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瓒过了几瞬才反应过来她是说自己之前问的问题。 辛晚面对着徐时瓒,他个子高,理所应当地遮住了大半的月光,然而还是有丁点从缝隙里落了下来,又尽数掉进辛晚的眼里。 她的眼睛很透亮,闪着一点光,像熠熠生辉的星子,是徐时瓒生命里仅有的亮。 “我喜欢热闹的人群,喜欢会一口气给我们说不少吉祥话的魔,也喜欢救人后会和我换花的孩童,而且也不算讨厌雪……”辛晚停顿了下,润润嗓子,声音反而低下去:“最重要的是,我最喜欢你。” 万籁俱寂,徐时瓒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放进冬日里的暖水,因为在冬日,所以避无可避的会有点寒冷,但是一下水,又是熨帖的,暖意顺着心脏上的每道缝隙都蔓延开来,全身上下于是没有一块地方不是暖洋洋的了。 徐时瓒从来就不喜欢下雪天,雪天总是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每个重要转点,以至于叫他觉得只要永远不下雪,他就不会经历那些叫人苦痛的时光了。 可是很奇妙的,当这一刻,隔着一点雪花,他望向辛晚清凌凌的一双眼的时候,觉得笼罩在头上的这场雪永远不停好像也没什么的。 辛晚都要紧张死了,偏偏徐时瓒还要用这样一副表情朝她看过来。 长得漂亮的人就算只是定定的、认真地看着人都能让人压力倍增。 果然是男狐狸精。辛晚想,还要故作毫不紧张的样子。 “我喜欢魔域——其实喜欢每一个地方,徐时瓒,这个世界其实还挺不错的,你说是吧?所以以后,我们一起好了。” 徐时瓒缓慢地眨几下眼,感受到自己每一寸血肉都在热烈地回应她。 他张张嘴,酸涩好像顺着心脏漫了出来,连带着声音也是。 他问:“以后?” “对,以后!”辛晚扣进他的手,又在给他传给绵绵不绝的暖意了:“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以后。” 辛晚的承诺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小雪,猝不及防之间就将人淋得浑身都是。但是徐时瓒并不讨厌。 这一次,他闻到了清新的雪味。 好像一下子将他解救了出来——从漫天的血雾里,也从无数个瞬间。 * 然而还是太给徐时瓒高兴了。 辛晚想。 回去的当天晚上,徐时瓒就折腾了辛晚差不多一整晚,辛晚昏昏沉沉,骨头都要散架了,把人推开时又会被他一双漂亮的眼看着。 明明疼的是辛晚,徐时瓒倒是眼睫上沾了泪花,垂下眼睫的时候楚楚可怜——更想魅惑人心的男狐狸精了。 他眼尾红得要和那颗昳丽的小痣一个颜色了。 偏偏这个时候要停下动作,然后雾蒙蒙的抬眼望着人。 “师姐今晚才和我说以后,现在就不作数了么?” 辛晚:…… “这是两码事!”她话音刚落,和她十指扣着的手指又会屈起来。 徐时瓒好像已经懂了似的点头,发丝垂落,扫到她身上,痒痒的。 猝不及防的,一滴湿润就落掉在辛晚脸颊上。 辛晚:…… “好好好……”她几乎是刚落下第一个字的尾音,就会被人接着落下吻。 从锁骨到每一寸肌肤。 * 往事不堪回首。 辛晚狠狠地想,直到被既袆戳一下手背才回神:“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辛晚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就是不告诉她。 既袆没办法,近日不知道怎么,诸事不顺,药炼一半糊了,蛊娃娃刚画好皮就毁了,好不容易徐时瓒容许她跑出去找辛晚聊天,对方也是发呆时刻居多。 她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惆怅地按下,既袆撇嘴:这几天都第几回了。 “嗳。”她忽然出声。 辛晚咳几声:“怎么了?” “好奇怪。”既袆托着下巴:“我感觉禁锢我的灵力越来越弱了——徐时瓒打算放我走了?” 辛晚不知道,自从那次回来,魔域的事情忽然之间就多了起来,徐时瓒难得没有和她一道出去玩的时候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他都有好好带着荷包的缘故,辛晚总是能轻而易举闻到他身上的鸢尾花味。 熏得真的有些浓了。 “我右眼皮跳得也好快,可是明明是好事。”既袆撑着石桌,拨弄着指甲。 辛晚也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她轻轻呼了口气,想到好几日没见到的颉庞,思绪又跟着纷乱起来。 她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晃去,打算去书房找一下徐时瓒。 “诶?”既袆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在背后喊人:“你去干嘛?” 辛晚朝她招招手,也没解释。 * 太阳有些大了,辛晚拢了下巴掌,遮了下头顶上的太阳,另一只手指轻轻推出一枚棋子:“五子相连,你输了。” 六五还是孩童心性,输了棋脸垮下来,咬手指:“……围棋是这样下的么?” 谁有功夫和你下围棋。 辛晚腹诽,面上笑眯眯:“愿赌服输,让我进去吧。” 六五刚刚还丧着的表情一下子一扫而空。 他蹬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魔王有事,颉庞喊我守门口,谁也不能进。” 辛晚一颗颗地抛着棋子,面色一点点沉下去。 她连续跑来两天了,徐时瓒回回都有事,到底什么事她也不清楚,等晚上见到人想问的时候又会被人密密麻麻的吻亲得迷迷糊糊,脑袋一晕就忘了问出口。 她怎么猜都知道六五是故意拖延时间,有事瞒着自己。 可是是什么事呢? 她轻微地扬了下眉,思绪一点点拉散。 六五见她反应,以为她死了心,刚舒口气,手腕猝不及防被法术打中。 辛晚干脆利落地旋了身,轻而易举就把人抵住了半边身子。 六五跟在颉庞身边,又被徐时瓒压着训了几天,已经可以简单躲开辛晚的利刃,艰难地躲避着。 他都要哭出来了。 辛晚没手下留情,将人扣着死死动弹不了。 她腾出一只脚,轻轻地踢开门。 结果触上一点衣袍。 徐时瓒扶了下人,见她站得不大稳,接过她手里的剑,替她压在六五肩胛。 六五:…… 辛晚也震惊。 什么?!原来猜错了么? 她赶紧换上笑,拍拍徐时瓒:“松开松开。” 徐时瓒松手,六五总算可以活动。 他嗷嗷大叫,跑去找颉庞哭诉了。 “我就是……”辛晚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半天,企图找到合情合理的理由。 徐时瓒蹭蹭她红了的手背:“不想说可以不说。” 辛晚干脆利落地闭嘴了。 他弯了下嘴角:“公文都处理完了,师姐是想要找我去哪么?” 辛晚跟着弯眼睛,跳了几下:“听说魔宫外面开了家糕点铺,核桃酥做的……” 她忽然停下。 徐时瓒接着:“嗯?做的很好吃?” 辛晚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勾了下人的手指,意料之中碰到一片寒凉。 打头走在前面,她继续:“对,我们去试试吧。” 徐时瓒被她拉着,落后小半步,错过她垂下的眼睫。 辛晚轻微抽了下鼻子。 确定刚刚闻到的血腥味不是错觉。 徐时瓒赶着出来的着急,身上的鸢尾味还没熏够,比往日要淡一点,因此有些轻易地露出了压在下面的血腥味。
第77章 孑孓 辛晚睡觉姿势很不老实, 徐时瓒每次都要替人将掉出来的被子掖好。 天才蒙蒙亮,她静悄悄地垂着眼,连同所有生机被一同遮掩住。 辛晚难得这么安静, 叫徐时瓒的一颗心好像也跟着死寂了下来,空荡荡的。 他轻轻地在人的额头上亲了下, 最后和人抵着鼻尖, 像极分别前的情人, 依偎着低喃,说尽心中情话。 可是徐时瓒其实不会说情话。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定定地望着人, 视线最后定格在她肩上的咬痕。 上面还露出一点的绯红, 每一个齿印, 都是辛晚曾经短暂地被他刻进骨里拥有过的证据。 徐时瓒其实很少去回忆之前的故事。 他的前半生兜兜转转过了很多次, 大多是无聊而空洞的,剩下那点都是无边的苦痛,将他压得严严实实,叫他在往后的日子里, 没一刻都十分艰难。 然后辛晚出现了。 徐时瓒从此开始去回忆那些曾经和她待过的日子了。 直到窗外的几只鸟雀发出几声清脆他才回过神。 窗外的天色不甚明亮。 他顶着一点黑幕出门。 * 梦境里甜蜜而叫人沉沦,每一瞬的存在都那么真实,因此辛晚醒来废了不少功夫。 身侧空荡荡的,被褥寒凉, 不知道人走了多久。 她飞速地起身换衣服, 偶然间碰到自己的手指。 冷冰冰的。 辛晚强稳住心神, 压住自己心头的微颤,然而手脚还是发冷,连系腰带的手指还在发着抖, 几乎叫人的动作都迟钝起来。 她无奈地展一下眉,攥紧自己的手指, 强压住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拿起桌上的剑准备出门。 猝不及防扫到另一把。 徐时瓒出门没有带本命剑。 剑修的剑是另一重命根子。辛晚根本无法猜出他留下来的企图,只是轻微地发着颤,将那把剑拿起来,眨几下眼,压住眼眶的酸涩,跟着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红线追出去。 徐时瓒不知道多少次用这玩意追过自己的行踪,没想到这一次也被自己反着用了一次吧。 辛晚想着,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发现嘴角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只好放弃。 * 红线牵扯着人往未知的地方去,越靠近,辛晚心头的不安越重,那地方的路线实在叫人眼熟——就像曾经来过一样。 辛晚竭尽全力去沉静下思绪,努力让自己回忆——什么时候见过呢?到底是什么时候…… “渡河有乱,不少魔守着呢,姑娘别去啦!”刚从另一个地方回来的妇人拽了一把她,好心提醒。 渡河,渡河! 辛晚终于想起,连同眼眶也猝不及防掉了一颗泪,她慌忙抬手,捂捂眼,压下心头酸涩才继续:“什么乱?” 那老妇人见她这副模样也不敢耽误,只是小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辛晚勉强弯弯嘴角,和她道了谢,往前跑得步子更大。 徐时瓒,你个骗子。 下次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恨恨地想。 * 渡河边风很大,猎猎的寒风将徐时瓒的的袍角吹得作响。 “本命剑不在么?”渡河周遭都是些难缠的亡魂,稍微有点动静就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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