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理了理一头顺滑的银发,起身跟怀青说道:“走。” 除了在殿外听她心疼药的时候,多说了几个字,这司寇舟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等等!”花九璃忙喊道,“他的脸,可有办法……” 哪怕池子予明日要死,花九璃想,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得如此狼狈。 司寇舟漂亮慵懒的眸子,难得睁大了一瞬。 这花九璃果然如此“好色”?这人明天就要死了,她还在乎他的脸? 司寇舟表示大为震惊,又朝自己身边的侍从,伸过手去。 怀青又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朝她手里放了一粒焕颜丹。 司寇舟随手朝花九璃抛去,难得开口多说了几个字。 “他在快速变老,会折损此丹效力。” 她身边的怀青,小声嘟哝着:“浪费!” 此丹若用在正常凡人身上,可保其百年容颜不变;用到这个人身上,死前脸上的伤都不一定能好。 花九璃明白司寇舟的意思,道了声:“多谢!” 司寇舟离去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体内有东西。” “是深海灵脉?”花九璃道。 深海灵脉耗尽,她输送的灵力如石沉大海,不见回响。 司寇舟蹙了下眉:“不知,或许是。” 等司寇舟带着怀青离去时,“背景板”百里暮雪又凉凉地开了口,语气满是讥讽。 “九璃帝君,如此爱他的脸?呵呵,可惜这六界第一美男,如今竟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花九璃今日才知,向来清冷如雪的他,竟还有如此“毒舌”的一面。 果然他们撕破脸了,他装也懒得装了。 胥音见状,也颇为惊讶地看向百里暮雪,这人的嘴,怎么比他还毒? 那他知道他自己压根没资格上榜不…… 胥音,内心不合时宜地小爽了一把。 花九璃心想,是啊,池子予多好看的一个人啊,如今要死了,却要带着满身的伤疤。 若当时她出手护他就好了,为何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伤成这样。 花九璃自责不已,却又无处发泄,只能将这火冲向百里暮雪。 “他自然是比百里帝君好看,我不仅爱他的脸,他身上的每一处我都爱!” “花九璃!!!” 百里暮雪唇边的讥笑僵在嘴角,眸色阴郁得能滴出墨水来。 宴都跟胥音,忙挡在花九璃身前。 宴都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帝君息怒,这人好不容易救过来了,我还要带去执法堂天牢。” 他刚才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百里暮雪暴怒过后,杀意却不是冲着花九璃去的。 而是冲着她怀里的男人去的。 这百里帝君,今日种种行径,倒像是醋极了,发了狂。 “他不能去天牢,天牢阴煞之气过重,不利于养伤。” 花九璃揽着昏迷的池子予,朝宴都看去。 宴都嘴角僵了一瞬,道:“得罪了,九璃帝君,他不是来养伤的。” 说完便要出手去抢昏迷的池子予,不料却又被胥音挡在面前。 “你欺她灵力受损,敢对她动手?”胥音眼尾一挑,神色冷傲。 “宴都,不敢。”宴都沉沉开口道。 他要是疯起来,向来连天帝的面子都不给。 于是,两人便你不退,我也不让,这样僵持了下去。 直到花九璃开口道:“我跟他一起去天牢。” 众人才一脸惊愕地低头向她看去! “可。” “不可!” 第一个“可”是宴都回的,另一句“不可”是胥音跟百里暮雪异口同声说的。 花九璃抱着浑身是血的池子予,跟着宴都还有天牢守卫到了幽深阴暗、不见天日的天牢。 原本安静的天牢里,瞬间响起一阵躁动。 关在这里面的人,是有人认识花九璃的。 但,不同于无相刹里的大佬,这里关着的很多妖魔鬼煞,品阶都不太高。 数道尖锐刺耳的口哨声,在天牢中响起。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九璃帝君吗?来巡查啊?” “我看她是犯了事,被打到这死牢了。” “是啊,你看她那一身血。啧啧,往日再风光还不是落得跟我们兄弟一个下场。” 花九璃充耳不闻,抱着池子予进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牢房,牢房里铺的稻草,还算干爽。 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贴着一囚犯的头皮,铮然一声钉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闭嘴!谁再多说一个字,人头落地!” 开口的是执法堂副堂主——房未,房未留着两撮山羊胡,微微弯着腰,看着像是人间那教书的夫子,气质儒雅温和。
第14章 下辈子多喜欢我一点 房未此人虽一副儒雅夫子的模样,却手段狠辣,不然也不会成为执法堂副堂主。 天界人人都说,这房未对待囚犯,从不徇私——不管你修为高低,有钱没钱,一律往死了严刑拷打。 是以,他一开口,原本躁动的囚犯,无不安静如鸡,连呼吸声都变小了。 花九璃将稻草垒了垒,铺得厚了一点,才小心地将池子予放了上去。 她对着宴都勾唇一笑,道:“可否劳烦阁主,给我准备一套干净的男子衣服。” 宴都看了眼浑身是血,躺在稻草上的人,衣衫几乎碎得难以蔽体。 衣服,他宴都倒是有,可谁给这人换衣服? 宴都想了想百里暮雪今日失控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他可不蹚这个浑水。 花九璃:…… 她不过是看他跟池子予身形差不多,跟他要身衣服穿,他都拒绝? 这个宴都虽然直属天帝管辖,但她堂堂一个帝君,有借有还,还能昧了他的衣服不成? 行,不牢尊驾了,花九璃又看向房未。 房未恭恭敬敬地道:“我有一套上好的防御法衣,虽然抵不了雷罚,但穿上也能挡一挡这狱中阴煞之气。小神这就给您取来。” 宴都看向房未:??? 今日,他这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还不愧是花九璃曾经手下的兵啊。 见到自己的老上司,怎么还直不起腰来? 是的,房未他不是腰有什么毛病直不起来。 他是见到花九璃之后,才一路毕恭毕敬地弯着腰。 宴都自觉自己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之人,如今见了他这幅模样,真是哪哪都瞧不上眼。 他跟着房未出天牢大门时,看他的眼睛都斜斜的。 虽然,没有人能看到他帷帽下的眼睛,他还是执着地表达着自己的鄙夷。 房未再回来时,取了一套做工精良的玄色法衣,与花九璃身上这一身玄衣倒是相配得很。 他走前,还犹犹豫豫地说道:“帝君可要小神,帮忙换衣?” 被花九璃打发走了之后,房未更是边走边摇头。 顾北、谈默、郁飞澜他们,要是知道,他今日将九璃帝君关到天牢里来了,指不定会来群殴他。 他还是想想办法,再搞几件抗揍的法衣要紧。 池子予浑身是血,混着碎衣物粘到了伤口上。 若不耐心地一点点帮他将伤口跟衣物分离,肯定会将他刚结痂的伤口扯得鲜血淋漓。 司寇舟说的对,若是寻常人,此时伤口怕是早就要痊愈了。 可池子予不同,他在快速地衰老。 花九璃设了个结界,一点一点地将池子予身上的污血跟碎衣分离。 当终于为他换上一套全新的衣物时,花九璃甚至感觉到有些疲惫。 她一身玄衣,早已被池子予的鲜血浸透。 一如往常,她碰到池子予的血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叫嚣着冲出牢笼。 她不过一直在强压着灵府的震荡不安罢了。 花九璃至今都没有搞清楚,她与池子予之间,到底为何会有这种血脉神魂的联系。 她今日损耗了太多灵力,也急需调息,随便使了个净身咒,便挨着池子予睡去。 当池子予醒来后,看到一手搭在他身前睡着的花九璃,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感受到了痛意之后,再看花九璃时连呼吸都放缓了。 他昏迷前以为自己看她的一眼,是最后一眼,他未曾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再见到花九璃。 池子予环视了一下周围,此处是一间牢房,这该是九重天的天牢。 九璃,她怎会在此?她不是不要他了吗…… 想到在大殿内,她看自己眼神,池子予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她不信他,还出手打了他。 池子予觉得亡灵将他伤得遍体鳞伤,都没有花九璃打他的那一个耳光痛。 二百年前,花九璃将他的骨头都摔了个粉碎,可他仍咬着牙,没喊过疼。 二百年后,花九璃甩了他一个耳光,他都疼得想哭。 他喉结滚了滚,眨了眨眼睛,压下了不受控制的湿意,将头扭向了没有花九璃的另一边。 “醒了,伤口可还疼?” 花九璃睡得极浅,感受到他呼吸变化后就醒了过来。 良久,无人回应她…… 花九璃以为他又昏过去了,急忙跪坐起来,去探查他的呼吸。 没想到一个不稳,砸到了池子予身上,还好她及时收了力,不然怕是要把他刚愈合的伤口给砸裂了。 花九璃双手撑在池子予上方,只听池子予闷哼一声,一双眸子便茫然瞧了过来。 池子予呼吸一滞,急忙想要用手去推花九璃。 不料他一双手刚碰到花九璃的肩,整个人就像定住了一般。 他手上的皮肤干枯蜡黄、皱皱巴巴,纵横交错的疤痕之间,星星点点的老年斑遍布。 他忙拉扯自己的衣袖,撕扯开自己的衣领。 脖子上、胳膊上、胸前的肌肤上都如他手上的皮肤一般。 池子予颤着手,想要去摸自己的脸,却被花九璃一把将手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得司寇舟治疗,他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疤痕。 他虽服用了司寇舟的焕颜丹,但本身却在快速衰老,丹药的药效大打折扣。 不过,在这幻颜丹的药效下,再过十几日,他的疤痕便会消失,可他的皮肤届时也会如枯木一般。 还有,池子予明日就要受九天雷劫了,他怕是永远等不到这疤痕消失了。 “别碰……”花九璃又将他另一只手也按了下去。 池子予虽然没法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可他知道他的脸,此时只能用“可怖”来形容。 花九璃几乎贴着他的胸膛,撑在他身体上方。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她离自己越远越好。 他自卑、焦灼、害怕着,他如此丑陋可怖,如何去面对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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