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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儿女情长，真是荒谬！” “这都是因为他是先帝的亲骨血。” 帝君重重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姐姐轻信那薄情寡义的永宁王——” “帝君，我们终于大仇得报，将那永宁王的子孙杀了个片甲不留！那赵煜被嬛娘撕碎，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这都是永宁王的报应！” “浮玉，多亏有你，一直都是你卧薪尝胆，潜伏数十年，才有了今时今日。” “先帝薨后，微臣便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心思，可后来觉得，如果就此随先帝而去，倒是便宜了那帮人类。所以，我才有决心一直潜伏，就是为了今天，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那章家和黎家呢？” “章家唯一的独子章卿尘已经堕化为妖，而黎家那个小公子，应该是没有什么生还的可能了，即便是活下来，他也会生不如死。”浮玉国师的声音幽幽，阴冷万分。 帝君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好的，那就剩古家了。” “是。” * 黎元樱在这狭小的空间，感觉到自己快要被挤压到变形的时候，这个“棺”字忽然开始忽明忽暗，像是坏掉了一般。 紧接着，这云朵开始慢慢远离她，压迫感便小。 突然，她的正前方一阵风吹来，她面前的天花板被人整个掀开了去，一股水流朝她涌来。 那熟悉的阳光透过剔透的水，从上而下照射过来，却被这眼前的人挡住了一部分，他满脸紧张地盯着躺在里面的人，右手掀开了天花板，指甲缝里渗出血来，然后混合在这潭水里。 黎元樱立马屏住呼吸，潭水温柔地包裹了她。 七郎伸出手去，将她从那狭小的空间解救出来，将她搂在怀里。 “可以呼吸。”七郎缓慢地说着。 那声音很不真实，像是隔着什么一般。 黎元樱张开嘴，试着吸了一口，好像确实没有水进入肺部令人窒息的感觉。 她伸出手去触碰这潭水，确实是水的感觉，但是却不会让人淹死。 黎元樱看了看四周，他们现在正处于伏羲神的后方，神庙的正上方。 看来刚刚是伏羲神像的法术让她困在那个奇怪的盒子中的。 “我弟弟呢？你见到他了吗？”黎元樱问。 七郎摇摇头，他来的时候只看见困住黎元樱的房间，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我要找找我弟弟。”黎元樱指了指神庙，“我们去那里面看看。” “是他带你过来的？”七郎问。 黎元樱迟疑了一下，随后她点点头：“是的。” 七郎皱起了眉，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混进伏羲族皇宫，除非是有内部的人带他进来。 可是他是黎家的人，又有谁会放他进来呢…… 七郎不得其解，他只有先跟着黎元樱找到黎元希再说。 这座神庙和黎元樱在陆地上见到的不一样，整座神庙竟然没有供奉神像，只有满满的壁画。 黎元樱仔细辨别着这壁画，好像是画的远古时代的故事。 离她最近的一幅图上面画着五位巨大的神明正接受下界的朝拜，有人有妖，他们都非常虔诚。紧接着，便是人族和妖族开始征战，而他们征战图的上方花着一朵莲花，它通体透明，跟极地雪莲长得一模一样。 第三幅图，五神中的一位女神和一位男神下界平定战事，男神将极地寒莲封印在了女神的心口，才使得人间的战乱消弭。 第四幅图，当这位女神官回到天界的时候，遭到了另三位神官的暗算，其中主谋的眼睛是金色的。三位神官极其狠心，他们将极地寒莲从女神官心口挖出。 第五幅图，男神官见女神官奄奄一息，顿时黑化，夺回极地寒莲，并将极地寒莲封存于人间。 第六幅图，女神官转生为人类，男神官则为了女神官下界成为妖族。当女神官转世的时候，极地寒莲也在人间萌生。 第七幅图，三位曾经背叛了朋友的神官堕落成最丑陋的妖怪，女神官和男神官在人间相遇。 第八幅图有些残缺，只剩下了半边，男神官站在万千尸体之上，满身是血地直视着前方。 黎元樱仔细辨认着这些图，她觉得这些故事似乎和他们有关。她停留在这第八幅图前面，伸手触摸着男神官，她看了看身边的七郎，有些担忧。 “你们是准备攻打长安吗？” 七郎摇摇头：“不会，至少我不会。” 黎元樱低眉：“是吗？我之前也以为你不会破元明之境，但是我却想错了。” “元明之境那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七郎本想要解释，他只是想为了救她免于血镯反噬，同时解她身上的寒症之毒，可若被她知道她现在的命和浮玉那样的人绑定在了一起，她应该会更痛苦。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黎元樱其实内心一直对这件事都心存芥蒂，既然聊到这儿，她便希望七郎给她一个解释。 “我替你说吧。你本来接近我的目的，就是来破元明之境的，为的就是你母亲的妖丹，因为只有破了元明之境，封印你母亲妖丹的禁制才会打开。其实你根本就不在意所谓的仇恨，因为永宁王早就死了，你已经没有办法报仇了。是这样吧？” 七郎无话可说，因为黎元樱说的都是对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你想取回妖丹，长安要死多少人？你们那弑杀成性的妖族帝君，还有早就潜伏在长安的浮玉国师是不会放过他们的。”黎元樱越说越激动，“他们不仅不会放过长安那些无辜的人，他们也不会放过黎家、章家和古家，我有父亲和弟弟在世，我有家人要守护，你……” “我也有家人要守护。”说到此处，七郎打断了黎元樱的话。 两人相视无言，那星星点点的光洒在两人之间，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我的母亲身死百年不得转世，就是因为这妖丹被永宁王封存在长安。”七郎的声音看似平静，却异常冰冷。 “我没有血洗长安城，你们应该要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插在黎元樱的心口。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十分陌生。 黎元樱虽然早就知道人妖殊途，但是却没有任何一次感触如此之深。
第67章 分别 黎元樱定定地看着七郎，两人的目光在流转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他们都知道，下一句再出口，必定是互相伤害。 两人都不愿首先打破这沉默，先让这一片死寂有了波澜的是黎元希。 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闪身挡在黎元樱和七郎之间。 “元希？”黎元樱惊喜。 “姐姐，离他远一点。”黎元希满脸警惕，他的眼神里透着仇恨，那要杀了一个人的心思，无法被掩盖。 “元希，别怕，他不会对我俩不利。” “不会对我俩不利？姐姐，你可知他是如何害你的——”黎元希欲言又止。 黎元樱蹙眉。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他堂堂一届妖王，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被血镯给封印？” 黎元樱没有回答。 她早就猜到七郎靠近自己是别有用心，但是她没有想过血镯封印的事。 “姐姐，你是人类神女，是妖族唯一害怕的人，只要废了你，他们便没有了对手。而这世上，只有血镯的反噬，能让你永远成为凡人，永世不能再修的道法。” 七郎嗤笑：“信口雌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血镯是什么！” “你不知道，你敢保证你师父不知道吗？”黎元希回过头去，他额头青筋凸起。 七郎变得严肃起来，他开始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说的可能是对的，当时他孤身一人前往，并没有任何人阻拦，那是在不周山，是伏羲族自己的地盘，虽然他放水让黎中道一行人得逞，但那一切确实也太过容易了。 “姐姐，他们就是要利用他来迷惑你的心志，然后你就会为了救他，去解除血镯的封印，最后废了自己毕生的修为！”黎元希抓住黎元樱的手，眼泪从黎元希的双眼涌出，那眼泪和潭水混合在一起。 “人妖殊途，你不能再错下去了，姐姐！” 这句话像是给黎元樱敲响了警钟。 是的，是自己大意了。或许七郎是无心的，但是，他却成为了这场闹剧中，最重要的棋子，并且是最让人掉以轻心的棋子。 自古多情空余恨。 “是，元希，你说得对。”黎元樱点点头。 她作为人类神女本来就不应该有软肋，更不能让这个软肋就是妖族的邪。 “是我错得太离谱了。” 他们的立场太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 没有可以 调和的余地。 “绾绾？”七郎眉头拧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黎元樱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快乐，没有痛苦，也没有任何期待，那种淡淡的神性给人以疏离感。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之间的感情是错的？”七郎攥紧了手，手心被钻得生疼。 “不仅仅是感情，这一切都是错的。从盛乐乡开始，我就不应该一次次救你。”黎元樱说，“我不应该信你，不应该亲近你，更不应该嫁给你。” “你——你是真心这么想吗？”七郎似乎很艰难才问出这句话。 “是的。”黎元樱回答得爽快。 七郎看着黎元樱如此决绝，他想起刚刚自己冲过来救她，还想着为了她忤逆帝君，想要带着她去碧落海度过余生，这一切都显得如此一厢情愿。 从多年前，黑水一战开始，她就是站在和自己敌对的阵营，这一次也是，她从未动摇过。 “我看你对你自己的现状还不是很清楚。”七郎冷笑，“你和黎元希现在都还在伏羲族的地盘，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取走你想要的东西吗？” “是吗？你觉得我没本事吗？”黎元樱嘴角勾起，她轻声说：“我若唤你真名，命你去死，你恐怕是毫无还手之力吧。” 七郎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淡淡地说：“告诉你的那日，就意味着我已经坦然将性命交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黎元樱微怔，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随即，她便想明白，现在这些所谓道德已经没什么用了，她脚下猛地使劲，整个人朝七郎扑过去。 她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姿势，只是像拥抱一样抱着七郎，七郎一时愣住，他张开双臂接住女子，而后，黎元樱贴到他的耳边，在他耳边轻声说：“裴晚，我以你真名命令你，将你母亲的妖丹交予我，并护送我和黎元希出不周山。” “你——”七郎难以置信地看着黎元樱，但是他却无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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