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每个人都坐在光下,安安静静地等待夜晚两小时。工人们连呼吸都很平缓,生怕招来黑暗中可怖的事物。 强光打在初晨背脊上,令她的后背有种冰冷的灼烧感。 起雨了。 豆大的雨珠打在初晨脑壳上,顺着额头滑过鸦羽似的睫毛,她的眼前斑驳一片,宛如印象派油画。 漆黑、强光、大雨,光怪陆离,斑驳诡魅。 初晨甚至没有抬手拂去睫毛处的雨珠,因为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沉思片刻,精力集中与双眼间,如同昨天系统的新手教程,发动了“雕刻家”的目力。 初晨仿佛戴上了超高清望远镜,她不仅能看得很远,还能看清河里比雨珠还小的虫子的触角。 她扫视河下时突然看见一点蓝光。两个半圆的蓝光围成一圈,在黑漆漆的水中荧荧夺目,带给初晨美丽又危险的感觉。 她待要细看,这一点蓝光又消失了。 初晨的眼睛感到些许刺痛,她意识到自己应当达到极限了,立即停止使用能力。 【3分钟是你使用“雕刻家”目力的极限。】系统帮初晨计算。 她紧紧闭了闭眼,眼底一片酸涩,但说不上多痛苦。 此时身旁的单茂发出长长的感叹:“今夜平安顺利,什么都没有发生,咱们收工。” 工人们立即收好灯,飞快地踏上早已准备好的车辆,人齐后司机便将油门踩到最低,火速开去城市。 “每天都是这样,遵守规则,不说话不做大动作,好好呆在光下就能过去。”单茂为初晨讲解规则,车上的他显然是松了口气。 看着单茂松懈下来的神情,初晨回忆起刚刚看到的那点蓝光。 真的一切顺利吗? 【安心吧,这地方人类干扰太多,没有形成禁地,不会有太大危险。】系统说。【至于你刚刚看到的东西……】 系统忽然夸张地感慨一声:【钱哥真是个大善人,直接把材料送到你面前。2级怪物,变异蓝环章鱼,正是雕刻眼珠的好材料。】 ?? 初晨脸色微变,她记得蓝环章鱼有毒。没有血清的那种剧毒。 【城市里有些东西能在狩猎蓝环章鱼时起作用,你可以去市场逛逛碰运气。】系统建议道。 初晨对城市有一点印象,她在城市被唤醒,得到了一顿难吃的营养餐和友情科普。 但比起矿洞工作餐,营养餐起码能吃饱。 车开到高墙下,守卫查看所有人的证件,又检查车上没有违禁品与偷渡人后才让他们开车进去。 初晨从单茂手上拿到了自己的证件: 【姓名:初晨 年龄:20 所属地:16号城市 职业:养鱼工人 住址:16号城市工人宿舍5栋楼317】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16号城市的正式公民。 - 工人无法靠近城市内部,只能生活在外围。 “东边是我们工人的宿舍,西边是食堂,北边是集市,大家在那里摆摊唠嗑,集市每天只开一个半小时。”单茂介绍道。 还有时间,初晨想去集市看看。 集市是很小一块地方,只有末世前菜市场那么大,却乌乌压压挤满了人。 初晨首先看到一块公告栏,上面贴着:“城市告示”,“军队告示”……等官方文件。 “城主又在重金求医了,为了他那个有心脏病的儿子。” “听说工人区失踪的好几个人,心脏都不见了,你说会不会是……” “那些人不是军队带走的吗,说是什么可疑人物。” “军队又在找人,听说找到符合标准的,有大笔赏金,我也想去试试了。” 初晨没抱太大希望地逛了逛,果然没有“蓝环章鱼”,反倒是听了好多闲聊。 半小时后单茂出现,领着她回到宿舍楼。 工人宿舍楼仿佛末日前的贫民窟,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团,初晨在楼下又见到了钱哥,并且从他那里领到自己一天的薪水。 150点的积分卡,两瓶矿泉水和两个面包。 由于住宿费一晚上80点,所以初晨到手的只有70点。很快初晨得知,城市里一个面包20点,一瓶水25点,一桶方便面85点。 拼命工作却买不起方便面的初晨产生了极大的怨念。 她攥着积分卡的手指咔咔作响,脸上却露出灿烂美丽的笑容:“真是辛苦你了,还要专门过来给我们发薪水。” 这话一出,单茂等人的表情十分古怪。 但钱哥却露出被惊艳蛊惑的表情,他呆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咳嗽两声掩饰道:“好好干,钱哥不会亏待你的。” 末了,他充满暗示性地说:“你这样的美人,有更适合你待的地方。” 他还想趁机揩油,结果一个不注意不仅没摸到初晨的腰,还平底摔了个狗吃屎。 有工人想笑但不得不强行忍住,钱哥一边脸摔肿后愈发显得丑陋,脸色极为难看地匆匆离开了。 而初晨早已优雅地抱着水和面包上楼了,她走到317门牌前,用分配的钥匙插入锁孔。 出乎她的意料,317竟然是间单人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上床下桌配一个卫生间,甚至还有窗户和窗帘。 【他既然想利用你,乍一下给你大量好处肯定不行,诱导少女都是从点滴的物质改善做起,先给你一间单人房,再让你吃上美餐,等你对物质的渴求愈发浓烈后就只能任他摆布。】系统一针见血地戳破钱哥的算计。 “管他呢,有好处白不拿。”初晨吃完一个面包,大字型瘫在床上。 她牙齿碾着面包屑,嘴角无意间露出危险的意味。 钱哥确实是个麻烦,现在最大的危机不是如何捕捉蓝环章鱼,而是钱哥打算利用她做什么。 “希望他别太早露出马脚。”初晨轻声说。 城市里的睡眠时间为21:00至次日7:00,8:00后人们就要开始工作。 当然,这个作息只对身处城市外围的工人适用,初晨从没进过城市内围,但她在食堂听见不少工人将其描述成天堂。 纵然废土上8:00依然是黑夜,但城市很安全,工人们都陆陆续续地开始工作。像单茂这种在城外工作的人,上午也会在城里打零工,他在食堂卖力地拖地,薪水是1小时10点积分。 单茂佝偻着身子拖地,初晨知道他年纪不大,但仍然看到他耳旁的白发与微微的驼背。 她盯着面前稀薄的白粥出神,在废土普通人能生存,但生活艰难。 这时,身材高大壮硕,肌肉夸张暴起的钱哥走进食堂,单茂正拖到钱哥脚前的瓷砖,认出来人慌不迭地避开。 钱哥坐到初晨对面,一坐下立即有人为他端上水果、肉包子和绿豆汤。 钱哥丰盛的早餐与初晨稀薄的白粥对比鲜明,他歪嘴斜笑,表情里充满轻蔑与得意。 他将水果推到初晨面前:“吃完了跟钱哥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看着切好的苹果,初晨垂下眼睫。 她能拒绝么?现在的她当然不可以。 【崽,咱们快点升级,强大起来揍翻这丫的!】系统愤愤地在初晨脑子里翻来覆去。 “会的。”她轻声回答。
第5章 05/ 离开工人宿舍楼,钱哥带初晨来到城市外围另一边,车停在一座酒店前。 他还给初晨带来了新衣服,一件纯白色的百褶裙。 初晨接过裙子,纯白很衬她,显得人更加漂亮了。 钱哥原准备露出下流笑容,忽然感到一丝透骨的凉意。 有杀气!哪里来的? 他左顾右盼都没发现杀气的踪影,最终将其归根为自己的错觉。 酒店前台看见初晨都眼前一亮:“钱哥,你从哪里找来的清纯美女?” 钱哥猥琐一笑,接着期期艾艾搓手道:“那几位到了吗,我把他们要找的人带来了。” 前台迟疑地看了初晨一眼:“他们今早回城的,目前在楼上休息,你确定这是那几位大人要找的人吗?” 钱哥立即拍胸脯打包票,前台小姐这才放他们上去了。 初晨跟在钱哥身后,脚步越来越沉重。前台称楼上的为“大人”,把“大人”打死了,会有怎样的后果? 她正在考虑杀人后完美嫁祸给钱哥的方案。 正打算安慰初晨的系统:【……】 走到一扇木质大门前,钱哥停下脚步,理了理头发和衣服,他显然很紧张,绷着的领带下喉咙不住地滚动,半晌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三声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 钱哥哆哆嗦嗦地打开大门,看到里面人的那一刻,脚几乎都站不稳。 门内是三男一女,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他穿着黑色冲锋衣与黑长裤,长相算不上英俊,但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彭队长好久不见……我是钱钱钱充的弟弟,我我我把您要的人找找来了。” 壮硕的钱哥在这位彭队长面前就像孙子一样,说话结结巴巴大气不敢出一声,但彭队长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抬起头,正好与初晨对视。 彭队长眼睛很圆,像猫科动物一样,眼瞳是琥珀色的,但其绝对跟可爱搭不上边,只会令人联想到豹子这种猎食者。 初晨心里倏地一紧,对视瞬间,她仿佛看到一只大型野兽,对猎物浑身散发出血腥气。 彭源摆手,站在窗边的女人走到钱哥面前,示意钱哥和自己一道出去,接着关上了门。 房间里还有三个高大的男人,给初晨的感觉都很危险……但他们看着初晨的眼神不是下流的欲望,而是谨慎的审视。 半晌,彭源先开口了:“你以前在何处生活?” 我以前睡在冷冻舱。初晨当然不会这么回答,所以她干脆没有回答。 “你今年多大了?”“平常爱吃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家里父母叫什么?” 一连串的查户口问题简直让初晨蒙了,这是在干嘛? 最后,男人问:“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好机会,向他要血清,薅猎杀小队的羊毛。】系统突然急切地说。 初晨:地铁老人/黑人问号。 “我需要抗毒血清。” 在系统的十连环催促下,初晨随口一提。 “好。”圆眼的危险男人答应,接着打开黑色的包,从中抛出一个东西扔给初晨,后者接过,发现这是一支淡蓝色的试剂,透明的塑料外壳印着一行字,“16号城市医院生产血清”。 初晨:说给就给? “你可以走了。”彭队长抬起下巴说。 走出房间时,初晨依然很震撼。 【猎杀小队——城市猎杀怪物的官方机构。这回多半把你当成什么特殊人物了。】系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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