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既袆神医还真是魅力不减啊。”辛晚出来接人,正好碰见,从树后出来, 朝人挤眉弄眼。 “那当然。”既袆骄傲地扬了下下巴, 补充:“我才不是神医呢, 我是巫医!巫医!” “好好好。”辛晚有求于人,好声好气地哄她,推着人的肩膀进自己房间。 刚一踏进, 既袆的步子停顿片刻,又恢复原样, 她调笑:“房间里熏得什么香啊?” 辛晚轻嗅了几下,觉得和平时差不多,只好回:“可能是鸢尾?徐时瓒天天赖着,也许沾染上了。” 听到徐时瓒的名字,既袆下意识捂了下左眼,仿佛上次被割伤的眼皮还在隐隐作痛。 “怎么?”辛晚没错过她的神色。 既袆心有顾忌,又担心辛晚和他徐时瓒蛇鼠一窝,避而不谈,差点连这笔生意也不想做了。 “老板,做生意还是要讲究下诚信。”辛晚看出她的所思所想,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既袆赶紧凑过去,整个人贴在她身上:“自然自然,上次合作不是很愉快嘛,你想要的秘法我都教你了。这次又要什么?” 辛晚被她身上的脂粉味扑了一鼻子,她艰难地推开身上的人,抿了下唇,将手腕伸过去给她,她垂眸,神色不辨:“帮我看看中了什么咒。” 那封被徐时瓒拦下的信真正的收信人是既袆。一计不成,辛晚又委托秋叶和自己一起写信,两封信一同寄出,果然,徐时瓒只拦下了她的那封。 既袆从她身上柔柔起来,纤细的手指伸出,撇撇嘴,刚想作弄一下对方,骗她说什么诸如有喜了,脉象圆润的说法。 真正触到人的脉搏时又忽然眼神一颤,她抬头,表情惊惧。 * 一桶冷水从头自脚的浇灌,冻得人牙根都在颤,刚刚迷离的思绪于是又精神起来。 身上滚烫,再这样下去怕是难熬过今晚了。 黑衣人绷进神经,都准备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了。 紧扣在手腕和脚腕的锁链忽然松开。 他一时不察,瘫坐在地上。 远处那只喜食怨念的魔兽往日最喜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来恐吓他这种阶下囚,此刻却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它毛发亮丽,是被鲜血滋养出来的样子,见到徐时瓒的时候垂下脑袋,凑到他身旁。 徐时瓒避开。 它于是发出不满又轻轻的呼噜声。 “吵得话一起扔了。”徐时瓒垂眼,和它发亮的兽瞳对视。 那魔物仿佛能听懂似的,老老实实找了个角落安安分分待着去了。 徐时瓒于是终于舍得朝他这边分了很轻的一瞥:“出去吧。” 他语气不悲不喜,仿佛他不是那个将人关进这里的黑手。 那黑衣人手脚并用的挣扎,不明白他忽然的大发慈悲。 尖锐的划痕声穿来。 他这才注意到徐时瓒左手是拎着一柄剑的。 那柄剑的剑刃已经被血染成了黑红色,刃旁现在都还在顺着花纹落血,一滴,一滴,滴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 徐时瓒一步步走来,身形从些许光亮之处彻底迈入了黑暗,仿佛步入炼狱的修罗。 “哐当”一声,是剑刃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很轻地扬了下嘴角,声音也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和他友好交谈:“看到剑上的血了么?是你其余六个同门的。” 黑衣人顿时僵住四肢,恍惚间不知作何表示。 “血染得剑都脏了。”他好似很嫌弃一般,轻轻叹谓:“所以你暂时不用死了,去找卓松云报信吧。” 卓松云,凌招宗的掌门,世人眼里一干二净,两袖清风的佼佼者。 那黑衣人知晓他是知道了,蜷缩着身子,低下头,连战栗都是轻微的。 “怎么还不走?”徐时瓒用脚尖踢了下他的伤处,好似真的十分好奇似的:“怎么?真要师兄送你么?” 黑衣人听了这话,眼睛飞快地眨了好几下,他以头抢地,几乎是带着哭腔:“徐师兄,绕我一命,徐师兄……” 徐时瓒被他吵得心烦,脚上用力,成功让人痛得龇牙咧嘴。 他痛得面目扭曲却还是要继续开口:“师兄,我错了……” 颉庞被他尖锐的哭声吵得不行,没忍住从魔晶里跑出来,喊:“听不懂人话么?你们凌招宗一个个是不是都脑子有病,都说让你滚了!” 他咋咋呼呼,骂完人回头才对上徐时瓒似笑非笑的眼。 他慢吞吞地“啊”了一声,接着很诚恳地问:“一个个?还有谁啊?” 颉庞:…… 它眼疾手快,赶紧要钻进魔晶里,不料被人揪住后衣领。 徐时瓒收了笑,静静地垂眸看他,似乎在考量要怎么惩罚才好。 颉庞装可怜的“呜”了几声,见没用,脑子飞速转动,可算想到解局之事:“子时了,辛晚要睡了,我得去看门了。” 果然,背后的桎梏松开,颉庞赶紧溜之大吉,生怕留下来和那囚犯一起受苦。 徐时瓒算了时间,将牢门推开:“喏,门都开了——至于怎么出去,就是你的事了。” 那黑衣人早已经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但对比其余同门,实在好了太多,他不敢耽搁,艰难地往门那头一寸寸爬去。 * 今夜来的都是小喽啰,兴许是那头也感受到了有人从中作梗,派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看起来更像试探。 颉庞挑了几个塞进肚,觉得这次的口味都不怎么好。 房间里隐隐约约又飘出鸢尾的味道。他掩住口鼻,却还是免不得吸进一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看来谁闻了都会犯困啊。”辛晚推开半扇窗,从窗缝里看它。 颉庞打到一半的哈欠又生生忍住了。 他被吓得困意全无,满脑子一半都是“完了完了”,另一半则飘去想自己露馅的惩罚会不会和那黑衣人一样惨。 为了被辛晚盘问,他当即立断地头一拧,眼看就要往墙上撞。 “你要是敢撞,我和徐时瓒告状了。”辛晚任他动作,润润嗓子,眼看就要喊人。 颉庞于是转了个弯,硬生生地回到窗下,看起来幽怨又可怜。 “说说吧,你是谁?”辛晚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和徐时瓒学的毛病。 颉庞本来想编个名字随便骗骗她算了,眼见她又张嘴,做出口型。 “徐———” “颉庞颉庞!”他忙不迭:“你之前捡到那个,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 颉庞捂住自己嘴,给自己下了禁制,看起来真的打算打死也不说话了。 “没事,”辛晚大方又聪明:“我问,你点头摇头就是。” 颉庞:……现在连四肢一起锁了成么? 他一脸怨念,看起来真的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只好做出一副“随便随便”的模样。 辛晚咽了口口水,攥着裙摆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干涩。 “诱人入眠的熏香是徐时瓒放的,这几日来的都是杀人的人,你被喊来守着我,是么?”
第59章 轮回 颉庞通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道德的剑魔——他不屑于随随便便去做那种烧杀抢掠的事, 也不喜欢草芥人命,每天最大的乐子大抵就是装鬼吓吓经过的孩童。 然而,他实在没想到, 自己如此善良的一只魔,终究还是十分不得已地被人诓话了。 他找了个墙角蹲着, 为了自己的小命, 打定主意无论辛晚接下来说什么, 都谨言慎行一声不吭。 辛晚“啪嗒”一声将窗户关上了,看起来也一副不想交谈的样子。 徐时瓒的隐瞒如同扎进手指心的小刺, 不刻意去碰还可以粉饰太平, 可是轻轻触到上面的凸点, 隐隐作痛的感觉于是一丝一毫地传来, 到底是层隔阂。 她刻意让自己忽略这些,乐观地想,可能是因为不想自己知道,毕竟没有人会喜欢知道自己的性命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 辛晚脱力似的倒在床上。 她还是没办法劝自己忽略, 只好跟着他一同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等待他先和自己坦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 * 辛晚这天久违地梦见徐时瓒了。 没有血腥,没有污浊,也没有骇人妖魔鬼怪, 只有一条长长的、望不见底的漆黑甬道。 辛晚眯了下眼睛, 隐约看到他垂下来的手腕上的半截珠链。 血色的珠子半遮半掩, 一小截被衣袖遮住,叫辛晚只能看到零散落出来的几颗,奇怪的是, 那几颗珠子似乎是散落、不规则的,辛晚能看到它们从他手腕上一颗颗掉落。 砸在地上, 在密闭狭长的甬道里发出几道清脆回声。 他孑孓一身,拖着剑,在甬道里独自走着,好几次,明明差一点就要碰到出口的光亮了,却又是会在下一秒忽然地回到原点。 他的背影孤寂而单薄,就连影子也是孤零零的一道,好像在这条路上,从来没有人能和他并肩齐行。 辛晚很迫切地想叫住他。 但事实上,徐时瓒听不见,也不会为此停留。 * 辛晚混混沌沌从梦里醒来,感受到自己靠着一块温热的体温。 徐时瓒半边身子挨着她,呼吸清浅又绵长。 辛晚定定地看着他出了会神,很忽然地想到了什么,垂着脑袋往他的手腕上看。 袖子长长地垂下来,遮住他的半只手背,辛晚拨了下,将他的袖子掀起来,连带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屏着呼吸。 果然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绳,只是上面一颗珠子也没有。 徐时瓒察觉到辛晚的动作,慢半拍地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背,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哑意:“怎么了?” 他掀起眼皮,凑近她轻声问。 辛晚轻微地摇了摇头,手指勾上他的手腕,好像只是不经意地开口问:“手上为什么戴条红绳啊?光秃秃的,怎么不串些珠子?” 徐时瓒从喉间发出几个含糊的字词“习惯了。” 辛晚没继续追问他什么习惯,她眨了几下眼,好像只是抱怨似的提了一嘴:“是毛病。” 徐时瓒拉了下嘴角,脑袋抵过去蹭她的,含糊:“对,毛病。” 他动作逐渐慢了下来,头发丝垂在辛晚脖颈处,有些痒,叫她拨弄了几下:“怎么?” 徐时瓒抬起眼看她,眼睛里轻微的凉意冻人。 “好大一股脂粉味,师姐没闻到么?” 辛晚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心里腹诽:既袆害人。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可能不小心蹭到的。” 徐时瓒不知道信了没,他点点头,脑袋往她掌心靠,漂亮锋利的眉骨和鼻梁在她掌心过了一遭。 他说话慢吞吞的,像小猫:“我不喜欢,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蹭到。” 辛晚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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