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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梧女人走到她身边，调笑着泄出一句揶揄，“怎么，你很紧张啊？” “又不是你做的，这么忐忑做什么？” 闻言，戍朽垂眸扯动唇角，露出一抹羞怯的浅笑。 只是…… 她接下来说的那句话，却再次给苏喜添了堵。 “毕竟，解决完这件事以后……” “我就要随你一起去见翼仙大人了嘛。” 魁梧女人的唇角倏然崩裂。 苏喜阖眼轻嗤出声，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你真行。” 但是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于是魁梧女人一转态度，挑眉冷哼出声。 “不过，你得先帮吉芜镇的人治好雾纹——” “才能再谈这事。” 戍朽并未因此心生恼怒，反而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对方。 “当然。” 苏喜见状，怒气冲冲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她。 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搀扶着“受袭”的镇民们，慢步向镇内走去。 戍朽紧随其后，伴着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短暂驻足于皎月撒落的辉影之上。 而那枚早已钻入袖中的种子，也同逐渐变冷的奇珠一起陷入沉寂之中。 脑海内，忽而冒出一个极为出格的想法。 这枚种子—— 会是他吗？ 可戍朽从未听说过魂魄消散后会化作实物的传闻。 而且此物……甚至能使用灵力施法。 不管怎么说，都太过诡异了。 或许，待她寻到一个藏身之所以后…… 可以试着给这枚种子浇点水看看。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镇上。 梨儿身边除了鱼婶之外，只剩下刘叔和米哥勇弟几个人的家属留候在原地。 “——回来了！她们回来了！！” 镇民们兴高采烈地簇拥在一起，怀着忧心过后的喜色重返居所。 此时，已然无人在意戍朽的去留。 于是她主动贴近那位心善的苏镇长，抬首请求道—— “巫首大人，不知可否让小女在您的石屋内小栖一晚？” “……你不嫌乱？” 苏喜拧眉询问的同时，戍朽已经迅速回应，开始睁着眼说起瞎话来。 “不乱啊。” 苏喜早就准备好其他说辞，准备等她说出“脏乱”几字时就立即反驳对方。 没想到这话一出，倒是把苏喜喉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她这回是彻底没辙了。 “……跟我来吧。” …… 两人重新回到了石屋之内，再次被灵草和铁器包围裹实。 苏喜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找位置休息。 “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事要处理，至于今晚睡哪里……” “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对方却不随她意。 只见戍朽微启粉唇，静坐在铁器堆上，柔声吐露出一句话—— “苏喜，你不想杀掉翼仙吗？” 将将迈上榻间的魁梧女人陡然僵住了脚步。 她甚至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生生撞在了坚实的木角上。 “唔呃……！” 缓过神来后，苏喜猛地转过头，用力踩上身前的黢黑废铁。 刺耳的哐当声与铁器摩挲的铿锵声随之钻进窗笼之中，在石屋内碰撞出冰冷彻骨的气流。 “莫欣——”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喜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她不喜欢被别人随意揣测心思。 ……特别是眼前这个来意古怪的外乡人。 可那位艳衣女子面上丝毫不显惧色，她只轻轻托起双腮，弯唇递出数字。 “还是说……” “你早就已经把它杀掉了？”
第60章 晴天霹雳 “你——” 苏喜惊愕之间, 已经愣在了原地。 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微颤不止，目光死死剜向眼前的艳衣女子。 可戍朽只轻轻歪了歪脑袋，继续说了下去。 “恼怒厌恶, 自掌‘神谕’……” “你不是它的信徒，而是恨它入骨的仇敌。” 说至一半，她忽而顿了顿，迈步伸手, 指尖轻轻勾住对方起皱的衣袖。 “我说得对吗，巫首大人？” 苏喜陡然暴怒，恶狠狠地拍开了她的手, 低吼出声。 “——你想怎么样？！” 见状，戍朽也只是悄悄后撤了半步，唇边笑意一点未减。 “我想, 你应该不想被镇民们知道吧？” “只要你给我一样东西——” “我保证, 我，莫欣, 绝不会将此事抖露出去。” 魁梧女人盯了她好半晌, 才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什么东西？” “分食给你的那一份泥像残骸。” 此话一出, 苏喜倒是蓦地笑了出声。 “莫欣姑娘怕不是忘了吧……” “我又没中雾纹，怎么会将如此珍贵的泥像灵药分出一块给自己？” 虽然她瞧上去轻松非常, 可钻进衣袖的粗砺大手却并未放松分毫。 苏喜甚至不自觉地往床榻左侧木柜的方向—— 缓缓转动脚尖。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戍朽, 也因此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苏喜手里真的藏了一份泥像。 按理来说，对方确实没有必要分食泥像。 可身无灵力的凡人到底是会害怕的。 七情六欲, 中有一惧。 而戍朽赌苏喜她…… 也害怕接触镇民过多后, 也会遭受到雾纹的侵蚀。 下一瞬, 戍朽反倒放下了强硬的态度，点了点对方身后不远处的小木柜。 “……被你藏在那里面了吗？” ——？！ 苏喜的身子赫然一震。 她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心底怒火更甚。 若现在就将泥像残骸交给这个并不属于兰霖楼的修仙者…… 那么镇民们的雾纹症状还未疗愈好，她恐怕就要即刻踏上返途离开吉芜镇，一去不回了！ 苏喜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当初答应对方的请求，保证疗愈好镇民的雾纹症状后再将泥像返还给莫欣，也不过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对方的目标—— 就是那尊被兰霖楼售卖出去的泥像。 无奈之下，苏喜只能再次提及对方当初说好的条件。 “可我已经答应你了！会等你治疗好镇民后再将泥像交给你——” “可你现在出尔反尔，这怎么能行！” “要是你拿了东西就跑……她们该怎么办！？” 戍朽看着苏喜手舞足蹈的模样，竟想起了自己的至亲。 若她们尚在人世，身中奇症…… 自己定会和苏喜一样焦灼难安。 念及此，她难得收敛了唇畔的笑意。 而后，无比认真地看着对方，从容笃定地掷下一句话。 “我要的泥像不止你那一份……” “苏喜，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治愈好镇民之前离开这里。” 那位巫首大人沉默了。 她无声挪动步伐，整个身子死死抵在木柜之上。 苏喜到底没办法分辨对方话语里的真假。 但是……若修仙者想要抢走某样东西，也不至于要费尽口舌来说服自己。 莫欣只需掐指一点，她就会被那些五彩斑斓的术咒给迷得团团转了。 ……罢了。 在心底挣扎许久后，苏喜终于放弃了抵抗。 她垂首舒气，默然让开了路。 “我那一份泥像……” “在柜子第二格第三排的夹层里。” 戍朽蹙眉不解道，“……你站得那么近，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 她只是单纯的感觉到疑惑，并非为难对方。 可苏喜只是努了努嘴，耸肩转移话题。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戍朽不再犹豫，直接上前伸手打开柜门。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刺鼻的腐朽异味紧接着扑鼻而来，几乎裹满了她的全身。 ……这不该是泥肉会散发出来的气味。 动作在无意间加快了许多，直到她从夹层里掏出一盒如石头大小的上锁铁盒。 与此同时，一枚钥匙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稳稳落在了她的怀里。 戍朽即刻拾起它，并未抬头看向来人。 窸窸窣窣间，铁制品相互摩挲的细响也应声撞进耳膜。 可是，随着那股愈发浓烈的异味灌满石屋…… 不好的预感直冲戍朽头颅。 “咔哒——” 恍惚之中，铁锁已经被她用钥匙打开了。 戍朽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双手。 她屏息凝神，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怀中的大铁盒。 可随之映入眼帘的物什…… 不过是一团散发着腐朽气味的黑灰色淤泥。 ——？！？ 戍朽不敢置信地伸手捞起被镇民们吞吃入腹的“灵药”，睫羽战栗不止。 此物不过指节大小，它脱水许久，已经从柔软磨人的淤泥……变成微微发硬的泥块。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无序，心底的期盼也被激烈鼓声统统淹没。 她将将反应过来。 ……是啊。 偏僻城镇，以及一个无名买办。 她们如何买得起兰霖拍卖会内的大轴卖品。 即便戍朽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却仍被郁闷与哀痛裹袭了全身。 而她袖中那颗白色种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它竟在悄声无息间窜出来，滚落在戍朽的指骨间，不断摇晃着身子。 不过须臾…… 便借着淤泥上的唯一一点水渍，生长出细长藤蔓，紧紧圈住了艳衣女子的手腕。 最外侧的枝芽内，竟还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种子在花苞绽开之初，迅速将其递入戍朽的视野之内。 “……多谢。” 她到底因此怡悦了几分。 心中的浓郁阴霾也渐次散开了不少。 可惜……现在还不是她和种子沟通交流的时间。 戍朽动作轻柔地将它拢回袖中，才昂起头看向眼前的魁梧女人。 “巫首大人，你确定这就是焦买办给你们带回来的泥像？” 苏喜点点头，抱臂回想起来。 “对啊，镇民们早前因为雾纹的折磨，想让我找‘翼仙’拿些灵药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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