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靠我这么近?不知廉耻!” 黎元樱被少年这句话说得发懵,昨天这少年做的事,比她更不知廉耻吧,他为何此时又如此忸怩。 “今天不许岔开话题,你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黎元樱顾不得少年的挣扎,一把抓住他白皙的手腕,不许他离开。 少年似乎有些恼怒,他想了想,而后说:“我在我家排行最小,上有六个姐姐,你唤我七郎就好。” “六个姐姐?”元樱有些诧异,她见眼前这个自称七郎的男子,看上去娇气柔弱,或许正是因为上有六个姐姐的缘故。 “怎么?你怕了?昨天不是还说要当我阿姐吗?”七郎有些玩味地盯着元樱。 元樱心中暗忖,这七郎上有六个姐姐,可见其家宅求子心切,现如今父亲将人家独门独子虏来给自己作夫君,还是赘婿,实在是有些残忍。 “你……家人可知你现已成亲?”元樱忍不住问道。 “不知。” “那你是否需要写信知会一声?” 七郎噗嗤一笑:“我原以为你会问的许多问题,你都没问。倒真想不到,你居然问了这句。” 元樱不明七郎究竟笑什么。 “罢了。我不需要写信知会家人,我既与你成婚,便会留在你身边。”七郎勾起嘴角,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种表情看起来非常熟悉。 黎元樱曾多次在妖的脸上见过这种微妙的表情。 妖毕竟不是人类,他们不过是幻化出了人形而已,因此他们一辈子都在学人哭,学人笑,神似人,却永远不是人。 不一会儿,小翠便来唤元樱,早膳已备好。 席间摆放着枣泥馅儿山药糕,燕窝粥,腌制小菜,还搭配一碗精致的小馄饨。 元樱成亲之后,便不再同老爷夫人一起用膳了,她可以自己跟姑爷单独用膳。 黎元樱察觉七郎似乎对甜食并不感兴趣,她便道:“七郎若是不喜爱这些菜式,便可叫厨房单给你做。” “是吗?我想吃什么都行?”七郎斜靠在红木椅背上,这样子看上去颇为玩世不恭。 小翠在旁边有些嫌恶,黎家家法森严,小姐一直都恪守家规,举止得体,从不逾矩。谁料这个姑爷却是毫无章法,令人生厌,空有一副好皮囊。 “只需七郎吩咐即可。” 七郎一脸坏笑:“那我要吃那月子里的婴儿,新妇的玉足,童子的双眼,是否也可?” 小翠在旁边吓得大失方寸,惊恐不已。 七郎觉得黎元樱这样只知道循规蹈矩的千金大小姐定能被他唬得花容失色,但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没有。 她脸上带着他看不懂的笑意,柔声说:“若是我为七郎做,七郎可是当真吃?” 七郎没想到黎元樱会这样回他,真语气七分真三分假,他竟然一时间辨不清这其中的意味。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想到这里,七郎不禁忆到昨夜那事。今日醒来,这女子却什么也不问,也不见着脸红,怕不是早就很习惯那种事情了吧? 想到这里,七郎有些不悦,他重重放下筷子:“真是饱了。” 然后径直离开了西图澜娅餐厅。 姑爷果然乖戾。 黎元樱摇了摇头,她意识到自己和夫君的相处之路,是一段漫漫无期的旅途。 按理用过早膳,元樱须得带着夫君去老爷房里敬茶,只是未想到,这一礼数未行,皇命却先到。 这道旨意是宫里的公公快马加鞭亲自送过来的。 皇命只道让黎元樱立即随李公公车马前往长安,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并未言明此急事为何事。 事出突然,黎元樱来不及准备,即刻出发。 临行时,黎老爷叫女婿七郎随行。 这一举动是黎元樱没有料到的。以往她出去降妖,黎老爷总是叮嘱她不要带不熟悉的人。每一次降妖,都是一次出生入死,必定不能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别人。 父亲到底是有多信任这个七郎,才会叫她带着此人去长安。 更有一事让黎元樱感觉到蹊跷,长安俱在元明之境以内,理应是妖魔无虞。黎家守在尧水郡,离长安足有三百里路,便是因为尧水郡是稳固元明之境灵气的穴点。 可为何这次圣旨要调黎元樱去长安呢? 这样岂不让尧水郡的防护变得薄弱? 但黎元樱知道如果不去,黎家便是抗旨不尊,会面临满门抄斩。 此去长安,必定坎坷,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七郎,虽说他会剑法,但却是力弱形薄。 尤其是现在,他根本意识不到事态的严峻,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元樱轻轻抓起七郎的衣角:“七郎,此去艰险,你只需躲在我身后,莫要以身涉险。”
第3章 盛乐乡 “哦?黎小姐是要保护我吗?” 元樱点点头:“自然。七郎,此行我定护你周全。” 七郎敛眸,唇角轻扯,他未出声,但内心却实在复杂。 “晚儿,你一定要记住,自古人类的誓言是最廉价的,他们这种生物从来都是言而无信,忘恩负义!你一定不要再走娘的老路。” 娘死前的话在七郎耳边回响,那绝望和苍白让七郎无法忘怀。 “好,我倒要看看黎小姐是否真能做到。”七郎的眼神变得比先前更幽暗。 “还请黎小姐见谅,我等须得即刻出发,不然恐怕会误了大事。”李公公上前给黎元樱行了礼,里里外外都是催促的语气。 黎中道携二夫人姜且以及其子黎元希出来送行。 元希最是心疼姐姐,他给姐姐添置不少好吃好喝的带上,还送给阿姐一些亲手画好的符纸,叫她一路小心。 自从母亲去世,黎老爷续弦,亦只将姜且扶为二夫人,没有占了黎元樱亲娘的位置,但对于这种做法,黎元樱其实是不买账的。 黎元樱犹记得当时姜且进门之时,已然是怀上了元希,母亲是不得不喝下姜氏这杯茶,后面郁郁寡欢,病情加重,才英年早逝。 至于父亲人前人后惦念她的母亲,以及不扶正姜氏,倒是凭空造出二夫人这种名号,黎元樱心里十分清楚为何父亲这么做。左不过是因为她现在是黎家唯一精通术法的人,全家上下都要靠她活命吃饭而已。 如果哪天她不能为父亲所用,必定会活得大不如现在。尤其是当今皇上对黎家的这种态度,说不定让黎元樱全部背了锅也是有可能的。 黎元樱感念这其中只有元希是最天真无辜的,她和其余二人无多话可言。黎元樱再一次做足礼数,与父亲和姜氏一一辞别,随后和七郎一人一匹马,外加李公公和护卫,一行五人便踏上去长安的路。 永宁元年,黑水河底的大妖破除了九州境内的妖鬼封印,导致了妖鬼横行。当年黎家盛世空前,道法高强的大有人在,为了封印大妖,黎家折损上下三代才俊十几人,导致黎家青黄不接,后继无人。 当年大妖虽被绞杀,其妖丹 被破腹取出镇压在长安,神形俱灭,但由于原有的九州大印被破坏,众妖为祸人间,民不聊生。皇上命令黎家要么五年内扫清妖孽,要么修复九州大印,还人间太平,只可惜黎家已无人能胜任此事。 五年,五年,又五年。 这是皇上给黎家最后的五年期限了。 黎元樱知道自己此去长安必定是一场鸿门宴。 虽说年纪不大,但这些年随父亲降妖捉鬼,她见多了人间的险恶,早已看清了许多真相。黎元樱人前人后都是天真纯良,大公无私,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活在这乱世,活在黎家这种地方,她必得心思有九窍。 黎元樱心里清楚,父亲更似明镜,他比自己更懂得皇上的意思,而元樱懂得父亲的心思。家中还有幼弟黎元希,那可是父亲的命根子,为了元希,此行她是非来不可。 只是苦了七郎,新婚翌日便要陪她赴如此凶险的长安之局。 如果中途不换马匹,从尧水郡到长安,最快须得两日,如果走大道,须得三日。若想快点到长安,便必须过盛乐乡。 想来李公公来的时候,应该是白天过的盛乐乡,所以,他们才能平安到达尧水郡。 骏马飞驰,凌风如烈,她思绪万千。 如果此去长安,路上遭遇凶险,耽误了些时日,皇上应该是不会怪罪的。毕竟,盛乐乡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思及此处,黎元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原本是明日上午才能到盛乐乡,五人快马加鞭,进盛乐乡时,才至今日戌时。 盛乐乡,地如其名。 未入盛乐乡,平沙莽莽,待入盛乐乡,玉楼含春。 此乡离长安的距离,远不至于舟车劳累,近不至于惊扰家眷,实属绝佳消遣之地。 这里地方不大,绕城只有一截一米来高的土墙,管理极其松散,人进人出,热闹纷繁。 到了城墙处,黎元樱叫众人下了马,马匹已经疲累,不适合继续赶路,五人决定就此找一客栈休息。 五人穿梭市井间,便见市陈珠玑,户盈罗琦,香绕云缭,极端豪奢。 黎元樱瞥见李公公带的两个侍卫脸上神色,她心里明白了八九分,而后她又看了看七郎,七郎竟然正盯着她看,似乎对这盛景毫无兴趣。 和合客栈。 走了一路,李公公一行人决定在此处下榻。 黎元樱不置可否,只是跟着一起住了进去,待到分房间的时候,她说:“七郎是我夫君,我与他一间。” 七郎听闻此句,有些暧昧地看了一眼黎元樱,也没有说话。 等众人都退去,只剩黎元樱和七郎的时候,七郎笑道:“没想到黎小姐已经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和我共度良宵了。” 黎元樱听七郎如此调笑她,脸红了起来:“七郎莫要乱说,我只不过是怕你晚上耐不住寂寞,在这妖鬼众多的街上乱跑,丢了性命罢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是黎小姐想要管住为夫。”七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腿长在你身上,我哪里管得住。”黎元樱想起自己的父亲,淡淡说道。 七郎凑过脸来,他仔细端详着黎元樱,心想,莫非她刚刚是生气了吗? “看什么看,今日我要早些歇息,晚上定有事要发生。”黎元樱自顾自地躺上了床,她并未宽衣解带,双手环抱地靠着床头,并不准备深睡。 七郎也坐上了床,靠在床的另外一头。他之前觉得黎元樱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天真小姐,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却觉得越来越有意思。 圣旨宣她急急入宫,七郎早就意识到此事颇有蹊跷。他见黎元樱着急去长安,以为她太过单纯想不到这一层。 可现在她说“晚上定有事发生”,说明她早就知道盛乐乡有问题,但是又没有告知李公公和两个侍卫,七郎便内心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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