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去花魁夜,是因为万佛宗的和光前辈提过一句,她说花魁夜空前绝赞,让我务必去开开眼,我才去了。” 说着说着,萧玉成心里头不禁冒出一股火。 这两人总拿着花魁夜问话干嘛?他去花魁夜,是因为万佛宗执法堂的三把手和光。花魁夜没能尽兴,是因为副堂主明非。合着好处全让他们占了,还来教训他。 法修看着他的模样,换了个话头,缓解缓解氛围,看似无意地提起,“听说那日盛京王家的王千刃也去了,还去你那桌打了招呼。” “王千刃?”萧玉成眯着眼睛想了想,“是啊,当时他和旁边的天极界修士关系那么融洽,谁知道那天极界修士说动手就动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登时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王千刃遇害一事,可和我没关联。王千刃是朝谢玄打招呼,我可不认识他。” 萧玉成没进九节竹,自然不知道当时捉拿王千刃的弯弯道道。 审问的两人又细细询问了几句,都没找出任何破绽。万人冢外,萧玉成遇见季子野一事,看起来真是偶然。 法修轻轻摇摇头,传音道“他是真不知道。” 佛修皱了皱眉,“这也太巧了,最近的两次异界来魂事件,他都在场。黑袍子一事,他也某种程度上参与其中。” 法修想了想,传音道:“或许是倒霉?” 佛修觑了萧玉成一眼,“什么人倒霉成这样,扫把星转世吧。” 总之,萧玉成身上找不到任何破绽,但是九节竹慎重起见,还是把他列为高危对象,重点观察。 此时的萧玉成想不到,他不过是大衍宗的一个普通弟子,坤舆界的一个小小金丹,竟然值得所有宗门严阵以待。从此,无论他前往哪座城市,那座城市的执法堂立刻会收到消息,派出探子暗中监视他。 他的修行速度、他的功法、他的法宝、他的交际圈、他撩过的所有女修,他去过几次红袖招,点过哪个妹子,他们一起待了多长时间,精确到几分几秒都被记录在案,封存在档案之中,重点排查。 直到几百年之后,他终于被纳入九节竹的那一刻,看着堆成小山的档案,门门写着他的大名,欲哭无泪。 另一边,残指被九节竹的药修治疗过后,也带到了审讯室。 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伸出手,十指的红线都被取下了,只剩光秃秃的疤痕,怪难看的。他抠了抠连接处,几滴血珠子蹦出来,才满意地笑了笑。 佛修压了压眉头,“邪修残指,你为何会出现在万人......” 残指屈指一弹,一颗血珠子直直朝佛修嘴里射去。佛修连忙住嘴,抬手挡住,他再想说话时,残指抢过了话语权。 “大衍宗的伪君子什么时候和万佛宗的秃驴这么好了?还能一起查案?无相魔门和昆仑剑宗呢?一个是他们剑尊,一个是老祖,就这么放心地把案件交给你们?” 佛修面色不改,“不关你的事。残指,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邪修。正道不追究你们那点泥沟里的事儿,不是不能管。你若不配合,我们搜集够残杀修士的证据,足够你蹲到大牢蹲到老死。” 残指垂下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佛修以为他要配合,再次开口时,又被他堵住话头。 “你们同属一个组织?那种跨门派,大小宗门联合的组织?鬼樊楼的中介人之间是有过这么一个传说,不过没有人真正见过,没想到居然被我撞上了。” 佛修拧了拧眉头,厉色道:“残指,你搞清楚,现在是我在审你,你最好懂点分寸,乖乖说出当时发生的事情,不然......” “不然怎样?”残指笑了笑,翘起二郎腿。“不然就把我扔大牢?以什么罪?杀人罪?” 他的笑容渐渐散了,眼神倏地锋利起来,“大师,你搞清楚,我杀的人都是你们让我杀的。我只杀正道悬赏令的人头,杀他们合情合法,你拿什么给我定罪?” “啊。”似乎是想起什么,他又笑了起来,“我还杀鱼头,不过我做得隐秘,恐怕你们找不到证据。” 佛修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可能?” 残指抬手抚上嘴唇,摸了几下才想起唇钉也被收走了。 “我的储物袋里留存着练气至今杀过的所有人,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翻翻。多亏我那个好师父,夜止儿啼涂鸣。呵。”他嗤笑一声,“现在该叫夏剑尊了,他只让我接他给的悬赏令。唯一的私单是大衍宗的柳幽幽,可惜没成。” “涂鸣说,哪一天遇到跨宗门的修士围捕,就交出那沓悬赏令。那天,就是今天吧。” 佛修他朝身后摆摆手,审讯室外的弟子连忙送上残指的储物袋。他迅速翻阅一遍,发现残指所言不虚,他 沉默不语,脸色黑了下去。 残指抬起脚,一脚把两人之间的木桌子踢个粉碎,他掀起眼皮,瞥了佛修一眼,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 “大师,咱们可不是判官和犯人的关系,而是为民服务的官员和乐于助人的百姓,你谦虚有礼地问,我便善解人意地回答。” “首先,百姓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丢了唇钉和手指红线,想必大人很乐意帮我找回来。” 残指抬起下巴,点了点储物袋。接着,朝佛修伸出手,示意他亲自帮自己一阵一阵缝上去。 关于残指的审讯,便在血肉横飞的过程中进行了。 圣贤儒门执法堂,九节竹临时会议室。 事件发生之时,顾鼎臣说的是请大小宗门的话事人及时参与会议,然实力与影响力不够的宗门,以及完全对解决此事束手无策的宗门都默契地婉拒了。 王谢两家人手不够,忙于处理后续,无法及时赶到,故而退出此次会议。 四大宗门有渡劫期长老坐镇,能够划界而出,自然来得最早。其他宗门门内无常年坐镇的渡劫期老祖,只能苦捱捱地赶传送阵或御剑飞行。 西瓜来得最早,顾鼎臣刚发完命令,眨眼间西瓜便出现在圣贤儒门执法堂门外。万佛宗执法堂的事宜,明非和观邪能够处理,他无需多加吩咐。 来穆臣晚一步,夏剑尊进阶之时,他还在久违的美梦中。洞府被掌门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美梦登时变噩梦。他被迫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树冠穿衣,还要给封曜和步云阶带句话,让他们暂且放下堂主之争。 第三是韩修离。无相魔门的路掌门本想亲自出席,一想到与会的都是小辈,他去的话有点跌份儿,又歇了这个心思。 出门前,掌门嘱咐了韩修离好久,让他跟紧万佛宗的步伐。此次九节竹会议,和光的地位不够,出席的是堂主西瓜。掌门吩咐了好几遍,西瓜选哪个,他就选哪个,西瓜打哪,他打哪。一到圣贤儒门,先以前辈后辈的身份问候西瓜堂主。 韩修离脑瓜子不聪明,但他一一都记住了。于是,他一进圣贤儒门的执法堂大门,直冲西瓜堂主。 来穆臣也刚进门,就在前边,韩修离风风火火地进来,他自然看到了。来穆臣转身,摆出一如往常的微笑脸,伸出手正准备朝韩修离打招呼,没想到韩修离直接越过他,往更前边的西瓜冲去了。 前方,西瓜回头,一边招呼韩修离,一边擒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瞥了来穆臣一眼。 来穆臣抬着手,继续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能维持礼貌得体的微笑。 这时,一只大手及时握了上来,带着凛冽刺骨的剑气,昆仑雪山万年不化的朔风凌雪扑面而来,来人正是江在棠,他腰间的无双剑,令人一眼生寒。 江在棠担心夏剑尊的安危,等到昆仑长老带回夏剑尊,确认夏剑尊的情况后,才迟迟赶到。 四人问候着,刚进入会议室,就陷入了每一次会议都会遇到的第一道坎——座次 昆仑剑宗此次有亏,江在棠主动退出。韩修离没注意到座次问题,只是小脑瓜里纳闷,大家怎么不坐?他跟在西瓜堂主身后,西瓜堂主没坐下,他也不好坐下。 西瓜和来穆臣明争暗斗地较了会劲,扯开两把椅子,两人同属最上。 四大宗门以外,参与会议的还有圣贤儒门的顾鼎臣,天道院的钟离亭,万兽门的石蛮,药门的冷白薇,媚门的曲无眉,以上皆属这一甲子的十一坤柱。剩下几个宗门的与会人员,无法动摇以上宗门的决定,不提也罢。 其中,顾鼎臣能力突出,以凡人之身主管圣贤儒门的大小事务,此次九节竹会议也由他出口召集。 其他坤柱的宗门内无实力强劲的大乘期修士,无法接任大乘期战力,故而对会议影响并不大。宗内掌门思忖着,不如让小辈长长世面,也符合与会人员的整体修为。 时候还未到一刻钟,与会人员来了不少,又没完全来齐。此时会议未开,正是铺垫会议基调的好时候。 来穆臣率先发难,箭头直指与他同等地位的西瓜。 “听闻贵派的观邪与涂鸣交好,和光也同他有些不明不白的关系。关于涂鸣的真实身份,他们就没点思绪?” 这话说得妙,在座众人一怔,无数道视线射向战场中央的两人。 西瓜笑了笑,“我来之前,也特意问过观邪。他与涂鸣寻常见面,涂鸣也一直带着鬼面。两人喝酒时,涂鸣倒是摘过,不过面具下是一张赖疙瘩脸。我那师叔性子软,不忍盯着涂鸣看,怕伤了对方的心,故也没发现那张赖疙瘩脸与夏剑尊相像。” “至于和光,更别提了,她与涂鸣又差辈分又差修为,哪能发觉涂鸣的不对。” 来穆臣轻哼一声,“哦,是嘛。我还以为贵派早就知道了涂鸣的身份,就是捂着不说。” 西瓜眉头一挑,视线恰巧与来穆臣对上了。想泼浑水是嘛,那我就陪你玩玩。他咧嘴一笑,扯出了另一个众人皆知的事情。 “说起来,九曲城不是有段时间闹鬼,那鬼大半夜吓小孩。大衍宗的执法堂不是查过这事嘛,查到后来,还是涂鸣主动跳出来承认。你们当时就没仔细查查涂鸣的身份?毕竟,还是要给民众一个交代。” 两人针锋相对,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会议室寂静无声,所有的视线都在两人身上。吃瓜众人面无表情,心里一个劲儿地咆哮着:打起来!打起来! 两人一人一嘴,眼见着就要掐起来,幸好顾鼎臣和剩下的人及时赶到。 然而会议的基调已经定下了,大衍宗和万佛宗互掐,昆仑剑宗和无相魔门暂时不步入战场,只藏在前面两宗的身后。 虽然四大宗门当大,但是九节竹名义上还是圣贤儒门协调。四大宗门最后要拍板决定,明面上还是得象征性地问问圣贤儒门的意见。 西瓜与来穆臣对视一眼,纷纷将真诚的视线投向圣贤儒门的顾鼎臣,和善地笑起来,“顾堂主,不如您先给个会议的章程,咱们先谈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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