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死了吗? 小姑娘心性单纯,联想到曾经看到的画本子,男主死后女主带着他们曾经的承诺与美好行遍万里河山,孤苦一身的情节便止不住的心疼起来,看着司黎的眼神带了些疼惜与愧疚。 司黎:“……?” 她有些不解,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宋瑶生了退堂鼓,慌忙解释道:“阿瑶,我与你说这些不是要劝退你,我只是跟你说,有时候结果不是很重要,想做什么便去做,莫要让自己后悔。” 何况…… 她看得出来,陆鹤亭对宋瑶并不是没有感情,两人分明郎有情妾有意,只差戳破那张窗户纸了。 并且,宋瑶不是她,陆鹤亭也不是晏行寂。 他们二人的结局,未尝见得如她一般。 司黎轻声呢喃:“左右我与他再见不到了,早就放下了,想必他也是。” 屋内,寂静弥漫。 随后小姑娘坚韧果敢的声音响起:“阿黎,我明白了。” 而屋外,细雨朦胧浇下,料料峭峭,淋淋漓漓,俊美的青年面容惨白,唇无血色,微挑的眼角泛着暗红,乌黑的长睫垂下遮住眸底的情绪。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身上,发丝浸湿披散在肩上,宽松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撑在石砖上的手骨节分明冷白如玉,此刻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突起。 明明那般高大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折断了脊骨,背影不似往日挺拔,稍显的微微佝偻,身躯在寒风中轻颤。 随后,厚重的乌云内一抹惊雷闪过,骤然亮起的白光照亮昏暗的小院。 青年长睫轻颤抬起了眼,雷光一闪而过,面色惨白不似活人,眼眸却猩红的吓人,清隽的面容透露着一股病态。 他微微阖了阖眼,清冷自艾,用尽最后的力气,随后转身离去。 雨声中,青年清润沙哑的声音传来,像是许久未曾开口一般喑哑的不成样子。 “做梦。” 他死都不会放下的。 *** 今日罕见的停了雨,陆鹤亭一早便与容九阙上山采药去了,因为结魂引的存在,司黎便“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晏行寂这个病号。 小院西南角,凉亭处,司黎咬牙切齿地扇着蒲扇,一阵风吹拂而过带来一阵浓烟,顺着鼻息窜进来,呛的司黎睁不开眼,慌忙侧过身子捂嘴低咳起来。 她真是与晏行寂这人八字不合,走到哪里只要在他身边,就是一副活该了的劳苦命,再不愿意也得苦兮兮伺候他,可明明主人是她,却还是摆脱不了被他压榨的阴影。 狗听了都得摇头。 司黎咬牙,扇风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于是如愿再一次被方向跑偏的风迷花了眼,呛的眼泪横流。 晏行寂的伤势好了些许,陆鹤亭便为他换了药,重新配制了一副调理气血的汤药,唯独味道苦涩的让人闻着都忍不住皱眉。 终于熬好药后司黎小心翼翼端进晏行寂屋内,不动声色地瞥见晏行寂微拧的眉头后,面上毫无反应,可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 小样,看你怎么装,没有修为化解不了苦涩,这碗药还不得苦死他。 她自以为自己的表情收敛的含蓄,却不料一瞥一笑都落入青年眸底。 这般生动灵活的模样,心中那股郁结与烦闷仿佛突然消散,青年唇角勾起,笑意不由得弥漫开来。 冷白的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未皱半分,不过瞬息间便干完了一碗苦涩浓厚的药汤。 司黎唇角看戏的笑意缓缓凝滞。 不是吧,这都没反应。 果然晏行寂还是晏行寂,依旧是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B哥。 司黎牵起勉强的笑意接过瓷碗,装作礼貌的样子微笑:“不打扰剑尊休息了,您老好好调养。” 少女今日又换了身浅紫衣裙,衣衫裁剪合体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她似是有些生气,走路气势汹汹的,裙摆一晃一晃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缓缓消失在门口处。 接着房门关闭,脚步声远去。 晏行寂垂下长睫,目光落在莹白的指尖,那里残存着方才一触而离的少女的温度,带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 *** 晏行寂是在司黎走后一个时辰察觉到不对劲的。 识海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视线里一片水雾模糊,经脉在翻涌,可灵力郁结使用不了,他无法平息剧痛的经脉,只能咬牙忍着那股钻心的疼痛。 晏行寂终于反应过来,是那碗药。 陆鹤亭换的药方有问题。 他在接过碗时便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很快注意力便被司黎的看戏吸引,那一缕熟悉的气味也淹没在苦涩的令人直熏眼眶的汤药之中,他甚至根本没有细想。 那是幻心草。 生在民间,气味清甜极易吸引人,性热,多用于活血化瘀,是人间常见的药物。 但是这种药物对于没有修为的百姓来说是化瘀的药,对于有修为的修士来说,功效格外猛烈,可在瞬息间使识海翻涌,经脉寸寸逆行。 幻心草,幻心草。 可幻化出人心最为肮脏的东西,贪欲,爱欲,恨欲。 晏行寂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虽不能使用修为,但那些清心咒不需修为便能使出,他紧闭双眼,薄唇翕动着低声念诵清心咒,声音喑哑颤抖。 清心咒怎么都平息不了幻心草的药力,青年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意识却逐渐野马奔腾。 古色古香的屋内,点着摇曳的红烛,滴落的蜡堆积在桌边,屋内的香薰轻燃,带着熟悉的气息而来。 这是雾玉崖,是他与阿黎成亲后住了整整一年的地方。 窗边、梳妆台上、温泉岸上、帷帐内,到处都有他压着她不知天昏地暗的印记,处处都是她婉转动听的低泣与一声声哀求。 晏行寂的神魂都在颤抖,他的意识清醒地知道这是假的,不过是他内心最为肮脏的妄念在作祟。 可手却忍不住颤抖着掀开垂下的帷帐。 女子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着一身红衣,清丽的面容不施粉黛,朝他柔和笑着,眸底透亮澄澈,直起身子毫不设防地砸下来。 晏行寂下意识接住她,清香顺着鼻息而来,随后他听到少女的声音:“阿寂,我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阿黎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好看得令他神魂都在颤抖,只想按着她狠狠诉说自己这三百年的爱与恨,沉迷在这场大梦中再不醒来。 他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女,一眉一眼都是他祈求了三百年,渴望再次见到的模样。 他几乎要落泪了。 少女得不到青年的回应,娇笑着靠近他。 随后—— 俊美的青年眸底瞬间暗红,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中那根弦断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司黎叹气:“唉……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宋瑶心疼地想,原来阿黎姐姐这么骄傲的人也会自卑,从而错过自己心仪的人啊。 宋瑶:“阿黎,其实你真的——”很好。 司黎惋惜:“老公肯定一大堆。” 宋瑶:“……”
第14章 浮生幻梦六 ◎让我进你的识海◎ 一股熟悉的清香传来,闷躁的空气流动,带着少女身上清淡的气息扑鼻而来,顺着他的呼吸流转寸寸经脉,像一场经年不醒的大梦。 那股熟悉的气息越发靠近,耳边萦绕着她一声声动听的呼喊,他沉迷在这场大梦之中几乎要哭泣。 他太想她了,好想见到她。 那三百年来发疯般想要见到的人就在眼前,他心下发颤眼眶通红。 突然,红衣女子离开了他,晏行寂红着眼想要去拉住她。 “阿黎!” 周遭的一切瞬间崩塌,方还在他怀中的身影逐渐模糊,耳边传来隐约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亘古传来,他有些听不太清,满脑子都是那红衣女子远去的身影。 “阿黎,阿黎不要走!” “剑尊,你醒醒……” “是谁?” “晏道友,醒醒……” “……阿黎?” “晏行寂,醒醒!” 带着怒意的声音落下,随后衣衫摩擦的声音响起,那股清香逐渐离他远去,脚步声在背离他的方向。 她要走? 阿黎要走? 又要再次离开他? 不,不可以! 他等了三百年,将自己困在须弥之中整整三百年,她怎么可以离开? 屋内,司黎眼见晏行寂依旧沉迷在幻境之中,眼眸一沉便要去打盆水来泼醒他。 少女衣摆刚刚翩跹而动,手腕上蓦地传来一阵桎梏,人还尚未反应过来,淡如雪松的冷香已经到了眼前,扑鼻而来尽是青年的气息。 视线天翻地覆,司黎有些茫然,抬眼看去却正好对上青年猩红诡异的眼眸。 明明是那样一张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面容,此刻却带着似笑非笑的寒芒,眼底的疯狂快要藏匿不住。 他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眉眼,灼热的视线从柳眉蜿蜒。 是阿黎啊。 是他的妻子,是阿黎啊。 晏行寂笑出了声,眸中却逐渐泛起水光。 而司黎只觉得眼下的晏行寂诡异疯狂的令她浑身不适。 她不懂害怕是什么滋味,却也知道危险,脊背上汗毛倒立,头皮一阵发麻,被晏行寂视线掠过的地方像是万千只蚂蚁在啃噬,令她慌忙想要逃离。 她推拒着他的胸膛,纤细的身子朝侧边一滚,想要从他身前翻滚而出。 可青年早已预料到一切。 他死死桎梏着她,不断唤着她:“阿黎,阿黎……” 他力气太大,司黎挣脱不开,只听见他一声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声音沙哑好似要哭了一般。 太过窒息,太过无可奈何。 晏行寂身上的伤口崩裂开来,血珠顺着方愈合的经脉渗出,白衫瞬间被染红,血气蔓延开来格外明显。 而距离太近,司黎清楚感知到晏行寂的体温逐渐攀升,声音越发沙哑,下意识想要去寻她。 她连忙挣扎着避开他。 她与他成亲整整一年,怎么会不知道他这般模样代表了什么,这才是令她最恐慌的。 在没有修为下,晏行寂一旦发了狠,男子天生的力道死死压制着她。 “晏行寂,晏行寂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司黎!” 司黎狠狠推着他,他身量比她高大太多,这般压着令她呼吸不顺,一股窒息感传来。 她想起来结魂引,疯狂发动号令,只听得见青年一声痛呼,随即他的手腕越发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用力。 “阿黎,阿黎……” 明明被结魂引折磨的痛不欲生,却始终不肯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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