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像是受了大赦一般,赶紧磕头谢恩,离开了寝殿。 薛公公不经意间走到太子的香炉前,他拨弄了几下香炉会,闻到了一股异香,他弄灭了香炉,说:“太子殿下,奴才听说西域有一种草,叫祝余,这种草可入香料,用了后,能让人长命百岁,永葆青春。祝余十年开一次花,五十年结一次果,我好不容易托人在西域的招摇山峭壁上得了三两株,治了香,想献给殿下使用。” “哦?有这等好东西?那还不快快拿来给本王用用。”太子兴奋起来。 薛公公看了一眼门口,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便拿上来一个白玉盒子,他颤颤巍巍跪下,呈上这香盒。 “此外,这祝余对于人是有益,但对于邪祟却是致命,烧祝余香,还能帮助殿下祛除身边邪祟。”薛公公说完,倒掉香炉里原有香灰,铺上新的沙,拿起香盒,取少许点缀在白沙之上,而后点燃。
第18章 假面虫 说到太子如何认识黎元樱,是拖了黎家二夫人姜且的福。姜且和当今皇后都姓姜,原是出自一个庞大的家族,祖上是同一个祖宗,但是家谱要翻上几十页才有渊源的关系。 但因为皇后这一支发达了,因此,远房亲戚们都要沾亲带故,尤其是姜且,她被认作了皇后的义妹,并允许她不用改姓氏,和皇族同姓。 此等殊荣,对于姜且来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她心里清楚,黎中道之所以心里有她,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情爱,正是看中了她和皇后的这层关系。 太子当年被浮玉国师救回来之后,一直体弱多病,一年,沿海爆发时疫,浮玉国师亲自前往治理,太子年十三,突发急病,浮玉国师赶回来需要半月有余,皇后便只有请在尧水郡的黎中道前来诊治。 当时,整个太医院上下乱做一团,为了东宫的病情,愁得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黎中道知道太子殿下的“病”恐怕不是真正的“病”,不然皇后也不会叫他前来,因此,他带上了黎元樱。 黎元樱跟着父亲到处降妖除魔,九州各地她去过不少地方,但唯独没有去过长安。 长安是天子所在之处,如果天子不召唤,似乎黎家的人是不能前往的。 她其实对长安是有一些向往的,听说那里非常豪华,人们都穿着银罗绸缎,连柱子都是镀金的,水果都是快马从周边运过去的,那里的男子生得像女子一样美丽,还有,那里的女子都赛过天仙。 这一次,她不仅会见到长安,还能见到皇宫。 三日后,黎元樱跟随父亲来到了长安,她还没来得及品味长安的繁华,就被人带进了宫。这皇宫比她想象的更为奢华,她从未见过那么粗的金丝楠木柱子,没见过那么华丽的汉白玉吊栏,也没有见过金子做的床榻。 太子的床榻颇为奢华,通体为金,上面雕刻飞龙在天,镶嵌珍珠玛瑙,装饰祥云高山。 他脸色苍白,他两眼深陷,瘦成了皮包骨,面相阴鸷,憔悴干瘪。他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被,侧躺着小憩。 黎中道的到来打搅了太子的休息,他睁眼见到黎中道就是一顿大骂,说不叫这个糟老头子给他看病,想要把黎中道赶出去。姜皇后好言相劝许久,他才喘着粗气,不再说话,由于这一折腾,他满身虚汗,嘴唇都在发抖。 “承蒙皇后信任,黎家上下愿为太子的病尽心竭力,愿太子贵体康健。”黎中道和黎元樱跪在地上,他们向太子和皇后行了个大礼。 黎元樱很不喜欢这个太子,他天生刻薄相,性格乖戾,不似明君。 “黎大师请起,不用拘礼,还麻烦黎大师给小儿诊治。这些太医真不中用,这些时日过去了,太子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姜皇后看起来十分担忧,“身子是越来越瘦弱,眼看着都不能下来走路了。” “母后,您叫他们这些破道士来,有什么用?我只要国师!”太子的气息已如垂死,但他还是不屈。 “琰儿,不可如此无礼!国师即便是日夜兼程都需要半月有余才能到,你这身子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皇后责骂道。 “那些太医一个个的用了那么多法子,一点用都没有,我才不要治了!”太子吵着,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皇后心疼地想要来查看,却被他一手推开。 “说不定被他们治,我走得更快!”太子大吼一声。 “琰儿!”姜皇后怒斥,“不得胡言乱语!”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黎中道:“黎大师,太子的情况,你先来看一看。” 皇后摸了摸太子那只剩一层薄皮的手,血管已经历历在目,如同沟壑一般贯穿全身。随后,她掀开了太子的被子,黎元樱微微皱眉,她看到太子的肚子如十月怀多胞胎的孕妇一般大,肚皮已经想纸皮一样薄了,里面的脏器似乎若隐若现。 黎元樱心里有了个七八分,她看了看父亲,父亲脸色惨白,目不敢直视皇后和太子,她便知道,父亲根本没有头绪。 “皇后……这太子的病情,还容我再细细探究一下。”黎中道回话变得模糊起来,不像是一开始一门心思地表态,他一边说一边斜眼瞟了瞟黎元樱,黎元樱知道,父亲又像是往常一样,希望他给自己解围了。 “细细探究?黎大师,本宫给你三日时间,若你救不了太子,你就和你全家地下团聚吧!”皇后见黎中道开始有些退意,她勃然大怒。 黎元樱觉得戏做到此处便可,她如果再不说些什么,她就不是黎中道眼里那个中规中矩的听话嫡长女了。 “父亲大人,您不是曾在黑水见过此病,为何还需 细细探究?是不是因为您觉得针疗法不适合太子金躯,所以才要再细细探究?”黎元樱装作着急的样子看着黎中道说。 黎中道便装作生气:“皇后面前不得胡言乱语!” “你们在黑水见过此病?”皇后抬起眉,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都有了神采,“这位是黎家长女黎元樱吧?你且说来,这个针疗法是什么个疗法?” “皇后娘娘,请不要杀我爹爹和我娘亲,求求您了,我一定求父亲救回太子殿下。”黎元樱一脸无辜,泪光闪闪。 “好元樱,我不杀你爹爹和娘亲,只要你爹爹能救太子,不仅不会杀你们,还会让你们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黎元樱看了一下黎中道,她父亲是个老奸巨猾的,现在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黎元樱接着说:“皇后娘娘,爹爹不肯说,是因为治疗这种病非常痛苦,甚至比这个病本身更痛苦。您可知有一种傀妖,叫假面虫?” 皇后摇了摇头,她脸色沉了下去:“这是什么妖……” “回皇后娘娘的话,妖分四种:傀、魅、灵、邪。其中,傀是最为弱小的,多以数量取胜,母体藏在暗处,傀儡遍布四方。这种假面虫是常年生活在黑水河岸浅水的一种傀妖,它因为头部像是带着一个假面具而得名。此种生物朝生暮死,但繁殖力极强,一个母体一天能生育成千上万只傀儡虫。” “人或动物若沾了假面虫的傀儡,这只傀儡便会召唤母体,母体夜晚便会侵入人或动物的肉体,开始在他的体内进行繁殖,吸食他的营养,直到这个人死去。最后,假面虫会破体而出,虫体便长长一截。” 听到这里,太子竟然晕了过去。
第19章 失明 黎元樱疼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从盛乐幻境里面出来了。 七郎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腰纤细得一把能揽住,由于失血过多,嘴唇惨白,她雪白的衣衫已经染红了血迹,这血由鲜红慢慢变深,似一朵凋零的花朵。 七郎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不过才成亲几日,她竟然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傻…… 如果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杀她的,不知道会怎么想。 七郎伸出手,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唇,她的脸,她的手,冰冷的身体,就像是这个人已经没有了生机。七郎手中蓝焰升腾,然后从黎元樱额头开始再到身体,再到四肢,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妖气渡给女孩。 她今年也不过及笄,本来日子还长着,但是却有这样一副身躯…… 黎元樱忽然动了动,她轻咳了一声,想要睁眼,却疼得无法睁开,她紧张地坐了起来,被人用力地抱住。 是她熟悉的那种温暖的感觉。 “七郎?”黎元樱不敢完全确认。 “是我。” 少年的声音,在没有视觉的干扰下,显得更加清冽和纯净。 “我看不见了。”黎元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语气里有些沮丧。 “你如此莽撞行事之前,难道没有想过这种后果吗?”七郎问。 黎元樱没有说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由于看不见,差点摔倒,这一摔,又跌入了七郎的怀抱。 “你就这么想念为夫?”七郎的语气变得轻佻起来。 黎元樱并不搭理他,而是想径直往前走。 “你现在看不见了,不要乱动,你想去干什么?”七郎又一把把黎元樱拉了回来,一来一回他为了不让黎元樱再次跑掉,把她箍的更紧。 “你说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七郎带着责怪,但实际上,他现在有些心疼,当年那个在黑水河畔的女子,多么意气风发,现在却变成了眼前的落魄样,并且还是为了自己。 只见黎元樱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抬着头,应该是想要看着七郎,但现在已经无法看到这个少年的脸了。 “七郎,我大概能猜到你此行的目的。”黎元樱缓缓吐出这句话。 七郎身体一僵,他怔在原地,这个女人知道他是来杀她的?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哪有正常人会如此淡定。 “你可能会不相信,如果我知道了你的目的,肯定会防着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任你宰割。”黎元樱被七郎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他身体传来的热气,让她感觉到很舒服,她很想再继续吸食,这样便不再痛苦。 “有的人活着其实比死了更痛苦。”黎元樱伸出手来,摩挲着抚摸上七郎的脸,他的皮肤光滑细腻,温热暖和,高挺的鼻梁,深陷的大眼,还有性感的下巴。 “我命数已到,不论用什么办法,多半是熬不过三月,怕是看不到夏天了。所以,我这样的残破之躯,如果能保你周全,我觉得不亏。毕竟,我们也算是有缘,能成夫妻一场。”黎元樱气屡越来越轻,她伤口的疼痛让她吃力。 七郎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抱着黎元樱。母亲,真的所有的人类都如您所说,都是忘恩负义的坏人吗?他以前对母亲的话从不怀疑,现在却有一些动摇了。 他卸下自己头发上的缎带,然后轻轻围在黎元樱的眼睛上,并在她脑后打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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