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和他现在必须干死阿尔文并不冲突。 又一记攻击直直打去,阿尔文翻滚着机身避开,但是在打方向时明显感觉手感不对,战机转动的角度也和他设想的不一样。 对战机熟悉的人总是能迅速察觉各种异样,罗森本以为是阿尔文太累所以出现了操作失误,但低头看了眼时间,阿尔文已经在空中待了8小时了。 阿尔文的体能确实了得,是罗森羡慕至极的程度,所以8小时作战对他来说也许是真的能接受。 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战机能否接受8小时的高强度运作。 作战和飞行还是有些不同,单是普通飞行的话,只要燃料够用,那坚持坚持不是问题,但作战的各种操作对飞行器的损耗要大得多,何况在之前的作战中这架战机未必就没遭受过任何破坏。 是个机会! 罗森立刻冲上前去和阿尔文缠斗在一起,而原本炮火猛烈的5650号此时的战术显得格外保守——在战机已经不灵活的当下,他选择了节节后退,尽最大努力想要摆脱这架东半球战机的纠缠。 阿尔文知道故障大致是在尾舵上,所以在躲闪的过程中尽最大可能不动尾舵,但可惜的是罗森只要稍作试探,就知道面前这架战机的弱点在哪里。 这两架互相斗法的战机成了战场上的视线焦点,一直百发百中的5650已经许久没有打中一架战机,这也使得s盟兵团心生焦躁。 紧接着,随着“砰”得一声巨响,5650的尾舵被炸了个稀烂,战机彻底保不住了。 阿尔文一秒也没有犹豫,立刻打开舱门跳了下去,白色的降落伞在他背后“嘭”得鼓起,带着他摇摇晃晃向下落去。 那一刻,罗森无比感谢军规中“不得对弃机跳伞后仍处半空中的士兵发动攻击”这一条。 但对于阿尔文来说,现在的情况也很难办——他的方位在巨蛋上方,这样降落下去他会掉落在巨蛋上,到时候一个人孤零零趴在高空中光滑的透明材料上,这倒很像是某种做噩梦的素材。 到那时,赌的就是究竟s盟对他的救援先来,还是试图俘虏他的敌军先到,又或是无数弹孔已经瞄准他,只等他双脚落下的一刹那。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准备听天由命,但就在他的双脚已经接近巨蛋顶部的时候,四下里传来了清晰的“喀嚓”声。 阿尔文此前没有上过前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直到看见他下方的透明材料裂开一道漂亮的细纹,然后“哗”得一声碎裂掉下。 本该“沾地”的双脚就此踩了个空,身上挂着降落伞的阿尔文穿过了兰蒂斯巨蛋的破洞,继续向下落去。 一时间,集团军和东半球的通信器里传来高亢的欢呼声,s盟的通信器内则鸦雀无声。 兰蒂斯巨蛋,被打破了。
第105章 熔岩,意义,鳞片怪 阿尔文头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在鐖辐射的侵蚀下,兰蒂斯巨蛋内的所有设施飞快地褪为土色,类似布料、纸张的一些比较脆弱的材料立刻风干沙化。 和鐖元素一起涌入的,还有集团军与东半球的各式飞行器,s盟基地内瞬间腾起大量战机,织网一样铺开阵型进行抵挡。 空战比在巨蛋外更加激烈了,火光和黑烟在半空中此起彼伏,将巨蛋内映照得阴暗炙红,就好像一口烧得正旺的熔炉。 阿尔文晃晃悠悠地落了地,此时已经没人顾得上他,但因为白色的降落伞铺散在地上太过引人注目,他立刻奋力从伞下钻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使他愣住——不过几秒时间,兰蒂斯巨蛋内已经烧成一片火海,四下里热得不可思议。 巨蛋内作战与巨蛋外完全不同,巨蛋内的可燃物太多了。 他的通信器里传来老油条的声音:“长官,请说一下您的方位,我来救援。” 阿尔文咽了口唾沫,他看着眼前从下到上全部烧起的摩天大楼,又看向身后燃烧着的路灯路牌。 然后他回应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那您……”对面只说了两个字,然后便陷入了一片忙音。 不用问阿尔文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立刻拨通了耶克斯的编码:“长官,请对我进行定位,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通信器里的耶克斯干脆利落地应道:“已定位,原地等待救援。” 因巨蛋刚破急需人手,安德鲁他们也接到了升空任务。 当安德鲁来到巨蛋上空,他听到了通信器里老克里斯的声音:“和一年前的景象一模一样。” “恭喜你,为你太太报了仇。”安德鲁说着。 老克里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是的,也恭喜你。” “不必,恭喜戴文就好。我并没有亲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安德鲁说,“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妻子,在战争开始前就因病去世。” 老克里斯和他搭伙儿了这么久,倒是头一次听他说起这事:“那也很遗憾。” “没什么遗憾的,或许是上帝不希望她看见之后的事儿吧。”安德鲁罕见地叹了口气,“那时我在奇斯卡创业,四处碰壁时遇见的她,再后来就在一起了。所以说我对奇斯卡那个地方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好感,它承载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 老克里斯愣了愣,然后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的妻子是……” “是s盟人。”安德鲁应着,一个加速把飞行器开进了兰蒂斯巨蛋中。 随着太阳逐渐落下,兰蒂斯巨蛋内的景象看起来更加可怕,巨蛋内如同熔岩地狱,火舌便是魔鬼的爪牙。 被救援回到基地的阿尔文看起来相当狼狈,不仅脸上身上都是黑乎乎的脏污,发梢也也被烫焦了。他的嘴唇干得开裂流血,一边洗脸一边捧着洗手间的水大口大口喝着。 随着口渴缓解,高强度作战的疲惫终于袭来,他腿脚一软,瘫坐在了洗手间里。 接应他的士兵被吓了一跳,立刻俯下身去搀扶他,嘴上惊慌地叫着“您还好吗,您没事吧”,然后才注意到阿尔文正双眼紧闭,均匀地呼吸着。 士兵愣了愣,这时背后传来了大队长耶克斯的声音:“不要叫他了,扶他去我的休息室,让他睡会儿吧。” 士兵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休息室?长官,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耶克斯说着低头看向已经熟睡的阿尔文,“你看他像是想活命的样子吗?他能接受活到99岁安详终老吗?就算他能躲过所有攻击,逃脱各种制裁,他也过不了心里那关。” 耶克斯说:“我算是看明白了,命悬一线才能让他安心,温暖、平和只会使他愧疚,那样的人生,已经注定不能属于他了。” 士兵听得一知半解,但他隐约觉得大队长这番话正在和他潜意识里最害怕的事相映照。 士兵忍不住问道:“长官……我们是不是已经完了?” 耶克斯看看他:“如果我说是,那你还会全力作战吗?还会为联盟效忠吗?” 士兵慌忙答道:“我当然会,长官。哪怕只剩我一个人,我也会阻止他们攻击奇斯卡。” 耶克斯点点头:“那就是了,别问这么多,去做事吧。” “……是。”士兵应着,一边琢磨一边搀扶着阿尔文往前走。 这时耶克斯又道:“把他安顿好后给我也准备一架飞行器,弹药开支和整体部署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任何一个战斗力都很宝贵。” 这话,已经可以算是明示了。 士兵步伐顿了顿,回身向他行了个军礼:“是,长官。” 在兰蒂斯之战开始前,阿尔文和耶克斯就很明白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而现在看来,战况发展比耶克斯所想的还要迅速。 这是当然的,毕竟现在兰蒂斯承受的是来自全球的怒火,什么战术、技术、体能在人海战术面前都不值一提。 阿尔文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次醒来时,已经快第二天中午了。 他“腾”地从床上弹起来,发现自己在大队长休息室,而耶克斯本人已经不知去向。 离开休息室来到走廊,却发现这里四处尽是伤员,地面上血迹斑斑。有人直到此时还在喃喃着“西约姆万岁”,好像这是什么可以治愈伤痛的魔咒。 还有行动能力的那些看起来也很疲惫,有的来进进出出照顾伤员,有的正一脸麻木地按照军规做着飞行准备。 看来还没有结束。 阿尔文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忧虑——高兴的是兰蒂斯防线还没破,忧虑的是战争依然还要继续。 他随便找了个床铺,从床头拿过应急装备,稍作检查便往飞行器停靠点跑。 停靠点内还有不少战机,阿尔文选了一架看起来很完整的,用心调整了参数,按规定做了各项升空前的自测,然后放下操纵杆准备升空。 这时通信器里传来陌生的声音:“您好,我刚才看到您军装上的编码,您是5650号吗?” 阿尔文应道:“是我。” 那人听起来松了口气,或许是绝望得久了,人麻木了,他居然还开起玩笑来:“那太好了,您是高手,升空后我跟您混。” 阿尔文没多话,只是正常操作着战机离开基地,再次进入战场。 此时集团军和东半球将要面对的,是休息了一夜之后的5650号。 多年以后当有人回忆起兰蒂斯之战时,5650依然是个让人恐惧的编码。 他似乎不知疲惫,也不会绝望,好像没有人可以杀死他,但人人都看得出他愿意迎接死亡。 人们会记得兰蒂斯之战首日,5650连续作战近九小时后被击落,不久兰蒂斯巨蛋被攻破,5650也随着夜幕降临销声匿迹。 紧接着便是一场绞肉机般的厮杀,兰蒂斯的大火彻夜不息,飞行器如雨点般摔落在地,炸裂开来。 这就是军事巅峰与全球怒火之间的对决。 然后在第二天接近正午时,一场雨降落在兰蒂斯巨蛋,大火终于熄灭,同时那架准成奇高、续航持久的s盟战机又出现了。 阿尔文只记得那天他没碰上什么厉害对手,就只是像以往训练时一样,机械地瞄准,然后开火。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特殊,直到通信器里的声音问他:“尊敬的5650号,您是想一个人打赢这场战役吗?” “我们赢不了的。”阿尔文听来没什么波澜,到这个时候,他也不用去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在全球围剿中打胜仗,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这场战役是无意义的,对吧?”那人问道,“那我们为什么要打呢?为什么长官们要哄骗着我们冲上前去呢?既然是场必败之战,我们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缴械投降?那些战友们,就这样白白牺牲了是吗?” 阿尔文兀自摇摇头:“恰恰相反,兰蒂斯之战是这场战争中,s盟士兵所打的唯一一场有意义的战役。此前的所有战役都带有侵略性质,我们践踏其他联盟的土地,残杀他们的民众,如果这就是通向新世界的道路,那我宁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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