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脚上已全是血泡,但她终于抵达了终点。 不,这还不是终点。 子爵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开始…… 狂躁地抖动起来! 每一下摇晃力度剧烈,宫殿里顺时吹起飓风,无数砂石尘土飞扬。 而对于初晨来说,每一次摇晃,都使她更接近下方的尖刺深渊。 在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死。 双手、双脚已是鲜血淋漓,初晨也感觉自己随时会脱离,支撑不住成为蚂蚁背上的渺小尸体。 好痛…… 来到废土以后,初晨面临的生死危机不少。 一棵树、一只蚂蚁、一只章鱼都随时可能夺走她的生命。 废土之上,生命就是这样脆弱。 最后关头,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一段声音。 “噜啦啦,噜啦啦……” 紧闭的牙缝中,她哼出了歌。带着血沫的,优美的曲子。 此刻,腐尸女王终于动了。她拿出一个长条状的管型物品,上面有许多空洞,女王将其放在嘴边,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态,对着孔洞吹气。 或轻或重,或急或缓,宛如春风包裹雨滴,?冬日新雪融化,美妙而又富有节奏韵律的生想漂浮在宫殿上空,犹如一条美丽的彩缎在空中荡漾。 所有蚁人听得如痴如醉,带他们回过神来,惊奇地交流着:“这是什么?” 他们听得入神,连子爵的存在都一瞬间忘了。 就连陈朝雨,也因一时间太过惊叹忘记了所有……她没听错的话,这是一首歌? 她连忙看向血红的大蚂蚁,这才发现对方停下了狂躁,身上的尖刺全都收了回去,无比好奇地盯着腐尸女王看。 它头颅上,相对于人类来说太过巨大的,又相对于它来说太小的双耳,正轻轻抖动着。 初晨轻飘飘地从它背上跌落,陈朝雨连忙跑过去接住了她。 对方露出一个带血的笑容,口中喃喃道:“呵、呵……血蚁的弱点……” 血蚁的强项,是它极厉害的信息素,可以追踪人与千里之外。它的弱点,也来自于此。对信息素过于发达的感官,使它们只能接触到极单一的信息,再加上每一只血蚁的性情都极为狂躁,且容易被气味调动。 解决的方法几乎没有,但对于初晨来说很简单。 分散血蚁的注意力。 给血蚁安上一对耳朵,让它除了信息素外听到其他的声音,尤其是音乐,初晨想到末世前科学家的实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对自然界的动物也有吸引力。 目前看来,她又成功了。 除了付出的代价过大之外。 狂躁的血蚁被各种纷杂的声音分去注意力,其中最吸引它的,还是女王动听的乐曲。 血蚁收到音乐的安抚,尖刺退缩,复眼重新闭上,恢复宁静。 见此,所有蚁人如蒙大赦,尤其是先前露血的仆从。 它们日常饱受血蚁坏脾气的折磨,日日胆战心惊,刚刚还以为会发生一场大灾难,可初晨却完美化解了蚁人的失误。 血蚁本身也深受感官的困扰,音乐使它感到极大的兴趣。 “子爵非常感谢您,解决了一直以来困扰它的难题。”蚁人说:“它对您的宝物非常满意,希望您常来做客。” 初晨面上微笑,心里暗道,她可没有第二条命再来。 “作为报酬,子爵愿意答应您一个请求。”蚁人又说。 这话正中初晨下怀,她说:“我想请子爵帮我找个人。” 她拿出领头人的触角,上面还残留着信息素。 找人,是血蚁的强项。 血蚁目前心情很好,但它将触角卷起,初晨却等了回应很久。 女王盯着向子爵传话的蚁人,后者诚惶诚恐地说:“这这这不是子爵大人不想帮您找人,而是这股信息素的方向在那边。” 哪边? “在王宫!” “王宫是子爵大人也无法踏足的地方,除非您集齐四张邀请函。”蚁人说:“子爵大人可以送您一张邀请函。” 血蚁动了动,瘙痒似的,一只脚抬起。随后,嘴里吐出一小张纸片。 纸片传到腐尸女王手上,是一张烫金色亮卡。 上面写着“邀请函”三字。 得到邀请函后,初晨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宫殿。 还需要三张。 手上有一张,伯爵大蚂蚁那里也许能拿到一张……剩下的两张该从何处集齐呢? 回到伯爵的宫殿,黑色大蚂蚁对腐尸女王献给子爵的宝物异常好奇,初晨将给子爵安上的耳朵又给了大蚂蚁一对,后者对音乐赞不绝口,爽快地给了一张邀请函。 这下还剩两张邀请函,但初晨却对剩下两张邀请函如何获得一点头绪都没有。 到了蚂蚁们的休息时间,她与陈朝雨相会商讨。 “目前已知的线索有:领头人带领工人异变,他背后有人指示,而领头人躲藏在王宫,我们需要集齐四张邀请函才能去王宫。” 陈朝雨:“先不提这个,你今天实在是太惊险了,我都吓出一身冷汗。” 初晨把路上碰到老蚁人的事情告诉了她。 陈朝雨神色微动:“看来你遇到了‘飞脚商人’。” “什么是飞脚商人?” “飞脚商人来无影去无踪,在废土上售卖各种东西,并且十分擅长伪装成各类生物,每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天赋者还是诡异。” “16号城市目前知道的情报有一点,飞脚商人与人做交易视心情索取报酬,有时令人难以负担,有人轻松的难以置信。交易达成前,每人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初晨轻笑:“看来我要付出的报酬一定难以负担了。” 毕竟那个老蚁人说,她暂时付不起。 “他给了我一张纸片,上面写了血蚁的弱点与应对方式。” 也正是因此,初晨才有把握赌命。 她从兜里拿出纸条,这是一张随意撕扯的便利贴,上面凌乱地写着人类的字迹。 初晨突然想到一点,地底世界明明是蚂蚁的王国,却到处是人类的文字。 统治这个地方的,真的是蚂蚁吗? 陈朝雨随手接过纸片。 “嗯?” 在她惊异的眼神中,纸片缓缓变色,边缘裹上一层烫金。 3秒后,纸片完全变成了烫金色的卡片。 表面印着三字“邀请函”! “第三张邀请函出现了。”陈朝雨翻来覆去地看,见鬼似的:“这算什么,友情赠送吗?” 两人比对了好一会,这三张邀请函看不出任何差别。 初晨皱着眉,又把三张邀请函全都打开了。 前两张邀请函内没有任何内容,唯有第三张邀请函,中间还夹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去找白蚁,拿到第四张邀请函。温馨提示,白蚁喜欢吃甜食。” 署名是:“你忠诚可爱的朋友,飞脚商人弗兰克·唐。” 看完字条,初晨与陈朝雨对视一眼,双方皆是眸底深深。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陈朝雨搓手道。 “几乎没有可能。”初晨冷冽打断她:“你还记得吗,今天有个仆从忽然摔倒了。” “并且她摔倒时往背后望了一眼。”陈朝雨立即在大脑中检索出映像。 两人一起说话:“有人推了她一把。” 看来有人不想让初晨她们安生,想置他们于死地! 并且,这个人在暗处。 “领头的那个工人很年轻、莽撞,这些事不像是他谋划的,那就只能是他背后那人。”陈朝雨回忆着说。 “也可能是一群人。”初晨眸底深深:“不过有件事我想不通。” 陈朝雨望过来,女人的表情非常古怪,一只手支在精美的下巴上,轻轻敲打着。 “地下王国的次序是末人-蚁人-蚂蚁-蚁后,加上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祭司。”初晨说:“如果次序仅由劳动时间来决定,这个阶级一点都不稳固,不可能实现长久安定的统治。” “但那日,工人们轻而易举地在我们面前转变成了蚁人。” “蚁人仅仅平民,他们肯定不会满足于此,那么他们下一步寻求的,是变成贵族蚂蚁们。” 陈朝雨吸了一口凉气:“为了摆脱地上的劳动生活,这群人甘愿变成虫子。” “这是另一个说不通的地方。”初晨眉宇间十分困惑:“从人变成蚂蚁来享受地底世界的富裕生活,怎么看都不像是矿地上劳作的工人能想出的思路。” 人变为虫,直接涉及到了一个难以解决的伦理问题,即,人的尊严。 在初晨看来,放弃人类身份在地底世界享受富裕生活,确实是一套闭环逻辑,但这个逻辑充满了缺漏,甚至并没有很强的说服力…… 除了一种情况。 “祭司。”初晨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地底世界,一个由蚁王站绝对统治地位的王国,为何会有一个宗教的称谓? 初晨了解过邪/教组织,它们的教义中也不约而同地指出——抛弃现世的幸福,迎来来世的富足。 她鸦羽似的睫毛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样一来,所有线索都说得通了。” “在地底王国,祭司与蚁王享有同样至高无上的地位,居住在王宫。它不知处于什么目的,向地上传/教,矿地上的工人几乎没受过教育,缺少分辨的能力被其蛊惑。工人们因此失踪,官方注意到这点后前去调查。为了掩埋信息,领头人又将我们引入地下想杀死我们,在被我们打败后逃亡了王宫,也就是祭司的所在地。” “所有线索都指向王宫,我们一定得拿到去往王宫的邀请函!” 初晨缓缓说完,咋一抬头陈朝雨的脸在眼前放大,吓了她一跳。 陈朝雨亮晶晶地看着她:“你太聪明了吧,简直是个小天才。” 初晨哑口无言,突然想起自己才20,而陈朝雨32了,自己在她面前确实很小。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不要叫我‘小天才’,这听起来像在夸小孩子。” 陈朝雨点点头:“好的,我懂。” 她真的懂了吗?初晨无奈地笑了笑。 经过陈朝雨这一插科打诨,严肃的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告别后,各自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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