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籍与魔教公主齐齐回头,灵箭刹那间离弓,箭破长空,狠狠穿透两人的肩膀,把两人串在了一起。 “走!”银籍闷哼一声,单手揽住魔族公主的腰,深深看了一眼手持灵弓戴着帷帽的少女。 玖茴掀起帷帽一角,嘴角微扬,用口型对银籍说了四个字:“以牙还牙。” 他射桃林城百姓一箭,她还他一箭,这才算公平。 坏人狼狈退场,正义的女侠获胜,这是大家都爱看到的结局。河岸两边响起叫好声鼓掌声,龙舟上的鼓手敲着鼓,脚下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玖茴低头看着岸边对她鼓掌的人群,双手掐诀,用灵力在空中画出几艘龙舟,响指一打,绽开数朵灵气组成的焰火。 “好!” “好!精彩!” 叫好声不断,百姓们纷纷夸赞城主府安排的这个节目实在精彩,还有人说等到除夕夜,还要这样表演一场。 陶相仪收起法器,不着痕迹地擦去掌心的汗,穿过人群找到守在一个阵眼旁的长河:“长河仙长,有劳了。” “没事没事。”长河摆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喘气:“幸好小师妹与小师弟反应机敏,不然麻烦大了。” 河岸处人山人海,那支魔箭若真的射入人群,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还有后续引发的踩踏、挤压…… 想到这,长河就忍不住骂骂咧咧,不仅把银籍从头骂到脚,就连九天宗也没有放过。 他擦去额间的冷汗,想去找小师妹与小师弟,结果见到小师妹与小师弟被无数百姓围着,身上挂满了百姓打赏的布料,他赶紧收回脚步,不去凑这个热闹。 “谢谢大家,谢谢。”玖茴捧着筲箕,里面装着百姓们打赏的铜钱与银子。在她道谢的间隙,还有铜板碎银不断落入簸箕中。 “仙子姐姐你演得真好,下次您还来吗?”一个小孩把自己攒下的十枚铜钱放进簸箕里。 玖茴拿了五个塞回小孩手里:“这些给你留着买糖吃,大家如果喜欢看,姐姐下次就还来。” “喜欢喜欢。”众人称赞连连,铜钱碎银子如下雨般落进簸箕里。 大家表达喜欢的情绪很简单,那就是给钱! “宋老板,你好好看着表演,怎么还把切菜刀拎上了?”远处的麻辣串小摊上,食客们笑道:“那都是演戏,你是不是当了真?” “仙子姑娘演得好,看得我都忘了吃东西。”另一个食客夸道:“尤其是坏人逃跑后,仙子射出那一箭,解气得很。” 宋老板把刀挂了回去,笑呵呵道:“是啊,解气得很。” 她偷偷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等玖茴与祉猷捧着满满一簸箕赏钱找到望舒阁众人时,他们已经在树根下蹲了大半个时辰。 风刮着他们沧桑的脸,一个比一个表情狼狈。 莫长老搭着祉猷的手腕,息长老伸手搭玖茴的手腕,确定两人没有受伤,两位长老摆了摆手:“你们自个儿玩,我们回去了。” 今日损失的灵石,需要他们拿很久去治愈。 “回哪去?”玖茴把赏钱全部倒进纳戒,叮铃哐当的银钱响声,惹得师兄师姐们羡慕不已。 “自然是回宗门,不然还能回哪?”莫长老灵力还没恢复,脸色略有些苍白。 “这怎么能回去?!”玖茴不敢置信:“你们的灵力,还有催动护城大阵花费的灵石,能白白浪费吗?” “嗯?”莫长老把迈出去的步伐收了回来:“小师侄有什么想法?” “天气这么好,宜索赔。”玖茴把空簸箕递给离她最近的长河:“九天宗教徒不严,我们应该找他们讨个说法。” “这话有道理。”莫长老眼珠子一转,“我跟你们俩走一趟。” 灵力不能白使,灵石更不能白花! 九天宗某处山峰上。 夜色已黑,步庭看着远处江面上,往日幽静的江面,今夜却灯火辉煌,仿佛整条江都燃了起来。 “那里发生了何事,难道是走了水?”步庭转身对身后的童子道:“传讯给执事堂,让他们安排弟子去救火。” “仙尊,应该不是走水。”童子小声回答:“今日是民间的龙舟节,每年这个时候,民间的一些城池便会在白天举办龙舟比赛,到了晚上就举办乘龙舟游江的活动……” 他见步庭表情没有变化,鼓足勇气继续解释:“以前我们宗门附近的城池没有这些风俗,但是随着其他城池办得越来越热闹,我们附近的城池受到影响,也喜欢上了这种庆贺方式。” 步庭看着远方的江面,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仙尊若是不喜欢,小的立刻传讯给各城城主,让他们取消……” “不必。”步庭淡淡道:“凡人寿元短暂,贪恋片刻热闹欢愉实属正常,宗门内弟子不贪恋红尘便好。” 童子低下头没有说话,他不敢告诉仙尊,今日有宗门内弟子去附近城池玩耍。 “师父!”南砜神情焦急又怪异地御剑而来:“望舒阁莫长老带着两名宗门弟子来了。” “望舒阁?”步庭皱眉:“究竟有什么大事,能让他们无礼到深夜来访?” 南砜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见徒弟表情如此为难,步庭追问:“跟着莫长老一起来的两名弟子是谁?” “玖茴与祉猷两位道友。” “走吧,去看看。”步庭凌空飞身来到九天宗议事堂,一进门就被三人的模样惊得止住了脚步。 莫长老浑身血污,外袍破破烂烂,鞋子丢了一只,另外一只鞋子虽然还在,但鞋掌前半截消失不见,露出半只染血的脚。 坐在他旁边的玖茴发髻散乱,素白脸蛋上挂着干涸的血迹,裙摆上梅花点点,细看就能发现那些全是血。 祉猷是三人里最整洁的,但是从胸膛穿透到后背的伤却触目惊心,让人看一眼便知道,三人定是经历了一场苦战。 见到步庭来了,莫长老想开口,谁知词未成句,倒先吐出几口黑血来。 执事堂堂主吓了一跳,赶紧掏出一瓶培元丹塞莫长老手里,不管发生何事,人绝对不能死在他们这里。 “师叔!”豆大的泪珠从玖茴眼中落出,她伸手扶住莫长老,哀声痛哭:“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若出了事,师兄师姐怎么办,我们整个望舒阁怎么办?” 执事堂主刚想劝慰两句,就见玖茴一边哭一边吐血,吓得他赶紧再摸索出一瓶培元丹塞玖茴手里。给完丹药,他望向唯一安静的祉猷,见人正默默吐着血,哆嗦着手又拿出一瓶丹药。 你们仨可不能再吐了,吐得他害怕。 今天他们仨若是死这里,明日“九天宗见死不救,让三位修士吐血而亡”的谣言,就能传遍整个修真界。 “多谢。”祉猷礼貌接过丹药瓶,手上犹带温热的血滴在执事堂主的手背上,执事堂主手指头颤了颤。 此时此刻可以不必这般讲礼节。 “师叔,你快用丹药。”玖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把丹药倒进莫长老口中。喂莫长老吃完药,玖茴擦着脸上的泪,扭头恨恨地看向步庭:“步仙尊,这下你满意了?!” “玖茴道友,你这是何意?”被玖茴眼中的泪与恨意惊住,南砜连忙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贵宗难道不知情?”玖茴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怪我愚钝,不懂仙尊深意,以为三十万灵石是贵宗门扶持我们这些小宗门抵抗妖魔,没想到竟是我们的卖命钱。” “这话从何说起?”南砜吓了一跳,抖着手倒了几粒丹药到玖茴手里:“有什么话慢慢说,你先疗伤。” “疗什么伤,我们若是死了,岂不是更如贵宗门的心意?”玖茴握住丹药,推开南砜,语带讽刺道:“三十万灵石,买我们望舒阁的命,买整个桃林城百姓的命,是不是便宜了些?” “什么桃林城百姓的命?”南砜扭头看向沉默不言的师父,“到底发生了何事?” “贵宗门教出来的好弟子银籍真人,他在龙舟佳节之时,带着魔族人偷袭桃林城百姓,还要我们交出一百童男童女。”玖茴看着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步庭:“这么多城池,银籍真人谁也不挑,偏偏就挑中了我们桃林城,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银籍因私情放走魔族公主,早已被逐出宗门,他犯下的错,与九天宗无干。”步庭侧首看向执事堂上首挂着的开派祖师画像,不与玖茴对视:“贵宗门遇到这种事,我很同情,但你我同为正道修士,不可如此无理迁怒。玖茴姑娘年幼,我不与你计较。” “仙尊心虚,自然不敢与我计较。”玖茴站起身,指着执事堂上首挂着的九天宗开派祖师画像,盯着步庭道:“仙尊若是无愧,那便向贵宗开派祖师起誓,若银籍所作所为与九天宗有半点干系,仙尊便众叛亲离,声名扫地,成为正道之耻!” “玖茴道友!”南砜没想到玖茴竟把话说到这一步,他担忧地看了师尊一眼,上前一步拦在步庭与玖茴之间:“道友,银籍师……银籍被逐出师门那日,道友你也在,鄙宗绝无包庇之意。我也没有料到,他竟真的堕落至此,与魔族人混迹一起。” 南砜满心苦涩,他实在想不明白,师叔那等高洁之人,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连普通人都不放过。 “为了启动护城大阵拦住银籍来袭,宗门里四位师叔耗尽灵力,师兄师姐掏尽灵石,我的师弟祉猷更是以身为盾,挡住射向平民百姓的魔箭。”玖茴双眼通红:“你们九天宗高高在上,宗主长老各个修为高深,难道我们望舒阁还有整个桃林城,就活该去死吗?!” “玖茴道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南砜手足无措地劝解玖茴:“你先疗伤,此事绝对与我们九天宗没有干系。” “南砜道友,我知道你是好人。”玖茴站起身,看向他身后的步庭:“步仙尊,你可敢起誓?” 步庭静静看着她,仿佛再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辈:“玖茴姑娘,贵宗门的损失,鄙宗愿意承担。” “仙尊是想拿钱堵我们的嘴?”玖茴道:“我们望舒阁是穷,但我们更想要的是公道!” “银籍所作所为虽与我们九天宗无关,但贵宗门为了守卫百姓宁可受重伤,也没有向银籍那不仁不义的叛徒退让,我很敬佩诸位。”步庭走到莫长老面前,拱手向他一揖:“请莫长老与两位小友先在鄙宗休憩养伤,九天宗愿意十倍赔偿贵宗门一切损失。” 莫长老手捂胸口,阖着眼睛没有说话。 “传我宗主令,日后九天宗弟子若遇叛徒银籍,格杀勿论,绝不可手软。”步庭取下腰间的宗主令,当着三人的面掐了一个手诀,向天下所有正派宗门传讯。 “叛徒银籍,堕落入魔,凡遇此者小心提防。若能杀之,九天宗愿以三件极品法器相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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