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钦被戳到痛点,站在原地愣住片刻,忽地视线对准白尔,手中剑尖便要朝她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外面一道黑影如闪电横生,一把大刀便将白玉钦的剑劈作两端。 那道身影也落在白尔身侧,正是才赶到的连左。 连左看清眼前状况,又看清贺汀形容惨败,气息微弱,当即怒目圆睁,就要对白玉钦出手。 方才那剑断成两半,一道剑身却正好飞入白玉钦体内,他瞪大双瞳,当即呕出一口鲜血,却还是不甘的试图再次起身反击。 连左双眼一瞪,又要出手,贺汀却忽地出声制止:“等等。” 他拾起刚才抵挡白玉钦的剑,撑着桌面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白玉钦。 他的剑身已横在了白玉钦脖颈之间,他的声音清哑如风:“我亲自要为温从宁一家报仇。” 白玉钦也紧紧盯住贺汀,目中并无害怕,甚至只有一丝得逞的快意:“剑上有毒,配合那温从宁的慢性毒药,正好致命。” “你倒是个痴情种,只可惜真以为世间会有人爱你吗,你这样的杂种,只配被人玩弄......” 他话音未落,贺汀手中剑身已高高扬起,飞落而下,只听噗哧一声,那头颅已然咚地坠落在地。 白尔惊骇地双腿发软,身下衣裙渐渐被鲜血漫延。 “夫人!”连左慌张大叫。 “立刻去叫稳婆大夫。”贺汀声音中有一丝倦意,他强撑在桌边,大腿上的血窟窿还在不断向外喷涌。 连左立即将白尔抱至屋内踏上,消失在了院中。 贺汀用那剑撑着地面,一步步向外拖行着步子。 白尔额间凝出汗珠,痛苦地紧抓身下床被,一双眼却紧紧看向贺汀,她心中有种巨大的不详的预感,她尽力地出声唤他的名字:“贺汀,贺汀......不要走,贺汀。” “贺汀,求你......不要、走.......” 但贺汀终是走到了那门前,他背影微微一顿,侧过脸来,似是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阿娘,多谢你。” 他走了。 他拖着失血到麻木的右腿,身体里的毒药在一点点腐蚀他的五脏六腑,疼得他灵台一片恍惚。 他的这一生就要结束了。白玉钦说得对,他从来没有被人爱过,除却给她做小猫的时候。 却也只是被当做宠物罢了。 他生来便天赋异禀,天生的神灵,受过无数的追捧拥护,也跌落过高处,摔得不如一摊烂泥。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等他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却又被赋予了更多不得不的做的事。 他们最近的时候,好像只有那一刻。 月光照在她的面颊上,她就那样毫不设防地躺在他身前。 他的心一面狂跳,一面鬼使神差变回了人形,伸出指尖,轻轻触摸了她的侧脸。 贺汀疲惫地心想,真想再见她一面啊,这个狠心的阿宁。 今日之后,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施主!”沈宁意被柯郸唤回意识,见那和尚不知哪里变出个木鱼来,正在手中轻敲不断。 “有人要死了。”柯郸笑意浅浅。 “施主,你干脆去吧,我看你手边的云都被你薅得秃了。”柯郸手中木鱼笃笃不定,“阿弥陀佛,施主心中有牵挂,为何不去?” 沈宁意低头一看,身旁的云已经被她的手下意识抓出一道圆圆的窟窿,正看到潮湿的铁黑色石头。 贺汀有剑为何最开始不出手,乖乖地挨那两下到底是在想什么。 不知多痛。 沈宁意十指忍不住蜷缩,心中十分不安,那云水镜中贺汀还拖着步子不断往前,不知是要去哪里,他这速度怕是死前也走不到。 她要不要去见她最后一面,但这和尚狡猾,那焦逢还未赶到,也不知是在作甚...... 到了! 一阵神风闪过,焦逢风华依旧,一落地就向沈宁意施礼,还未出声,沈宁意却忽地原地消失,只有一句:神君稍等,在山洞中回响。 柯郸一抬眼,蓦地笑了:“是你啊。” 而这方沈宁意已然出现在贺汀身后。 贺汀步子走得很慢,踉踉跄跄,身后拖着长长的血印,他神思力竭,却不知被什么信念撑着往前。 沈宁意终是看不下去,她正欲动作却是忽地一停,思及棠骑与温从宁皆不可再出现,便随意变幻出一张脸来,在贺汀身侧扶住了他。 贺汀木然地侧眼看过去,只见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脸前,他却还是认了出来:“是你吗?” “是我。”沈宁意不顾他掌心染血,五指滑进他掌心,“我是阿宁。” “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贺汀的手指却没有缚住他的,他的掌心冰凉,生命随着血液的温度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的眸子在她的脸庞上游移不定,眸中似有情绪翻涌,他轻轻地问了一句:“这是你本来的模样吗?” “......嗯。”沈宁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迟疑片刻,还是应承了他的话。 贺汀却忽地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好似她们初识一般天真:“阿宁,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贺汀的五指却仿若无力的从她掌心脱落,他的眸子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忽地说道:“阿宁,我想去我们的屋子里,拿你送给我的礼物。” 他话音刚落,两人已经出现在那屋外了。 沈宁意把贺汀靠在屋外草坪的一棵树旁,自己飞身进了屋,她左翻右找,不过片刻屋内里已一片狼藉。 沈宁意不知为何内心有如火烤,指尖不住发颤。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才想到贺汀之前藏东西的屋子已经被天火烧尽了,凡物皆是无法在天火中存留的-------除了,她送他的玉铃。 她心念一动,口中默念,那玉铃便从一处飞出,落回了她手中。 她又瞬息回到贺汀身侧,贺汀靠在树旁,意识显然已经有些模糊,他见她来,第一句却是:“你是谁?” 沈宁意惊心地把那玉铃放在他掌中,把他扶进自己怀中,认真说道:“我是阿宁。” 她握住他冰冷的双手,努力试图用神力暂时温暖他身体。 但贺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好似渐渐凝聚起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来。 他再次问了一遍:“阿宁,你真的长这样子吗?” “嗯。”沈宁意答道。 贺汀沉默不语,唇边慢慢流淌出一道血来,他的声音清哑,好似这草坪之上的风,吹入她袖口,钻进她的皮肤。 但他的唇边勾着温柔的笑,给她慰藉。 他的指尖艰难地抬起,轻轻地勾住她的一丝黑发,缠在他骨节分明的指节上。 他问她:“阿宁,那天你为什么要走?” 沈宁意只能慌张地胡诌:“因为我有要紧事,便只能先走,你看我这又回来了……” “太晚了……”贺汀的气息微弱,瞳孔逐渐涣散无力。 “阿宁,我想要记住你的脸……” “太短了,我才刚和你在一起,时间就没有了……” 他好似变回那个小孩贺汀,好似迷恋一般轻轻用指尖抚过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双眼、她的唇。 他的指尖冰凉,却轻柔眷恋,在用指尖一点点记住她的模样。 令他几千年来念念不忘的,不只是在无方时畅快自在的活法,而是那双逆着天光向他伸来的双手,还有她眼中颠簸的月光...... 但他终是没有了力气,手无力的垂下了。 这宽阔的草地上有暗风低低的呼啸而过,风声刮过草尖泥泞,令他的心一片宁静。 离开时死在她怀中,也算值了。 他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样子,他知道她有顾虑,他并不介意。 但他总要有一点私心,想让她记他久一点。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出声问道:“沈宁意,你究竟是爱我多一点,还是恨我多一点?” 她呼吸一滞———— 耳边一记风声传来,她听到一声啼哭响起,震耳欲聋,而正好贺汀的心跳声,也静止了。 乖巧地笑着把脸放在她掌心说不要害怕,我有陪着你的凡人贺汀,从此没有了。 沈宁意掌心一松,感觉自己的呼吸好似也要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点! 感谢在2021-12-16 23:20:29~2021-12-19 23: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邢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剑穗 ◎“我们算是朋友吗?”◎ 那只玉铃从他垂落的掌心脱落, 一声不响地滚落在地,猩红的血迹斑驳刺眼,正在一点点凝进那玉质铃器之中, 仿若血色烟气袅袅入画。 方才的明媚的日光已被乌云遮挡, 只有几束光被风吹地漂移不定, 从贺汀的垂落的手边, 一点点远离。 这平原草地上的风仿佛从地底一点点积蓄而起, 呼啸着刮过草根, 卷起干燥的灰尘泥灰,一起吹在沈宁意变幻出的虚假面庞之上, 她面上的假面也随着轻风渐渐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贺汀就在她怀中,双眼闭盍,如鸦长睫垂在眼下,就像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看见棠骑死去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沈宁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面颊, 依然是柔软的,只是却冰凉生寒, 毫无生气。 她的指尖也沿着他的额头而下,他总是有柔光攒动的双眼, 与她鼻尖相抵的鼻,还有柔软清爽的唇。 没有贺汀了, 重回天境,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也是她的一场梦。 她的心里也忽地卷起一阵隐秘的酸涩的风,在她血液脉络之中一点点扩散开来。 她想, 她好像比自己以为的, 要更喜欢他一点。 她的指尖缩回掌心, 紧紧闭上双眼,竭力抑制住心中的酸涩。但只在瞬息,她便猛然睁开了眼。 贺汀刚刚说的是,沈宁意! 沈宁意瞳仁微张,立即站起了身来,贺汀的身体从她怀中脱落,无力地软软滚落在地。 她双拳渐渐握起,开始思索自己是否有说过这个名字。 有了,聘猫书,除却那之外,便没有他处。 她站在原地,脑中灵光乍现,又想起贺汀那根镇魂钉从灵台中拔出时眼前浮现的场景,他看见了她,却装作没有看见。 这个贺汀......沈宁意的视线再度落到地面上那句尸体之上:他为何最后临了要叫自己沈宁意,贺汀知道棠骑不是凡人,但为何偏偏用这个名字叫她...... 沈宁意不禁联想起贺汀从少年时便做出的一些古怪行径,还有对温从宁的“一见钟情”。他说他一开始就知道温从宁是棠骑扮演,那他是否,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棠骑是沈宁意?! 不敢细思,若一切是真,贺汀从一开始就有从前的记忆,那真正被耍被骗得团团转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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