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猜到这洗息术定然不是什么驻颜术,应当是用来定心的咒术。 真是,心口不一的人。 “今日便到此吧。”谢执道。 离去前,慕宁故意问道:“师尊,我可变得更漂亮了?” 她盯着谢执等着答复,只见他神情略带心虚地偏过头去“嗯”了一声。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堵老旧的白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只是墙上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不知在看些什么。 得到回应的慕宁,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去,但就在快要踏到院门时,又被叫住了。 “等等。” 慕宁回过身,看着那“面壁思过”的人,道:“师尊还有什么吩咐?” 谢执问:“后日的下山,你可准备妥当了?” 准备,自然是没有的。 慕宁觉得没什么好准备的。 以她的实力,无需准备,甚至只她一人也可,不过既是到了此处,还是有几个人一同的好玩些。 “准备什么?”但是她还是开口问了。 “自是一些衣物,盘缠琐碎之物。快入冬了,我给派内弟子准备了些新衣裳,你的,明日到我这来取吧。” “算了,还是我送去给你。” “我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便都挑了些,我见你总是独来独往,怕你过于孤寂,又挑了些小玩意,明日一同送去给你。” “我带你进来没多久,也不曾给你些什么,女孩子总是爱美一些的,多些漂亮衣裳也是不为过的。” “大抵是这些了。” “可能还不够周全,扶风说女孩子就得娇养些,若还少了什么,说与我,我便再给你添置些。” 谢执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待他说完,将目光从那面白墙移开时,发现原本站在院门处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 他愣住了。 那副纤柔娇小的身躯此刻站得直挺,一张带有几分媚妩的鹅蛋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眼中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有不解,有晦滞,更多的是凄凉。 不知为何,看见她这般难受,悲悯之色恰如墨汁晕散在清水里,悄然爬进他的双目,占据其中。心底还生出了拥住她的念头,想要去安慰她,想让她变得开心。 “怎,怎么了?”谢执矜矜地问道。 她没有说话,就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宛如一只失了智的困兽般,很是茫然。 谢执暗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鬼使神差,那只骨感分明的右手略带迟缓地伸向慕宁,动作笨拙,小心。 还是停滞在了空中。 慕宁木然着,直至警觉到什么的靠近,眉目间恢复了几分清醒。 被发现后,那只手便蓦地僵住了,手指像是没了力般弯曲下去,渐渐收回的手似是有意退缩着。 她以为的准备,无非是修行准备抑或是对付山下祸乱的准备,可却万万没想到是准备这些微乎其微的小事。 小到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也算准备。 是完完全全的,关乎着她自己的准备。 于是她走到说出这话的人面前,想看看他的眼睛,探究那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虚口敷衍的话。 其实听见这些话时,她的心是沉下去的,做出的反应恰恰相反,眼底甚至带有几分嘲弄,但当她望见那人眼中饱含热切的真挚时,她愕住了。 是出自真心的,也是她所不理解的。 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她从未体验过,这是第一次,被人记住,关怀,照顾着。 以前,她也碰到过这种明着关切她的人,但那些人都是出自于畏惧、虚伪、贪婪和讨好。 都是骗人的。 她痛恨那些虚伪做作之人,所以那些人,皆被她砍了舌头,剜了双眼。 可此刻她所感受到的情感是真真切切的,没有弄虚造假,是实心实意的。 实心实意。 这份儿好来得有些没来由,不知是因为她太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关怀,只要有一点好她便想要迫切地抓住,就像一只溺在水里就要濒死的狸猫一样,看到一丝求生的机会便牢牢攥紧,渴求着最后的救赎。 慕宁那张红润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她说不出来,鼻子有些发酸,喉咙更是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铁石般,那重物从上往下逐渐陷到里头去,压得她发不出声,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好像快要窒息了。 这种被情绪左右的感觉,她不喜欢。 “师尊,昨日不在就是去准备这些了?”慕宁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执低低地“嗯”了一声,发现此时的慕宁状态有些不对,温声道:“你可是身体不适?” “师尊为何对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这般好?”一抹嫣红迅速滋蔓在慕宁的眼角处,语气中带着十分执拗,“还是师尊喜欢施舍,对每个人都是这般?” 谢执道:“不是来路不明,你是我带回来的人,我不会苛待你。” 想起昨晚慕宁说的话,他心中又多了几分忖度,又道:“其他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师尊管束,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自是只管你了。” 他没有撒谎。 虽然他是晏清派的掌门,可也仅是掌门,派内的弟子都归属于其他长老,直到前些时日,他才收来这么一个徒弟。 唯一的徒弟,当然要上心些。 但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自从见到昨晚慕宁那般失意后,虽不知她遭遇了什么,可如今将她带回来了,便要好好养着。 “我这样的人,也值得师尊对我好?”慕宁试探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谢执反问。 “师尊这是在这套话?”慕宁哂笑着。 局面僵持着,虽是日空高照,那看似暖洋洋的金光铺洒在二人身上,可周围的温度却还是像降到了冰点,幽幽传来一丝寒意,谢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防备心如此重,对人的敌意亦是如此,也不相信身边的人,也不愿意去相信。 敌对的模样就像一只浑身带刺的野刺猬,谁靠近就刺谁。 谢执轻叹一声,看向慕宁的眼神中带有些许心疼。 直到一朵碎花飘浮到他的衣襟上,微风故意挑弄着让它半落不落的,看着那花,慕宁定了定神,这才渐渐恢复了理智,不再同方才那般失态,转而直直地看着他,看到了与李安安同样的情绪,“师尊为何也是这副神情?” 也? 谢执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慕宁提前制止了。 “师尊不必以这种怜惜的目光瞧我,那是弱者体会的目光,我不需要,”慕宁背过身去,没有半分犹豫地走向院门,“师尊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许是过于无奈,谢执不再做声。 又是一阵清风,这次的风将那朵挂在衣襟上的碎花带上了,飘到了泥泞中,被其他坠落的花瓣掩埋在下面,终是不见了踪迹。 慕宁无端生起一股躁意来,从秋霜居离去后,阴沉的脸色让路过的师兄弟们无不自觉避让,生怕她又像上次那般拿着黄鹂到处乱砍。 临近初冬,天色也暗得越来越快,慕宁走到自己的屋子前时,路径两侧的明烛照亮在昏黑的天空中。 推开门,里面的李安安还在昏睡着。 也是难为她,照着那个极不舒适的姿势睡倒在榻上半日,醒来怕是整个人都要扭作一团了。 “五师姐,你再不醒来,我可就用黄鹂拍你了。”慕宁吓唬道。 床上的人呓语着什么,慕宁有些听不清,她凑了过去。 “不听你的,我要保护她。” 梦里也想着要保护她么? 慕宁反而有些期待她口中的保护了。 作者有话说: 慕宁:心疼我? 谢执:是的。 慕宁:不信。
第10章 无遗山的夜景 ◎会的◎ 李安安是被拍醒的。 睁开眼时,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什么触感冰凉的东西砸在她脸上,完全看清后,发现慕宁一脸坏笑地拿着黄鹂的鞘柄拍她的脸。 李安安:“……” 情况紧急,她有点慌。 “师姐,可睡醒了?”慕宁收回剑,扯唇笑道。 很想装死,但不能。 随后她尝试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好像后 PanPan 脖颈以下的部分都僵住了。 她的头在左边,上半身在右边。 下半身,感受不到了…… 现在的李安安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小心地扭动着身体,每每动一下,便要“嘶”一声,直到她终于掌握自己的身体后,一脸酸苦地站了起来。 “师妹,我怎么睡着了?”李安安问道。 “师姐不想与我说话,便睡着了。”说完慕宁摆出一副很是心伤的模样偏过头去。 “没有没有,我肯定没有!”李安安连忙否认道。 她哪敢啊。 但是瞧着慕宁一脸黯然神伤地转过去,耸着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莫不是真的伤心哭了? 她有些迟疑,但还是过去安慰道:“师妹别误会,我真的没有不想跟你说话,我不是你的好姐妹嘛,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那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有些着急,便把脸靠过去,发现慕宁不是伤心地哭了。 那是兴奋得抑制不住抖起来了。 李安安“……” 那张明艳的小脸此刻憋得通红,憋笑憋成这样,也是够了! “师妹,我饿了。”李安安一脸被戏弄后不高兴的神情。 乌泱泱的人群集聚在饭堂之中,二人端着膳食落座在靠门右侧的食桌处。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在这两亩有余的饭堂之中。 “哎!小师妹!五师姐!” 是秦十堰,他身旁还站着何商与。 李安安嘴里嘬着木筷,转过头瞥了一眼。 “仔细看还是有点贵气的。”她含糊道。 两人虽都穿着一袭修身的劲装,但气质上还是有些许差距的。 她记得原著中秦十堰的父亲是富甲一方的盐商,家财万贯,要不是他十五岁那年府邸前来了一个盲术士,掐指算出他有仙根,劝他父亲一定要送去修行,方可带动秦氏上下往后绵延,这才被送到晏清派来。 奈何刚送到晏清派时,便被谢执赶走了,直言他并不适合修行,他父亲大手一挥,捐赠了一笔不小的数目,这才被勉强收到扶风长老门下。 而这何商与,因为贪玩,在十四岁那年跑到山林中,险些被一只熊妖抓去吃了,幸而被路过下山历练的修士所救,自那以后,他便有了一个愿望,于是恳求父母将他送去门派修行。 说起来这何商与还比秦十堰大个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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