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致摸摸自己的脸——到底有多像,才会让对方错认? “想来三位前辈是认错了人,才将晚辈带回昆虚,如今误会解除,晚辈不敢叨扰贵宗,就此别过,三位前辈留步勿送……”林风致已从石榻上下地,边抱拳拱手笑眯眯地帮着圆场,边往门口处挪去。 眼前三个修士,个个境界都能碾压她,她是不敢惹的。 “你别走!”青衣老者第一个嚷起来,“既然都听到了,就留在昆虚帮我们一把,我等必有厚谢。” “老二!”赤衣男修亦是捏捏眉心,对他这副模样很是无奈。 怎料女修亦开了口:“此番是我等行事不妥惊吓了你,小道友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确有一桩要紧事,想请小道友帮个忙而已。” “睿霖,你怎也同老二一般……”赤衣男修见女修也开了口,眉头大蹙。 “三位前辈说笑了,晚辈境界低微,修为不济,恐无能力帮上贵宗。”林风致已挪近门口,笑着摆手,“况且晚辈还有差使在身,耽搁不得,还请见谅。” 开什么玩笑?她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凭什么去掺和这些宗门间的爱恨情仇?本着保命第一的原则,宗门间的纷争她向来有多远躲多远。修仙界求生,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管他什么上神下神,听起来就像个陷阱,她不想知道。 再者论,封默入五华山后,她要独自修行,早就谋好新差使。珍珑阁将在噩境建立第一所藏宝阁,她与珍珑阁谈妥,将出任新阁掌事,本就要在这两天动身前往,可耽误不得。 说什么,她也不打算留。 “就此告辞!”门口近在眼前,林风致也不管那三人说些什么,拔腿就往外冲。 殿外却在此时清嗽,伴着青衣老者欣喜的唤声:“老大来了!”同时传入她耳中。 咳,咳咳…… 有了殿中那三个修士在前,再加上这阵咳嗽声,未见其人,林风致已先在脑中刻画出个老态龙钟的修士。 不都说修士皆筑修有术,越是修为深的修士容貌保持得越好?这昆虚怎么回事,净是帮糟老头子? 如此想着,林风致已踏出殿门,恰逢前头踱来个人,与她迎面碰上,险险没撞个满怀。她猛地驻足抬头,对上此人双眸,她的眼随之一惊。 那双眸,天然流淌着一股潋滟风光,似脉脉含情又欲语还休,引人探究,深醉其间。 这是双宜喜宜嗔的眼眸。 “咳咳……”不合时宜的嗽声响起,对方垂眸,以拳掩唇,咳得厉害。 林风致回神,这才发现除了这双含情眸外,眼前人还生了副极好的皮囊,是个非常俊俏的男修,只可惜似有些先天不足,他双颊苍白宛若敷粉,嘴唇却又内红外白,像呕过血般,满脸病态,身材虽然颀长,可罩在月白宽袍中,愈显瘦削。 活生生一个孱弱病美人,看得林风致一个冲动伸手扶他,生恐自己撞坏对方,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那人望着扶在自己手肘上的手,也有些诧异,勉强止住嗽,刚想开口,便听殿内传出声音。 “老大,你可算来了!” 林风致猛地缩回手,盯着眼前的病美人—— 这昆虚……是要把老弱病残占全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继续小红包,么么哒。
第3章 诱惑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神使鬼差般,林见致跟他回到殿中。 病美人缓缓在石榻一侧落座,天生行云流水般的风姿,空荡荡的殿宇因他生辉,仿若烛台灯芯忽燃,华光骤现。 若非那病态的容颜,倒是当得住“谪仙”之称。 “小友请坐。”见林见致还站在殿中,他客气道。 这一开口,就是温润悦耳的声音,语气柔和得像清晨微风,仿佛可以抚平旁人心头焦躁,让人静下心来。 林风致听话地坐到他的对面,露出认真的表情来。 他微微一笑,自报家门:“想来小友已知此地为昆虚,本君祁怀舟,乃昆虚天羲山山主,现任昆虚长老之一”说话间又指着先前那三人介绍起来。 随着他的介绍,三人身份渐渐明晰。青衣老修名作曾玄,为昆虚天照山主;赤袍劲装的男修名作楚悬,为昆虚悲海山主;女修名为孙睿霖,为昆虚长梦山主。 三人皆是昆虚长老,不过说来也怪,祈怀舟与他们虽为同门同辈,看起来年纪也轻,但他们在祈怀舟面却全然没有先前那副吵吵嚷嚷互不相让的模样,各自垂手肃立无人插嘴,像极了听长辈训话的孩子。 林风致暗暗称奇,脑中转得飞快。 昆虚宗可不是什么无名无气的小宗门,相反,昆虚在九寰修仙界赫赫名。 所谓建宗容易守宗难,单凭创宗万年,昆虚就已是现有仙门中存在时间最久的宗门,也拥有过无比辉煌的过去。而在那些早已湮灭的过往中,昆虚也曾无数次挽救九寰于水火之中,在历史洪流中占据着无法取代的地位,也出现过数之不尽的修仙大能,其创始祖师并几位大能更是早已飞升上界,仙绩卓著。 可以说,万年前的昆虚,是九寰当之无愧的群仙之首。 只不过万事万物有生有灭,总要经历兴衰更迭,新宗门的崛起,更强大修士的出现,局势的改变,昆虚不可避免被掩盖,超越,渐渐趋向平庸。 直到三千年前,昆虚宗出了位道行逆施的宗主,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设下毒计致使仙魔两界折损近半,后偷炼噩雾为器,又污蔑陷害当时的浮沧道祖未遂,犯下种种恶行,身死浮沧之后仍不能平息众怒,进而引发仙魔两界围攻昆虚宗。 为了度过建宗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昆虚宗不得不割山求和,将原本属于昆虚宗的修仙宝地分予诸修,又赔了数不尽的宝物与灵石,才堪堪保住昆虚三大主脉十座主山。 很长一段时间,昆虚在九寰修仙界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不止威风不再,甚至成了过街老鼠。 昔日威名不再,宗门资源又只剩三成,弟子死得死,散得散,人才凋敝,宗门难振,江河日下,再也回不到过去。 转眼三千年,除了仙界三大宗门之一的虚名外,昆虚与浮沧、长离两宗毫无可比性,甚至于被许多后起之秀超越,勉强在夹缝中求存。而昆虚宗也再未立过宗主,万事只由昆虚各长□□同商议决定。倒也不是他们不想立,而是已经没有修士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不过话说回来,甭管昆虚如何式微,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昆虚宗在九寰修仙界依旧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威望,像个资历高深的前辈,绝非林风致这样的小散修可以冒犯。 “今日唐突小友,错在鄙宗,祁某在此向小友致歉。”祁怀舟介绍完同门,朝她抱拳作揖。 “仙君言重了,一场误会而已。”林风致忙摆手。 让一个境界至少在元婴期的上修给自己道歉,她可没那么大胆子。 祁怀舟倒是一派清风朗月,毫无架子,只嗽了两声,朝殿外下令:“把东西拿上来。” 立刻便有蓝衣道童从殿外进来,他手中捧着铺着红绒的漆盘恭恭敬敬站到殿中。林风致望去,只见盘上放着一只玉瓶并一个束口储物锦袋。 “这瓶固元丹与这袋玄灵果,权作歉礼,聊表鄙宗歉意,还望小友收下。”祈怀舟一边说,一边冲那弟子轻颌首。 “这……”林风致露出个为难的神情来。 “一点小心意,小友若是不收,可还是在怪鄙宗冒犯了你?”祈怀舟诚恳道。 “一场误会而已,仙君实在太客气,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仙君。”林风致边说,边“勉勉强强”将两件歉礼纳入自己的储物镯内,方又道,“如今误会已解,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不知该如何下山?” 对方已经认错道歉,她礼也收了,是时候告辞。 “老大,不能……”曾玄闻言立刻变了神色,脱口道。 可他话未说完,祁怀舟便抬眸望向曾玄,眼中温和尽敛,目色如刃。曾玄自忖失言忙闭上嘴。 那厢祁怀舟亦察觉林风致眼底浮起的疑窦与戒备,安抚道:“小友莫慌,昆虚虽已式微,但仙脉万年传承,断做不出威逼胁迫道友之事。我这二弟只是性格冲动鲁莽了些,绝非恶人。” 林风致打着哈哈道:“在下当然相信贵宗,几位仙长亦是光明磊落之辈……”心里却是数念闪过——看样子少不得再和对方打几句机锋,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该如何才能快速脚底抹油。 “小友有所不知,昆虚之外数重山数重脉,地势复杂,大小宗门林立,小友独自一人下山,恐是不妥。也不知小友在何处修行,洞府落于何仙地?我命人送小友回去吧。”祁怀舟按按手,打断她的恭维,温声道。 咦?没再留她? 林风致心里反更警觉,嘴上仍笑道:“在下一介散修,境界低微,哪有什么洞府?不过在接些差使各处走动,赚些辛苦钱修行罢了。近日正好接了个活计,要赶往噩境,此去路途遥远,就不劳烦贵宗仙友了。” “噩境?”祁怀舟眉心却是一蹙,忖道,“那可是个极险之地,小友竟要到那里去?” 林风致点头不迭,只道“是啊是啊”,那祁怀舟神情却忽然一变,又道:“珍珑阁的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珍珑阁……”林风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可才说了两句忽然便打住,脸色难看得盯着祁怀舟,“你怎么知道的?” 她被他套话了,可她除了提到噩境,就没提过“珍珑阁”三字,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本君只是恰巧听说珍珑阁看中噩境的买卖,召了批修士前往建阁,那地方凶险至极,以小友的境界,恐怕不能独自前往,所以便猜小友是受珍珑阁邀请。”祁怀舟看透她的疑惑,一边解释,一边又道,“原来小友在珍珑阁高就,果然才智过人。” 林风致不说话了。 “在珍珑阁做事倒是不错,能遇不同的人,见识不同的宝物,对小友大有助益。小友年纪轻轻竟有勇气远赴噩境,亦令本君刮目相看。”祁怀舟说话间嗽了两声,“小友是在珍珑阁任掌使?” 掌使乃是珍珑阁分店的小管事,底下管着十个修士。 林风致摇头:“仙君太看得起我了,我没那么大能耐,只是个小掌事。” 话到这份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 “既然仙君也听说过这事,料来也知道约定的时间。在下已经误了动身的时辰,若再不赶去,就真要失信于人,还望仙君恕在下不敬之罪,放在下离去,改日若有机会,在下再前来拜见仙君。”她语毕双手掐礼诀,冲着祁怀舟盈盈拜倒。 一阵轻风拂过,她的身体被托起,辞别之礼未能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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