗笑了,讲:“陈先生,要讲道理。” 陈源抱住她的腰,低头把勺子里的汤都喝了,说:“我说小唐不懂事,你变相说我不讲理,你护着小唐的心有点明显,我生气了。” “生气还吃饭吗?” 陈源皱眉,道:“吃啊。” “生气的人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我等会儿都拿去倒了。” 陈源笑着认输:“哪敢生气,生气就没饭吃。” 苏白汐嘴角上扬,说:“去洗手,吃饭了。” 两人坐在饭桌前,苏白汐一边舀汤,一边思索陈母之前的话。 心不在焉。 陈源其实挺不错的,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苏白汐说:“你真好啊。” “这种话别说,像是给我发好人卡。” 陈源说:“有的男人婚前挺好,婚后就不一定了,要擦亮眼睛。” 苏白汐:“那怎么办,我挑男人的眼光向来不怎么样。” “你挑中了我,说这话是不是在diss我?”陈源笑着抬起头,“我反思一下,这些天哪里做的不好,要及时改正。” 苏白汐握紧手,勺子在她的手里慢慢收紧,她低下头,喝了一口鱼汤。 到底没法说出口。 世界上很多美好的瞬间,明知道不属于自己,可是还是贪心不足,妄想拥有,甚至抓握住这些瞬间,她以为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刹那,可现实总会在关键时刻,告诉她,不过是…… 痴人说梦。 太多人有自己的无奈了。 她忽然想起林梓嘉很久之前说过的那句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犟种。 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她说:“人这一辈子,贪欲无尽。” 陈源道:“你的贪欲是什么?” 苏白汐笑了笑,开玩笑的说:“一开始把你当学长,后来把你当朋友,朋友不满足了变成了男朋友,最后还想试图当老公,算不算贪?” “那这不算,就算是,那我允许你贪。” 快凌晨时,林梓嘉给她发短信,说:【明天给你送。】 送什么? 当然是她妈妈的遗物。 明天复明天,遥遥不可期。 苏白汐没回复,关了手机,抱着被子休息。 一觉睡醒,外边发生了很多事情。 林梓嘉大早上去公司,发现公司的邮箱里都是苏白汐的照片,他打电话骂了卓亿凡三个小时,卓亿凡没吵赢,气到最后,说:“林梓嘉,你给我等着。” 最高兴的莫过于唐安贤。 他作为照片上的主角之一,和苏白汐的一些不经意的瞬间,其实都是自然而然的,连出格的动作都没有,但是卓亿凡会拍啊,摄影技术高超,借位都用上了。 看见照片的时候,唐安贤觉得自己仿佛是苏白汐的男朋友,昨天那一幕幕,都是在约会。 林梓嘉说:“跟我老婆在一起,开心不开心?西门庆。” 唐安贤抬起眼,乖巧的说:“老师,你把自己弄成武大郎都没事,能别带我姐?你骂我都没关系,你要说我姐,我出这个门就告诉白汐姐。” “你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唐安贤打开手机录音。 “录什么,”林梓嘉站起身,“你是卓亿凡他胞弟吧?一个偷拍一个偷录,怎么的?吃不起饭了不出去搞兼职在我跟前搞幺蛾子?” 一上午的时间,林梓嘉试图联系苏白汐,但都被苏白汐拒了,电话也好,短信也好,都没有得到回应。 林梓嘉去催柳菁:“您去她公司看看。” “这么急?” 林梓嘉说:“她总想打胎。” 柳菁沉默片刻,才说:“本来以为不是我们林家的孩子,你说她想打胎,我觉得可能真怀的你的。” 第195章 欺 林梓嘉倒抽一口凉气。 “妈,”林梓嘉声线压低,有些苦涩,“您是这么认为的?” 柳菁一时没回答。 身边的人都知道,苏白汐放弃他了,只有林梓嘉一个人坚信,苏白汐舍不得他。 苏白汐都没有利用完他,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她怎么舍得抛弃他? “我现在收拾收拾出门,”柳菁忧虑,“去看看白汐。” 她讲:“这个孩子我们林家肯定是要的,你爸的意思也是留,我过去跟白汐好好聊聊。” 林梓嘉“嗯”了声,语气多少有些束手无策:“她不听我的,麻烦您了。” 什么都用过了,他甚至朝着苏白汐抛了橄榄枝,愿意和她共享林氏的资源,助她扶摇直上,可苏白汐拒绝了他。 换从前,有这种好处,苏白汐会表示接受,现在之所以拒了,不过是因为林梓嘉言而无信。 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听过,林梓嘉这匹狼的承诺,在她这里,不值钱。 苏白汐是在跟唐安贤通过电话后,听秘书说柳菁来了。 “我的预测是,今天下午三点半到五点期间,就可以抛了,”唐安贤说,“林梓嘉要帮黄家,但他手上还有另外一个项目,我们咬死一个不放,怎么都是赚。” “姐,另外,徐氏好像派了人来和林梓嘉谈事。” 苏白汐点头,余光瞥见了柳菁的身影,她只能迅速说:“辛苦了。”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柳菁推门而入。 “女士,您不能硬闯,我们……”秘书在身后,没拦住柳菁。 柳菁连门都没敲,走进办公室后,四下打量了眼,才将视线落到苏白汐的身上。 “白汐,你们公司的人,好像不认识我。” 秘书面带为难:“苏总,我说要通报给您,这位女士不愿意稍等,我……” “没事,”苏白汐淡声,“去端两杯咖啡进来。” 等秘书走后,曾是婆媳的两人相对而坐,柳菁的视线时不时扫过苏白汐的腹部。 苏白汐假装不知,道:“伯母,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柳菁气质端庄,笑说:“白汐啊,没有必要这么生分,毕竟我们也在一起生活过,同住屋檐下,感情还是在的。” “我也记得伯母对我的好。” 柳菁又笑了笑,不疾不徐:“之前我们有过一段时间的不愉快,你也知道,当时你二婶实在太过分了,闹得这样大,我们林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更何况,她之前还答应过,不会把事兜出去,结果现在,还影响了我和梓嘉的母子情分,我也是气狠了,迁怒了你。” 咖啡送进来,苏白汐说:“您尝尝。” 柳菁没喝,说:“还病着,喝着中药呢,不好喝这些,你也少喝点ᴶˢᴳ,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长辈不愧是长辈。 说事的时候,她不开门见山,但也兜着圈子跟你直白摊开,苏白汐明知道这些人都是泥鳅,但她还是免不了俗:“没关系,孩子我没有打算要。” 柳菁脸色有片刻的停滞:“是梓嘉的吗?” 苏白汐端起咖啡,明知故问:“他跟您说了?” “有亲子鉴定吗?” 苏白汐这口咖啡,到底是没喝下去。 她垂下眼,藏起眼底的颤,继而慢慢放下了杯子,她尽量做到平淡,道:“伯母,您说的话,让我很难过。” 其实,林梓嘉一家人,都让她觉得很难过。 “白汐,我不是这个意思,”柳菁莞尔一笑,歉意的说,“我只是确定一下。” “毕竟,你和梓嘉已经离婚好一段时间了,听说你最近还交了男朋友,从凌慎行到陈源,都同居过了吧?” “还有你二婶给你介绍的那些相亲的,我只是保险起见,你也知道,孩子这种大事,马虎不得的。” 柳菁端了咖啡杯,喝了一口:“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苏白汐看向这杯子,说:“伯母不用给我面子,不想喝就不喝,没有必要硬喝一口,话我都听见了,我懂您的意思。” “那你,怎么想的?” “我说了,这个孩子要不了。” 柳菁说:“白汐,都说夫妻吵架不能带上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之前有一胎流了,这一胎不能保吗?” “白汐,你生下来不想养的话,我们林家养的,你想要任何补偿,都可以提,就当是林家欠你的,尽量满足你一切要求。” 柳菁:“你再考虑考虑。” 苏白汐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在镜子前补妆,可能是生气,又可能是意难平,以至于手抖的不像话,补了三四次,都没有描摹好这唇形,她猛然抬起头,把口红摁在了镜子上,断裂。 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早该知道这些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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