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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暮雪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又看了眼小舟上的那只王八，扯出一抹笑来： “嗯，阿璃真厉害……” 花九璃得了夸奖，更加来劲了，又把网撒向了湖面，放出了豪言壮语： “今日，本尊要把这湖里的鱼都捞尽！” 那满含威压的声音，不仅听得刚“搬来”不久的鱼儿们瑟瑟发抖，也让百里暮雪有些瑟瑟发抖。 他忙一把拉住花九璃的手，劝道：“阿璃，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这些鱼都是昨天被放到这湖里的，今天又被花九璃全都捞起来，这真是…… 百里暮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启唇道：“阿璃，我们去葡萄园吧，我想吃葡萄……” 三个人一起回去时，花九璃跟遥儿身上湿哒哒的泛着鱼腥味，牵着手在前面走着。 百里暮雪拎着遥儿的小木桶，一身干爽地在后面跟着。 遥儿本想将那一船的鱼都带回去，放在自己寝殿里，日日看着…… 百里暮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遥儿劝住，最后只拎了一小桶鱼回来。 花九璃那一片荒芜的后花园，在她一声令下后，直接将园子拆了跟外面打通了，栽上了十里紫晶葡萄。 在神女们的看顾下，仅仅用了一日，就结出了硕大饱满的葡萄。 葡萄藤绵延十里，整个上空都散发着一股清甜之气。 当百里暮雪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紫晶葡萄时，只觉得眼眶发热，他喉结滚了滚，紧紧攥住了衣袖下的手。 他幼时，因为嘴馋，去农户家偷偷摘了一串葡萄。 那时，他想着他只吃几颗，剩下的都给父亲和母亲吃。 可是，那串葡萄他一颗都没有吃到，就被人踹烂到了他的胸口上。 而他也被乌乐瑶的人带走，没日没夜地虐打，还被割了狐耳，害了来救他的父亲…… 花九璃跟遥儿在葡萄园里走了几步，察觉到百里暮雪没有跟上来，双双回头看他。 遥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葡萄园，开心得狐狸尾巴都要晃出虚影了。 他摘了一串紫晶葡萄，用两只小手捧着，迈着小短腿跑到百里暮雪面前，仰头看着他，将手里的葡萄一递。 “遥儿摘的第一串葡萄，给爹爹吃！” 百里暮雪眼眶蓦地红了起来，他蹲下身子，颤着手从遥儿手里拿起了那一串葡萄。 他摘了一颗，剥了皮含在嘴里吃了，他低着头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最后抬起头看着遥儿，露出一个笑来：“真甜……” 他说时，云淡风轻。 但想来，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花九璃牵着百里暮雪的手，将他拉了起来，轻声说道：“我以后种的葡萄都给你吃，好不好？” 百里暮雪看着花九璃的目光，满是依恋，他睫毛扑闪了几下，笑得露出了两个小虎牙：“这么多，吃不完的。” 花九璃笑道：“那就给乐沧还有胥音分一分……” 百里暮雪唇角微扬，一脸傲娇地说道：“不给他们吃。” 花九璃又捏了捏百里暮雪的手，笑道：“那我就把吃不完的葡萄，做成葡萄酒，只给我家小狐狸喝~” 遥儿闻言眼睛亮晶晶的，抱着花九璃的腿，软软糯糯地撒娇。 “葡萄酒，遥儿喝，遥儿也是小狐狸。” 百里暮雪一把将遥儿从花九璃的腿上扒拉下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爹爹才是娘亲的小狐狸，遥儿不是。”百里暮雪唇角微扬，笑道。 “遥儿是，遥儿是，遥儿就是小狐狸……”遥儿不理解，他怎么就不是小狐狸了？ “爹爹是阿璃的小狐狸，遥儿是娘亲的小小狐狸~” 百里暮雪说着，以额抵额蹭了蹭遥儿的小脑袋，又将遥儿举高后转了几圈。 父子两人在葡萄园里嬉闹着，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弯月。 花九璃看着两人，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花九璃跟百里暮雪，每日带着小崽子去泛舟游湖，之后就去十里葡萄园里玩耍。 后来，遥儿新鲜劲过了，又被乐沧跟胥音拐走了。 而百里暮雪寒霜再次发作，便开始闭关炼化寒霜，连遥儿都不见了。 乐沧为了哄小崽子，甚至连上古凶兽穷奇都召唤出来了…… 乐沧的坐骑穷奇，周身暗红，鳞片硬如甲，肋生墨蓝色双翅，头生角如龙，却又如有翼之虎。 当穷奇受召出现在遥儿面前时，一大一小两只，看着彼此都愣住了。 穷奇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小心翼翼地探头闻了闻站在地上的那一小只。 遥儿也满目惊奇地仰头看着穷奇，他不但不害怕，还一脸开心地转头看向乐沧，奶声奶气道： “舅舅，会飞的大狗勾！” 乐沧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他这几日费了不少功夫，才成功地哄小崽子喊他“舅舅”。 小崽子一开始不太理解“舅舅”是什么意思，总是“啾啾，啾啾”地喊他。 他今日好不容易把小崽子的发音，给纠正了过来，现在开心得很。 穷奇闻言不满地将眼睛瞪大了，鼻孔里哼哧哼哧地往外喷着气。 遥儿又一脸惊奇地看着乐沧，指着穷奇说道：“舅舅！会飞的喷气大狗勾！” 穷奇闻言不满地张开了血盆大口，作势要吼遥儿。 没料到它刚吸了一口气，就要吼出来时，乐沧“咔嚓”打了一个响指，穷奇的大嘴便被无情地合上了。 穷奇一口气没吼出来，又咽回了肚子里，憋得眼睛咕噜咕噜转。 乐沧冷冷地看了穷奇一眼：“若吓到他，就剥了你的皮。” 穷奇闻言委委屈屈地，将大脑袋往地上一砸，哼唧哼唧的不高兴了。 乐沧上前摸了摸它的脑袋，放轻了声音道：“他娘是小九，你待他好一些。” 穷奇这才又将大脑袋抬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小崽子身上的味道，之后看向乐沧歪了歪大脑袋。 乐沧又笑道：“嗯，他爹是百里暮雪，你再敢欺负小崽子，小心被揍。” 穷奇这才乖乖地趴了下来，示意小崽子爬到它背上去。 乐沧抱着遥儿飞身到穷奇身上，低头看向地上。 地上的胥音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好似不存在似的，一手拿着琴，像剑一样杵在地上，几乎无人注意到他…… 乐沧抱着小崽子扬了扬头，看着胥音说道：“回吧，小崽子只能有一个舅舅，我就是他唯一的舅舅……” 说罢穷奇腾空而起，扇了胥音一脸的土。
第275章 百里暮雪回光返照 遥儿被穷奇带着飞到空中，开心得咯咯直笑，一边笑还一边扯着乐沧的衣袖：“舅舅，舅舅，再飞高一点！” 胥音一脸土色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呸了呸嘴里的土。 花九璃见到胥音时，他还是维持着这个动作，一手杵着琴，抬头忧郁地望着天空。 “胥音，你脖子抽筋了？”花九璃疑惑道。 “你儿子真是识人不清，认贼作舅。”胥音咔咔几下转了转自己的脖颈，转头看向花九璃。 花九璃嗤笑了一声，她知道胥音跟乐沧在争“舅舅”的名号。 乐沧在花九璃小时候，没怎么哄过她，这次哄小崽子倒是花样百出，没过多久就把小崽子拿下了。 “乐沧会哄孩子，你不行。”花九璃调侃道。 “我怎么不行？你小时候还不是我哄的？乐沧就是个甩手掌柜！哼！”胥音听完不乐意了。 “那你怎么哄的遥儿？”花九璃笑着问道。 “我弹琴给他听啊！我最近琴艺进步飞快！”胥音一脸自信道。 花九璃低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胥音的琴，说道：“那日酆都大帝倒是为我奏了一曲，他弹得比你好听。” 胥音扶着琴的手一僵，转头看向花九璃，气呼呼地说道：“那只小鬼竟然还敢弹我！” 一语落下，花九璃便知道，酆都大帝手中的琴，的的确确是胥音的本体。 花九璃正色道：“酆都大帝手中那把琴，是你的本体？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胥音怒气冲冲道：“酆都这只小鬼，就是个小白眼狼！后土将他捡回来时，我都跟了后土十几万年了！ 花九璃唇角僵了僵，胥音跟她一样，爱玩爱闹，天天被关在幽冥地府，不憋死才怪。 “后来，我不过就是偷偷出去玩了几次，酆都就将我的本体给封印了。 我的琴魂琴魄无法归位，就重新给自己做了把琴。”胥音气呼呼地说道。 说罢，胥音一脸奇怪地看向花九璃：“这小白眼狼弹琴给你听做什么？” 花九璃熟练地扯谎道：“嗯，酆都大帝心悦我，弹琴讨我欢心。” 没想到，胥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花九璃：“他喜欢你？花九璃你脑子没事吧？” 花九璃嘴角抽了抽，她在胥音这里，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酆都喜欢她有什么问题吗？她当年在九重天吓跑了……啊不，迷倒了多少小神君！ 她看着胥音依旧嘴硬道：“嗯，酆都大帝爱我至深。” 胥音又一言难尽地说道：“这小白眼狼闷在幽冥地府久了，果然闷出毛病来了，至少眼睛不太正常……” 而闭关修炼的百里暮雪，开始尝试着炼化太古寒霜之力。 太古寒霜之力，淬炼着他的身体，再一次让他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数不尽的霜雪冰晶，如一把把小刀，游走在他的内丹、血脉、灵府之中。 千刀万剐的滋味，也不过如此了。 他从小就是能忍疼的，一开始也险些受不住，想着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每日花九璃都以业火为辅，为她化去寒霜的戾气，又用灵力一点点温养他的经脉。 她在他痛得要自爆内丹时，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在他痛得要自毁灵府时，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有一次痛得理智全无，不知今夕何夕，哭着求花九璃： “师尊，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是弟子错了，你杀了我吧……” 他的泪，甫一流出眼眶，便化作了冰，却滴在了花九璃心里，将她烫得眼睛都发红。 她将几乎被冰封的人揽到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哽咽道： “扶雪没有错，扶雪从来都没有错，师尊会护着你的，会一直护着你的。” 百里暮雪湖蓝色的眼眸却漫上了冰霜，开始一点点黯淡下去。他艰难启唇道：“师尊，我疼，你让我死吧，求你了。” 那时的花九璃，看着百里暮雪黯淡下去的眸子，心下惊慌不已。 百里暮雪若熬不过寒霜一开始对他经脉灵府的淬炼，若存了必死之心，他只会灰飞烟灭。 花九璃颤声说道：“百里暮雪你不能死……你想想我们的儿子，想想遥儿，你死了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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