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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才，在掰断钱启文的手腕时，他的心是畅快的。在刺中钱启文的手背，望着他满手是血痛哭流涕地求饶时，第一次伤人的他不是感觉到害怕和惶恐，而是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兴奋，甚至下意识地考虑起了从未考虑过的一个问题——在这个荒郊野外，或许真的把钱启文杀了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直到水蓝色的如意结唤回了他的理智，他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想杀人这么可怕的一件事…… 更何况，钱启文虽应该千刀万剐，但杀了他并不能解决这件事，尤其是用陆妤送的剑杀人，简直是脏了她的心意。 所以贺牧昱强忍着怒意吓唬了他一顿后将剑插进了泥土里，让他老实招供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并用影像石完整地录了下来。 在确保录到口供后，贺牧昱不由纠结起了该怎么处理这三人。宗规是不允许私斗的…… 见贺牧昱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眼里有不明的情绪，原以为结束的钱启文立刻打了一个冷颤，瑟瑟发抖道：“贺师弟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贺师弟的……贺师弟已经拿到了我的口供，不用怕我不招认，我绝对绝对自己去执法堂请罪……” 就在这时，贺牧昱腰间的身份玉牌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他不再理会钱启文的叽叽呱呱，迅速取下玉牌点开一看，是宋念辞传来的讯息。 见不是陆妤发来的讯息，贺牧昱兴致缺缺，然而看清具体内容后，他当即心神一凛，整个人瞪大双眼，一扫刚才让人胆战心惊的恐怖寒意，速度变得慌乱和无措。 宋念辞：贺师弟，你在哪里！大师兄已经在你房间里久等了！大师兄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请做好心理准备，速速归来！！！ 少女带着捕快急急赶到时，就见一股恶臭的味道迎面扑来，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知何时离去，而钱启文满手是血、身下满是污秽地瘫软在田地里，另外两人和他一同被粗绳互相捆绑在了一起。 收到讯息慌张地赶回屋时，就见正在和宋念辞谈论自己的虞师兄淡淡一笑，风轻云淡道：“哦？所以妤儿的饭量越来越大，是因为把我做的膳食给了贺师弟吃？” 赶到门口的贺牧昱，恰好听见这句话，就见虞师兄的目光霎时冷飕飕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贺牧昱偶然见过虞师兄几面，无论是自己对虞师兄的印象，还是师门里有关虞师兄的传闻，从来都是眉眼温润和的翩翩公子。 身为如今年轻弟子中唯一的金丹期，他温文儒雅、亲切温柔，从不摆亲传弟子的架子。陆妤好几次夸赞自家大师兄，都是大师兄的厨艺绝对是天下第一，大师兄超级无敌的好…… 贺牧昱很难想象一个金丹期的大师兄竟主动地给峰门里师弟师妹们下厨，而不是逼迫他们尽快辟谷。 但此刻眼前的虞师兄薄唇浅扬，虽然是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他道：“贺师弟，你回来啦。” 想到对方是陆妤心中分量非常重的大师兄，一万个自己可能都比不上虞师兄在陆妤面前说的一句话，贺牧昱顿时心头一紧，有些无措地在原地恭敬行礼：“外门弟子贺牧昱，见过虞师兄。” “抱歉，回来过迟让虞师兄久等了，不知虞师兄因何时寻我……” 一想到自己做的饭都被这个臭小子吃了，虞秋羽的火气蹭蹭蹭地冒了上来。 他身上来自金丹期的威压，令整个屋内气氛低迷肃穆，别说一旁的宋念辞都有些不敢喘气，整个威压毫无保留地落在身上，几乎要将贺牧昱整个压垮。 知道大师兄笑得越温柔时越恐怖的宋念辞在旁安静如鸡。在大师兄挥挥手后，立刻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爱莫能助”的眼神给贺牧昱，如释重负地逃离了出去。 见贺牧昱并没有被自己的下马威吓得扑通跪地，只是额头露出了汗水，可见他的心态比想象中的要坚毅，实力已经不止宋念辞口中的刚晋升为炼气三层。 在灵气稀薄的现在，五灵根的修士需要同时修炼五种，每根灵根都修炼到极点才能晋升一层，就算花费比他人更多的努力甚至更多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够达到同样的境界。 贺牧昱能在短时间内晋升确实让人不敢小视，或许的确如宋念辞口中所言有一定的修炼天赋。若是他是个孬种废物或者是想攀上妤儿意图不轨的话，吓唬一顿赶赶走也就罢了，但若是真的是个奇才…… 虞秋羽压下心口的怒火，略微眯起双眼道：“你和妤儿如何相识的事情，我已经从念辞口中得知。妤儿愿意与谁交朋友，愿意帮助谁，我无从干涉，只是今日听到了一些损害妤儿的传闻，所以前来询问。” 那股施加在身上的威压陡然一松，贺牧昱微喘了一口气，急急道：“回禀虞师兄，今日的传闻皆是一个名为钱启文的外门弟子造谣后传出。在我晋升为外门弟子后，他就经常欺辱我，是陆师姐和宋师兄出面后令他遭受到了执法堂的惩罚。因这件事，他不敢再欺辱我，也对陆师姐帮助我一事怀恨在心。” 贺牧昱一五一十地交代着，不敢有丝毫谎言。 “陆师姐为了防止我再被其他弟子欺辱，曾在丹堂鼓励我，让我放下自己对身份的自卑感。这件事也被一名叫程昱的弟子拿来做文章，说陆师姐帮助我，是因为我半妖的身份适合做炉鼎，说陆师姐是作弊成为了内门弟子……因此事我与程昱起了争执，差一点就在擂台切磋。陆师姐怕我在切磋中受重伤，故传授了我一些剑法……” 听到“程昱”二字，虞秋羽回想起当日陆妤突然询问自己的问题，原来这家伙不只是说妤儿作弊，竟还造了妤儿的黄谣！ 虞秋羽握紧拳头问道：“所以妤儿帮助你是要与你双修的谣言在半年前就开始传了？” “并非……那时只有丹堂的部分弟子听到，并无任何人相信……这次，钱启文趁着陆师姐离宗，又将此谣言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没想到由于我最近突破炼气三层，令一部分外门弟子信以为真，竟越传越夸张……我已经得到了钱启文的口供，一定会尽快平息这个谣言，绝对不会落入陆师姐的耳里。” 贺牧昱异常真挚，小心翼翼地把钱启文招供的影像石递给了虞师兄，并将自己临走前看见捕快逮捕钱启文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出。 没想到贺牧昱拿到了钱启文的口供还让捕快逮捕了他，本想在此事上大做文章的虞秋羽微微一滞，随后面露凝重地问：“那对于妤儿帮你这件事，你怎么看呢？你也觉得她帮助你并非纯粹吗？还是你也妄想过与妤儿双修？” 贺牧昱惊慌得脸都白了，立刻解释道：“陆师姐心地善良，是怜悯我有着半妖的血脉在宗门里遭受歧视才指点我修炼之法。陆师姐有恩于我，我自知身份，绝不可能有这般亵渎的想法，全心全意只想着报答陆师姐的恩情，变强后保护陆师姐。” 虽然贺牧昱的言语真挚，虞秋羽也的确未在贺牧昱的房间里翻出所谓的双修书籍，但虞秋羽并未轻信这一面之词。 “妤儿生性善良，看似柔弱可欺，实则坚韧不屈。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明明饱受病痛的折磨，却从来不愿意在我们面前流露出病弱的神色。明明是有着正当的理由被师父收为亲传弟子，却也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心生内疚。即使因为身体原因不易修炼在内门弟子中吊车尾，也一直努力修炼、乐观开朗，从未和我们抱怨过一切。这样的孩子是绝不可能因为挑选炉鼎而假意乐善好施。” “但双修的确是一种帮助妤儿强身健体的方法之一，所以这些年，师父和师娘才迟迟没有主动取消与秦师弟的婚约。日后若是能与秦师弟结为双修道侣，妤儿的修为也能获得一定的提升从而实现延长寿命。” 由于秦天烽这两年间对妤儿日益冷淡，虞秋羽有些牙痒痒，但这一辈里，的确只有秦天烽的身份和修为能配得上妤儿。 他挑了挑眉道：“妤儿现在有我们玉渺峰护着，未来也有秦师弟保护，怎么看都轮不到你一个外门弟子保护？她从小未受过什么委屈，反而因为与你有牵扯遭人口舌，你现在又拿什么保护她？今日出现这个谣言，明日可能又出现另外的谣言，你的存在只是妤儿的累赘。” 贺牧昱的脸又白分，慌张间哑然在当场。 “嘴上说报答妤儿的恩情，但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保护妤儿实在是差得远了。”虞秋羽毫不留情地指出道，“若真心想要报答，若是妤儿真的需要一个炉鼎，你可否愿意为妤儿牺牲自己来报恩？” 会使用采补之法修炼的，一般都是邪修。而这些歪门邪道的修炼方法，是玄天宗所不屑不耻也是被绝对禁止的。 但此次传出的流言蜚语却让一向光明伟正的虞秋羽产生了动摇。妤儿的寿命可能只有区区三四十年，秦天烽极有可能悔婚，若是真的无法治愈，是不是能出此下策…… 他嗤了一声，嗓音清冷道：“算了……是我妄言了……” “我愿意……” 贺牧昱急切的回复让虞秋羽微微一惊，他稍稍落下视线，面前突然下跪的背影完整地落入了他眼底。 他眉眼坚定：“只要能治愈陆师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又带着几分慌张。 “请不要把我赶离玄天宗……想怎么利用我都没关心，我绝对不会成为陆师姐的累赘！” 本是吓退贺牧昱让他不要对小师妹有非法之想，没想到却换到了这样一个答案。 虞秋羽怔在了原地。他眉眼舒展，淡去了方才的冷意，淡淡道：“若是担心拒绝会被赶出玄天宗，那可不必担心……我并非不近人情之人。” “不……不是……只要能帮助到陆师姐，我都愿意……” 这回轮到虞秋羽诧异了，他不敢置信地反问道：“你知道成为炉鼎是什么意思吗？炉鼎是一种能量载体，其中最为特殊的体质是纯阳、纯阴之体，其次是半妖之体，皆能用对方的身体的特质进行采补、修炼，对提升修为有大进益，甚至突破瓶颈。但被采补的炉鼎之体是一点都不受益的，可能修为大退、容貌枯槁，也可能寿元折损、采补完即死。” “大部分的鼎炉是女修，她们从小就修炼专供采补的特殊功法，并非自愿成为鼎炉，在使用者眼里她们仅仅是工具，死了就换下一个。” 贺牧昱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肯定道：“无妨……若是能帮助陆师姐，死亦有所价值。” 这番话非常令人动容，虞秋羽当即被震撼到，可才认识几个月却能豁出性命单纯地为陆妤赴死怎么听都觉得虚假和不切实际。 世上，的确有一部分女修是自愿投靠高阶修士成为炉鼎来获得庇护。但贺牧昱是玄天宗的外门弟子，也已经炼气三层，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内门弟子，无需陆妤再照拂他即可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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