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被莫林急忙阻止:“上神万万不可,如今昆虚上下都受那人蛊惑,已无可信之人,倘若走漏了风声,反而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言之有理。”女修按住传音玉的手慢慢松开。 莫林又长吁口气,只道:“这段时间就委屈您在此地养伤,我会将此事禀报司寇仙君,就先不打扰您了,在下告辞,您好好休息。” 语毕,他带着人急急忙忙退出石洞。 洞门沉沉落下,关得严实。 秋月明盘膝坐回石榻上,神情已改,满目凝色。 传音玉已无任何灵气波动,这地方有绝灵禁制,无法向外界传递消息。 ———— 按照江照恩与星野的约定,每隔三个月的十五之日,星野都会传音给江照恩,除了上报他在荒龙大泽上勘测的结果之外,也是向宗门报平安。 这个月本是三月之期,星野该与江照恩联系,然而离十五日已经过了近半月时间,江照恩都没收到星野的消息,心中浮起不安,便寻上林风致。 “他做事不是那样没交代的人,答应我的事,肯定会做到,若非出了意外,绝无可能失联。”江照恩急道,英挺的脸庞布满忧虑,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荒龙大泽去找人。 “你冷静些。”林风致起身安抚他,一边沉吟道,“他临走之时在宗门留有寄魂符,若是出事寄魂符会焚毁,现下寄魂符还安好,证明他性命无虞。” “性命无虞不代表她没有危险。”江照恩仍无法放心,只道,“上次与他传音之时他提过荒龙大泽的地势勘察得差不多了,他近期应能返回宗门,如果没遇危险,他现在应该已经在返宗的路上。” “就算遇到危险,也不至于连消息都传不回来。连你送过去的消息都受阻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她身陷绝灵禁制中,极有可能被人软禁。”林风致冷静地分析道,“你和他之间,除了传音玉之外,可还有其他联系的法宝,无需灵石的。” 江照恩仔细想了想,道:“当初他离宗前,傅兄送过我们一件天脉装置,我将它改成机关书赠予星野,用以互传消息探知位置。不过当年天脉还不成熟,不足以支撑长距离传送。荒龙大泽距此千里之远,若想知道他的情况,恐怕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林风致斟酌片刻,断然道:“那你就跑一趟荒龙大泽,有任何消息及时告诉我,宗门会做好随时援助的准备。” “可是宗门……”江照恩闻言却又迟疑起来,“现在正值关键时刻,若我离去……” 他在昆虚也有两年光景,本只是出于某个原因而留下,可这两年时光中,他在昆虚如鱼得水,身边是志同道合的同门,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充实,便渐渐生出归属之意,再加上也承诺了朋友们要合力建宗,便压根没想过在这节骨眼上离开昆虚。 “有我在。”林风致却笑了,“还有龚仙,舒羽,方见……我们都在,宗门交给我们,你别担心。再说了,你只是去找星野,又不是不回来。”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江照恩冲她重重抱拳后转身离去,却在走到门口时转身,道了句,“他说过,他要回来参加你的宗主大典的。” “我等他。”林风致声音温柔却不失坚定道。 江照恩这才露出一笑,人影消失在殿门处。 ———— 又是半月时间过去,九寰东南正式入夏,阳光一下子猛烈起来,只有山间仍然凉风习习。 昆虚的宗主大典邀帖已经广派九寰各大宗门与强修,浮沧山也不例外。 邀帖送达浮沧山时,顾清崖刚从潜犀潭里泅水上岸,湿着手从同门手中接过邀帖打开。帖中的字迹娟秀,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也不知是何人所书。 也许就是她亲自写的吧。 自她闭关以后,顾清崖就再没见过她了。虽然两厢往来频繁,不管是昆虚宗和珍珑阁,还是他拜托她炼制的那些矿石,他们之间不缺来往,但他们依然见不上面。 可即使如此,也不妨碍顾清崖在这两年之间愈发清楚地了解她的为人。 没有哪个修士在闭关期间也心系宗务,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答应他的矿石,没有一次失约的,提供的矿石品级只会比他们要求的更高,不止如此,她甚至愿意在噩境工事因灵石匮乏而陷入困境时主动提议以最低的成本价出售给他们。 他是珍珑阁的副阁主,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矿石如果放到珍珑阁出售,能够给昆虚带来多大的利益,但她却放弃了这么大的利润,用以支持毫无回报的噩境工事,为苍生谋取福祉。 现下因她之举,昆虚在负责噩境工事的几大宗门之间,乃至天南圣境,都有了极高的声望。 众修提及昆虚与这位未来的宗主,无不竖指称赞的。 可顾清崖拈着这邀帖想起的,却还是三年前她入浮沧山时巧笑倩兮的模样——着一袭紫裳与他站在紫宸山时却落落大方的笑脸,还有她被凌少歌拉入潜犀潭时的尴尬局面,以及她替昆虚出头应对蒋锋与天罗山众人时的气势,和众人在眠月轩把酒颜欢时的醉态,还有最后那一次……她强撑重伤之躯,助他寻找到凌少歌时的模样…… 她大抵不知道,在落仙峡时凌少歌看到她了,隔岸的那一眼,想必凌少歌这辈子都忘不掉吧。 旧事历历在目,让人陷入回忆。 “顾清崖,你怎么笑了?”一声冷语忽然响起,让顾清崖神情顿时沉敛。 “你在想谁?让我来猜猜……” “在想凌少歌的心上人?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不愧是我弟弟……” 顾清崖胸口剧烈起伏着,却不像三年前那样回答这个乖张的声音,他只是闭上眼,努力调息平复着内心,直到这个声音不再响起,他才再度睁眼,心头一片冰冷的同时,也不再回忆故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邀帖,正要阖上,却忽发现邀帖之下,藏了封密函。 他抽出密函打开,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与邀帖上的笔迹如出一辙。 确实是她手写之信。 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将信看到底,顾清崖的神色骤凝。 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对付苍隐,宜铲草除根。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05 09:18:33~2023-11-06 09:4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大傻纸== 20瓶;微安、米丝啊 10瓶;乙木333 3瓶;69355560、桔子 2瓶;伊琳苏格南斯、37125134、噬元喵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魔尊的心 ◎阔别两年,林风致再见魔尊。◎ 自从三千多年前仙魔两界合力共抗噩境力保九寰平安之后, 仙魔两界间的关系便再不像从前那般势不两立连年争战,彼此以无涯林为界,各自安守一隅, 结束了常年混战的局面。 仙界以浮沧为首,魔界则立幽澜为主,在仙宗魔门的管束之外,哪怕是行事诡诞的魔修, 也很少越界, 做出极端的暴行, 是以九寰和平了三千多年。 但即使如此,也架不住邪恶人心,不论仙魔, 总难免出现一些穷凶恶极之徒为恶一方, 犯下滔天罪行。这些恶修为正邪两界所不容,仇家满天飞, 无路可去之际便只能流落九寰的无人荒区。 是以不知哪一年开始, 九寰出现了玉虚宫。玉虚宫始建于贫瘠的苍隐谷, 因为灵气的匮乏导致那地方无人问津, 尽管不是适合修炼的地方, 却是绝佳的遁世之地, 那些不容于世的恶修们便都逃入其中,初时靠彼此间自相残杀掠夺资源为生,后来出现了一位强修广霖子, 成立玉虚宫,将这些恶修集结成一方势力, 带着这些穷凶恶极之徒到外四处掠劫, 犯下无数罪行。 早些年苍隐谷外的那些小门小派, 几乎全都遭了毒手,后来周边资源渐渐被他们掠夺一空,他们便继续向外掠杀,慢慢侵入到九寰腹地,上至宗门,下至散修,凡遇见便是腥风血雨,乃是九寰一大毒瘤。 仙魔两界皆苦其久矣,可奈何玉虚宫的恶修并没固定洞府,常常是掠夺过后便分散开换个隐蔽地方躲起来,又或者如果遇上大规模的追缉,便会遁入另一界躲避,比如遇到仙界宗门合力围剿时,就会逃进魔修之地躲避,以至仙门中人无法踏入其中继续追缉,是以这么多年下来,对于玉虚宫的追缉从没取得过大的成效,即使剿灭了一两股,后面就会冒出更多恶修,甚至于事后向追缉他们的门派报复,手段之残忍,无不骇人听闻。 再加上围剿他们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久而久之,便慢慢没有宗门愿意再出面追剿他们,以至于放任到如今,苍隐谷的恶修越发猖狂。 “斩草除根……好大的口气。”幽沉喑哑的男音响起,回荡在阴森诡谲的地下河穴上。 暗红色的河水如同血一般,从洞穴四通八达的支流中汇聚而来,让这个洞室像个心脏。说话的男人半身浸在血池中,只露出线条利落肌理结实的胸膛,与披泄满背的乌黑长发,以及那张在血光之下充满魅惑的英俊脸庞,与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勾人心魂的眼。 不过可惜,他只有一条手臂。 他喃喃着,似乎想起什么唇边渐渐嚼起一丝笑意,右手在池面轻轻挥过,血色河水飞出无数殷红色萤虫大小的飞虫,如同花瓣般聚向他的左臂,一点一点汇成血红手臂,与肩膀相连接。 “不过,也是该好好算算那笔账了。”凌少歌说话间一边抬起血色左臂,手指抓了抓,感受着这条手臂所带来的新力量,一边慢慢走向池畔。 血色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他缓缓踏上岸去。 “你决定了?”有个沉雷般的声音,从凌少歌所迈方向发出。 石壁上琢了尊暗红色怒魔石像,声音就从这石像身上响起。 “决定了,师尊。”凌少歌面对石像行了个礼,道,“苍隐谷祸害魔界那么久,又与盗取堕佛骨珠者有关联,就算没有昆虚,我也准备出手。” “只是因为这些,没有其他原因?”石像问道。 “师尊,我还分得清公私。”凌少歌淡道,语气却倏地又一转,“不过既然师尊提到她,我必需坦诚,我对她确实动心,恐怕要辜负师尊当年教诲。” 两年时间,足够他想清楚自己对林风致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当年他几番作戏试探利用,却是不知这世间有个词,叫作“假戏真作”。 一个不小心,他便入了戏,生出了有情心。 他不是犹豫的人,既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哪怕是辜负师尊教诲,背弃自己当年发过的毒誓,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想要的东西,总要亲手去争取夺得。 石像的语气并没因为他的话而生起波澜,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般道:“誓言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让人看清心境。你辜负的也不是我,是旧日的你。既然挡不住,那就越快越好,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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