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觉得尴尬,摸着头发问:“好了?” “填好了。” 梁穗大概瞄了几眼,有些惊讶:“你是东堰大学毕业的?那怎么……不过现在这个大环境,工作是不太好找……” 顾从周没说话。 梁穗顿了顿,不想继续戳人伤疤,正要将协议书放下,又瞧见别的东西,随口问:“你高中是在茂平中学上的?你几几年参加高考的?” 顾从周听到这话,神色莫名看了梁穗一会儿,说:“是的,2011 年……你知道这个学校?” “那你比我大两届,听说你们学校升学率挺高,我高一那会儿,我爸他托关系把我弄进去借读过一段时间,保不齐我们还有共同认识的人。”梁穗笑了,她歪头想了会儿,问,“祝志慧你知道吗?好像在学校挺有名的,你们高三也有不少男生喜欢她。” 顾从周摇头:“不记得。” 梁穗不以为意,许是这段不算交集的交集让她稍微放下警戒心,她主动对顾从周伸出手,“那校友,祝我们再次我们合作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他们又坐在窗边被太阳曝晒,冷气不够足的缘故,男人手心竟有些微微湿润。 梁穗想缩回来擦手。 他却格外认真对她说:“梁穗,合作愉快。” - 看来在外面散了大半月的心并没有太大作用,梁穗发现自己脾气越发暴躁,人也变得懒散起来,整天几乎都是躺着,连吃了好几顿外卖,什么事都不想做,原本平坦的小腹愣是被她吃出一圈赘肉。 但她也知道不能这样,那对贱男贱女可以不管,但她还要工作,她还记得以前自己十分热爱跳舞。 梁穗委托中介帮忙找家合适的地方,面积不用太大,一百平米左右就行。她之前和辛程程的工作室一直是教小朋友跳民族舞,在中介寻找房子的时间里,她主动联系了几位老学员的家长,询问对方是否有转到自己这边的意愿。 她也不是没脑子群发信息,挑选的都是她自认为平时相处还不错的学员,她以为总有一两个会有稍作考虑的想法。谁曾想大家都拒绝了,甚至有位学员家长直言不讳回她:“梁老师,我家孩子觉得你太凶,这学期就不想学,还是我私底下哄了好久,其实之前我都有转机构的想法,现在换的新老师挺适合我家孩子。” 就在梁穗联系学员后不久,她接到了个陌生的电话,刚接通,手机里顿时传来熟悉的女声:“梁穗,要不要见一面?” 梁穗一听就跟碰到瘟疫般,顿时将手机甩开老远。 她再次失眠了,梦里她如在疆场厮杀的女战神,将敌人逼得节节败退。不过在现实中,她只能在第二天顶着重重的黑眼圈下楼去倒垃圾。 她随手将长发挽起,穿了身上下两件的家居服,脚上踩着拖鞋,手拎两包垃圾袋下楼。还没走到垃圾房附近,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梁穗。” 梁穗闻言身子一僵,她深吸口气,面无表情转过身看着来人。 “啊。”对方一见她便吃惊地捂住嘴,说,“梁穗,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梁穗忍着把自己手里垃圾袋直接扔到她脸上的冲动,冷冰冰回她:“辛小姐,我们似乎也不是很熟,你来我面前对我指手画脚,就不怕我扇你?” 辛程程“呵呵”笑了两声:“你还是这个脾气,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往别人身上撒,大家都得围着你转,是不是?” 梁穗不想跟她多费口舌,绕过她就想走。 “等等。”辛程程拦住她,“我今天有事来找你。” 女人从包里掏出支手表递到她跟前,说:“这支手表挺贵的吧,陆宇托我把它还给你。” 梁穗看也不看直接拿过来,丢进黑色垃圾袋。 “对了,你下次不要联系那些学员,我都听说了,我还在班上问过大家的意见,可惜好像没有人打算转走。”辛程程对她说,“当然你也可以用钱砸人,就像你以前对我和陆宇那样。不过有这个闲钱,不如在家安心呆着,反正你有个好爸爸……” 已经走出去两三米的梁穗停住了脚步,她扭头看向辛程程,又返回去。 “怎么?”辛程程被她脸上狠意吓到,不觉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凄厉的女声猛地响起。 梁穗把手里垃圾袋狠狠砸到了辛程程脸上。 “梁穗,你有毛病啊!”辛程程捂着鼻子大喊,“我鼻子去年才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辛程程脸上、头发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淅淅沥沥往下滴,身上衣服都被鲜艳的颜色染脏,这是梁穗昨天在家吃的自热番茄火锅汤汁,剩下的锅底残渣还挂在辛程程头上,看着格外狼狈,她边尖叫,边踩着高跟鞋冲梁穗跑来。 梁穗也不惯着她,上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两人很快撕扯扭打在一起。 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人群中不知道谁报了警。
第四章 调解 梁穗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打架斗殴进去派出所,她披头散发,脖子上到处都是抓伤。辛程程比她更惨,好容易度过鼻子假体手术的恢复期,可这次假体直接被梁穗给砸歪,就算人已经派出所,她还一直捂着个鼻子。 梁穗见她这个凄惨的样子就想笑,虽然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嘴角稍微扯得大一点就疼,但她仍觉得快慰,心情瞬刻畅快许多。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该把辛程程和陆宇两个人渣揍一顿的。 双方被单独带进审讯室做询问笔录,临分开前辛程程还忍着痛苦,憎恨地看向梁穗说:“你给我等着,我刚才已经给陆宇打过电话,我肯定不接受调解,要去告你的。” 梁穗想了想,转头问民警:“你好,我能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吗?” 民警同意之后,梁穗握着手机半天,都不知道去找谁,梁国平肯定不行,家里亲戚更不用说。梁穗倒是还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可是很不巧,人家去年被公司派遣国外,要到下半年回国。 直到民警开始催促她,梁穗这才打开通讯软件,拨出去语音通话,那边很快接起,问了声:“梁穗?” “是我。”梁穗顿了几秒,“我现在遇上点事,这会儿在派出所。原本我跟我爸约好,他说让我下午回家拿西瓜,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去取一下……钱不会少你的。” 其他梁穗倒不怕,主要担心梁国平见她下午不回去,自己送过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说:“哪里?” “我家那边,御景水岸小区,你知道的,到时候直接过去就可以。” “你在哪个派出所?”顾从周却问。 梁穗摸摸脖子上的伤,皱起眉“呲”了一声,她有点想骂人,但是派出所不是供她耍脾气或者闲聊的地方,旁边民警轻咳示意她该进屋做笔录。 “鼓楼西街派出所。”她匆匆说了句,又不放心再三叮嘱他,“你别忘记,回头你提前跟我爸讲一声。” 顾从周答应下来,梁穗挂断电话跟着民警进去询问室。 斗殴双方都有过错,然而按照此刻的情形来看,辛程程的伤势更严重些。派出所民警在给两人录完口供后,将她们带到调解室,作为第三方给梁穗和辛程程进行调解。 调解的主要内容说到底竟然是围绕辛程程的鼻子假体,警方建议由梁穗这边负责后期的医疗手术费用,双方尽量达成和解。但两人都不肯配合,辛程程要求去做伤情鉴定,而梁穗这边坚持自己不会道歉出半毛钱。 警方苦口婆心劝说她们半天,见两人态度强硬,又给她们分开做思想工作。给梁穗调解纠纷的一男一女两民警,其中的女民警脾气好极有耐心,她比梁穗看着要大七八岁,劝她说:“就事论事,现在对方伤势看着较为严重。如果你们调解不成,你们都不愿意做出退让,那我们只能走依法处理的程序。依着现在的情形,除了赔偿对方医疗费,说不定还要进行行政拘留处罚,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你好好想想。” 梁穗简直油盐不进,这边女民警说得口干舌。她也是为了双方着想,见劝说无果,正要领着梁穗出去,考虑七天内再进行第二次调解时,那边同事进来告知说家属来了。 几人又重新坐回调解室里,按照规定允许亲朋好友在场配合解决矛盾纠纷。坐在谈判桌前的梁穗见到对面的陆宇只想笑,多么讽刺,就在三个月前两人还打算去拍婚纱照,扭头他就跟别的女人领了结婚证。此刻比起自己身边这位,他可是辛程程名正言顺的丈夫。 说起这个,梁穗又瞥了好几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顾从周,她不知道这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跟陆宇同时进来,险些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再说,她请他做的事情是去梁国平那里取西瓜,要是耽搁到下午该怎么办。不过人既然已经到这儿,当下如何着急也于事无补。 梁穗几乎要从顾从周脸上看出花来,完全没发觉对面陆宇看她的眼神。辛程程气得在桌子底下碰了下陆宇,示意陆宇注意自己的言行。没想到陆宇却抢在她说话之前开口:“我们答应和解,如果需要整形手术,我们这边会自行承担。” “陆宇,你怎么回事!”辛程程一听他这话陡然激动起来,也顾不得自己鼻子的问题,一把拉开椅子站起身,指着梁穗说,“你现在还向着她,你知不知道她怎么打我的,你别搞错了,我才是你老婆!” 陆宇闻言蹙起眉头却看向了梁穗,余光轻轻落在她身边的男人身上又旋即移开。即便两人已经删除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他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她结婚的消息。原来她当天那句“即使今天我没撞破你们的丑事,这新郎我也早打算换掉”,不是气话,是真的。 “陆宇!”辛程程一脸愤怒,只差要破口大骂,“你往哪儿看!” 陆宇这才回过神。 梁穗抱胸坐在对面,甚至老神在在地晃了晃腿,漠不关心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们夫妻俩单独聊一会儿?”陆宇向民警询问。 很快有民警领着他们出去,隔了大约二十分钟,两人才再次进屋。辛程程先是瞪向梁穗,然后才对民警同志说:“我们同意和解,各自负责自己的医药费。” 不等梁穗说话,顾从周连忙应下:“我们也愿意和解。” 梁穗认为顾从周现在受雇于她,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越俎代庖,她不满地踢了他一脚,顾从周吃痛面部微微扭曲,然而很快就恢复正常。 调解完双方签字,协议生效,民警对梁穗和辛程程教育一番总算让她们各自离开。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梁穗跟顾从周走出派出所大门,陆宇突然追了上来,他定定站在梁穗面前,说:“对不起,穗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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